被郓王误会, 让官家收回了下嫁的公主的念头,高铭彻底清静了。
毕竟除了官家外,他谁也不怕, 就算是他爹也不能给他安排婚事,对付他爹,他还是有信心的。
现在不用担心成家,可以一心扑到立业上了。
人都是和自己气场合得来的人走得近, 也容易成为朋友。
他如今和官家的气场就十分合得来, 说好听点叫志趣相投。
说难听……呃,就不明说了。
因为慕容彦泽拦截了杨戬承建工程, 高铭决定送给他个能帮得上他忙的人才。
高铭将时迁叫来, “你去梁山军那里把一个叫蒋敬的人带回东京来。文书, 我一会就派人给你,你只管去叫人。”
蒋敬绰号神算子,最擅长算账计数, 叫他来东京, 在慕容彦泽跟前做事,也算是能有用武之地发挥所长。
时迁连声答应,“是。”就在他走出几步之后,又被衙内叫住, “你且站住, 我还想叫一个人来。”
“衙内吩咐。”时迁听令。
“把一个通臂猿侯健也给带回来。”高铭眼珠转了转, “还有玉臂匠金大坚和圣手书生萧让。”
侯健擅长针线, 在梁山的时候就负责军旗的制作,是个上好的裁缝, 如今他们的小快活林中,正需要一个擅长制作各个朝代服饰的人。
而金大坚擅长各种雕刻, 在梁山的时候虽然改行了做了段时间的刺青匠,但老本行肯定没丢。
梁山这群人各有所长,之前时间匆忙,一时没想到如何安置他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逐渐发现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也愿意给他们施展的舞台。
“是,衙内,我这就动身,不肖几天就能把人给带回来。”时迁得令下去了。
很快这几个人就被带到了东京,他立即给他们安排了各自任务,侯健去小快活林缝制衣物,金大坚在府内给他雕刻需要送出去的礼物,萧让他留到自己府中做事。
萧让之前在张叔夜那里做事,如今被高铭调到跟前,地位跟着攀升,十分乐意,况且他们在梁山的时候,还有一些师徒情谊。
寒暄之后,高铭对萧让道:“我这里有个提纲,想请你写一幕杂剧出来,不知能否办到。”
“可是,衙内,我没写过杂剧啊。”读书人平日都是填词填得多,杂剧这种东西,时下还不太流行,他也没看过几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提纲骨架都给你,你只需往上增添血肉。”高铭指了桌上的纸,“润笔费不会少。”
“我不是担心没报酬,就怕写得不好,不能令衙内满意。”
“不要求写得文辞优美,事实是越通俗越好,让贩夫走卒都能听懂是最好的。”
不要求文采,那压力就小得多了。
萧让拿起提纲一瞧,见确实已经有了故事梗概,他粗略看了下,可以总结为:贪官污吏横行,主角不幸家破人亡,告御状正义终伸张。
“我姑且一试吧。”
高铭笑着颔首,“等你好消息。”
这是萧让的安排,至于蒋敬,他介绍给了慕容彦泽,“这个人最擅长算账了,我现在说,你可能觉得我言过其实,还是你亲眼验证吧。”
慕容彦泽知道这蒋敬是梁山军的一员,略略吃惊,“我还你们梁山都是只会杀人的强盗莽汉,却不想还有这样能写会算的人。”
“我如果跟你说,还有会缝衣服的,你是不是更震惊?有个叫侯健的,在梁山专管军旗令旗缝制的,飞针走线,既有速度又有质量,我已经叫他带人专门缝制小快活林的衣裳了。”
慕容彦泽笑道:“你们梁山真是什么人都有。”
高铭暗想,毕竟是梁山的寨主嘛,哪能不了解山寨人员的底细。
“那蒋敬这人,我就领走了。”慕容彦泽对蒋敬道:“你以后就在我这里效力,专管账目,若是发现问题,向我汇报。”
蒋敬有武艺,但肯定不能跟杨志那些人比,打田虎王庆几次险些殒命,如今终于被调到东京来,避免可打打杀杀的命运,感激涕零,先谢过慕容彦泽,再去看高铭,“高大人,其实梁山军的兄弟们都等待着朝廷的赏识和垂青呢,史进兄弟更是每天都盼着您的召见,我走的时候,还叫我带话问候您的身体安康呢。”
高铭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怎么又把史进给忘记了?!
当初答应他,等王庆之战结束后,就把他调到东京来,结果王庆都被他们打败了,他还迟迟不调任他。
史进估计眼巴巴的盼着,结果却见蒋敬、侯健、金大坚和萧让四个人被调走,就是没他的份儿。
高铭扶额,之前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转眼又把人给忘了,实在不应该。
他强撑着笑容跟慕容告别,“我还有事,先走了。”并对蒋敬叮嘱道:“好好跟着慕容公子。”说完,匆匆回了太尉府。
进入书房,就挽袖子,叫丫鬟磨墨,开始写调用需要的文书。
花荣正好在家,见高铭从外面匆匆的跑进来,一口气就冲进书房,就跟了过来。
他很了解高铭,进书房学习是不可能的,叫他这么着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敲门进来,见高铭在奋笔疾书,奇怪的问:“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你猜我忘了什么?”高铭自问自答,“王庆已经被打败了,但是史进还没调到东京来,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花荣当初听到王庆战败的消息,他还纳闷高铭怎么没行动,后来才意识到,高铭根本是又把史进给忘了。
他当然不会提醒高铭还有个史进需要调进东京,前几天听说他只调了蒋敬、侯健、金大坚和萧让就更加确信他把史进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高铭埋怨自己,“真是的,我这什么脑子,史进不知道怎么想我。”
花荣走过去,单手杵着下巴,看高铭写字,“你打算把他调到哪里?如果是你所在的皇城司,还是免了吧,他那个脾气,不适合做探子。我觉得吧,不如调到我麾下来,做个牙将。”
高铭抬眸吃惊的看花荣,“你不是不待见史进吗?”
花荣道:“脾气不和罢了,但你打定主意把他调到东京,这件事已成定局,既然改变不了,不如选个合适他的地方安排他。比起探子,他做个军官更合适,就调到我管辖的骁锐军来做个牙将吧,你看如何?”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既然花荣都答应了,高铭也没什么反对的必要,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史进给调过来,至于以后的事宜再安排。
他爹是太尉,高铭想从梁山军调个人进禁军内做个小官,并不是难事,事情很快就办好了。
——
“寨、高大人——”史进一见到高铭,本想叫寨主,但临时改口成了高大人,毕竟这样正式一点,“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高铭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怎么会?!我当初答应你的事,一天都没忘,只是你毕竟是梁山出身,调往东京内,岂是易事,上面经过重重调查,才批准的。”
花荣在一旁听着,当然不能拆穿高铭,配合的给他作证,“是这样没错,你不要误会他。”
史进不觉心中愧疚,“我心直口快,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不会不会,你来了就好,今日给你接风,我已经安排了酒店,咱们好好吃一顿,就是上次的仙鹤楼。”
席间,史进讲起了梁山军的近况,“王庆要比田虎难打,受伤的兄弟好几个,不过,幸好都没大碍。只要吃得好,很快就养回来了。”
“厢官们没再克扣你们的酒肉吧?”
“没有没有,戴宗说得对,朝中有人好办事,自从戴宗到东京找过你之后,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别说酒肉了,就连他们的态度都变好了。我就跟他们说,寨主还是咱们的寨主,不管寨主是身份,都不会不管咱们。”
高铭心道,这可是真是一日为寨主,责任伴终身啊,“没人再克扣你们的酒肉就好,我也能放心了。对了,你先不着急去军中报到,先在东京城内转转,只是记住不要闹事。”
说着摸出一些银子推给史进,“有什么喜欢的顺手买一买。”
史进推辞不受,“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都是兄弟,你就拿着吧。”高铭有句话没说出口,就当做他之前遗忘他的补偿吧。
花荣在一旁也看出来了,高铭就是用钱弥补愧疚罢了,“史进,你就收下吧。”
史进见状,感到寨主对自己真是太仗义了,连声道谢,“那我就收下了?”
“是兄弟就拿着。”高铭爽快的道。
史进心里暖意满满,连倒了几杯酒,都喝净了,三人推杯换盏,直到夜深了,才彼此分开。
高铭和花荣回了太尉府,而史进则回去了客栈,有了高铭这笔钱,他就更宽裕了,回到客栈就换了上房住。
转天,史进揣着寨主的钱,闲适的走在街上游逛,他从没来过东京,看着街道周围林立的酒楼,耳畔不时飘进来热闹人声和歌姬悠扬的弹唱声,只觉得比他去过的几个城池繁华千百倍。
走着走着,不觉口渴,就走进一间大茶楼,要了一碗好茶,慢慢喝着。
本打算润了喉咙就走,但却被台上的演的剧目给吸引了,捧着茶,就这么看了起来。
剧情很简单,可能正因为通俗易懂,所以看起来丝毫不费劲,任何临时观看的人,只要随便问一嘴旁边人前的剧情,就能毫无障碍的看下去。
他进来时的剧情,正演到这户人家的女儿被当地的豪绅拿去抵债做丫鬟,他甚至不用问旁边的人前面演了什么,就知道肯定是有坏人将这户人家欺压。
“什么,你们说老爷租给你们的田地是滩涂地,河道涨水都湮没了?呵呵,谁让你们种了,种了就得给钱!你们偿还不了地租,要么卖你们家姑娘换回银子来,要么就将这丫头送到我们杨员外家做工抵债,你们自己选。”台上的家丁怪声怪调的对这户可怜的人家凶道。
庄户人家的父母,看了看旁边的女儿,然后一狠心将女儿推给了讨债人,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呸,这什么爹娘?”
“我倒觉得没问题,否则呢,还不得卖女儿,与其卖到火坑去,不如直接送去杨老爷家。这老杨家是个大户人家,还能亏待她吗?”有人不同意,站出来反驳。
“别吵了,继续看。”
“诶?怎么谢幕了?什么明天接着演?”
“唉,散了散了。”
于是,第二天史进在街上转了一圈,又进来了,人比昨天多,给小二塞了钱,才捞到一个好位置。
新的剧情狠狠打了昨天给杨庄主说好话的人的脸,这杨老爷原来是个出宫的太监,垂涎那个水灵灵的姑娘,却无能为力,于是加倍虐待她发泄。
观众看得义愤填膺,史进听到旁边有个富态的中年人气道,“什么破玩意,明天不来了,憋气。”他有一把飘逸的大胡子,修剪得宜。
这让史进想起了梁山军里的美髯公朱仝,那人也有一把好胡子,只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面庞白皙,看起来养尊处优,不比朱仝那样面像重枣。
大胡子话音刚落,事情就出现了转机,原来这姑娘还有个哥哥,这个哥哥决定去救妹妹。
结果这哥哥刚登场,台上就谢幕了。
“不就是想叫人明天继续看吗?!明天爱谁来谁来,我不来!”大胡子道。
然后,第二天,史进就又看到他了,而且位置比昨天还靠前,旁边的店小二在数钱,显然是刚给小二塞了钱,要的好座位。
东京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么?史进默默的想,坐下继续看。
剧目接着哥哥的登场开始演,就在这哥哥经过层层谋划,跳进了杨家的深宅大院,眼看就要救得妹妹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