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海塘还未修筑成功之前,那里的地依旧是种不出什么高产粮食的荒地,他们花那么高的价格买了田似乎也不太划算。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楼杲一口气买了五百亩地。他相信宋玉延,若是海塘修筑成功的话,那这五百亩田地,将是楼家从富户向望族迈进的又一个阶梯!
不管届时是否采用石塘的修筑方式,海塘的修筑都是定局了,故而他还是会受益的,只不过可能每年也会造成一点损失罢了。大不了,他赞助官府将他买下的那部分田那一带的海塘给修成石塘。
别的地主豪强本来还想拿捏一下范知州,好压低价格的,岂料楼杲这么捧场的行为,让他们失去了谈判的主动权,于是生怕自己晚开口一会儿那边的田就被人买光了的豪强争先恐后地开了口。
不出一个时辰,海塘修筑范围内的田地都卖完了。随后宁直又开口说修建功德祠的事情。
宁直为人正直,由他出面说这些话,众人并不觉得他是在为了凑修筑海塘的钱而忽悠他们,反而更加重视这事。
况且功德祠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这就跟状元牌坊一样,是要流传下去的,它就是门匾和招牌。
比起买田地,这些人更在意功德祠的事情。
看见这些人争相询问,范知州心想,别说两万尺的海塘了,要修五万尺的海塘都是有可能的。
宁直本来也不太喜欢这些地主豪强,觉得他们中有些低价购买生活困苦的百姓的农田之人,但是修海塘是于国于民都有益的事情。
范知州说得对,就当是他们平日剥削百姓,要还给百姓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坑他们的机会。便说:“谁行善积德最多,功德祠的名字便在最前。”
于是原本只打算捐数百数千贯钱的地主豪强,为了让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便开始了竞价模式。
楼杲为了自己的那五百亩田,无论如何都希望海塘能修筑成功的,故而他并不介意成为托,将捐款的钱推高。跟他爹一直都是死对头的赵赜之父以及别的富户,自然不甘屈于楼家之下,便也拿出了比楼家高出一倍的捐款来。
范知州:“……”
早知道这些人这么争强好胜、互相攀比,他早就该这么做的,又何必三番四次找朝廷拨款呢!官家如今看见他的折子就头疼,还跟他哭诉国库没钱。
____
资金到位,海塘的修筑工程便可以开始了。
楼杲已经跟宋玉延以及一些富户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开始批量地生产水泥,为海塘的修筑而做准备。
范知州以“异才奇学”之名向朝廷举荐了宋玉延,官家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问左右,才知这是宋傅的族侄儿,去年明州进贡的棉花就是她种的,听说之前朝廷争议的水泥,也是她捣鼓出来的。
于是官家又将宋傅找来,问他:“宋卿这侄儿可有能耐,为何不见宋卿举荐他?”
宋傅也想举荐自家人,奈何官家很是忌讳这个,他自然不能顺着官家的话说。于是便以宋玉延没有考取功名,不足以担任重任等为说辞,既表示了他的公正无私,又肯定了科举取士的做法。
官家点点头,道:“若是有异才奇学又何必拘泥于科举?范卿认为他有治水的才能而举荐他,那我便任命他为权知明州堰闸都监事,督修明州海塘。”
堰闸都监是朝廷去年才正式设置的衙署,专门负责河渠、堰闸、海塘等修筑维护工程,从九品的芝麻官,上头还有堰闸指挥、治水都监等官员。
当然,前面加了“权知”的意思便是代理,意思是宋玉延也只是暂代此职务,若是她真的有治水的才能,到时候才有可能转正。
宋傅有些懵逼,他这位侄儿之前还是一个普通人,突然之间就混上了官职,而且还不用通过科考!虽然他宁愿宋玉延是通过科举入仕的,不然以后肯定要被人鄙视的。
迷迷糊糊回到家,妻子见他状态不太对,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便将官家给宋玉延封官的事情说了,他妻子闻言,白了他一眼,喝道:“那你还呆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家里去信,告知此事呀!”
宋傅回过神来:“对,我忘了这茬了!”
于是他赶紧修书一封给家里送了回去。但是送信的速度再快,也不及朝廷的文书快,在宋氏族长拿到宋傅的家书之前,宋玉延便接到了朝廷的任命。
宋玉延都呆了:“?!”
不是,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赚个钱,我没想走上仕途。
本想帮唐浩根解决一下烦恼,顺便从官府那儿赚点设计费,督工费什么的,等工程完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谁能料到范知州这么“客气”,直接举荐她,给她弄了一个水利局工程管理科代理科长来当,她一下子就觉得有压力了。
比她更有压力更加焦虑的是唐枝,她坐立难安,问宋玉延:“你万一被人拆穿了身份,朝廷会不会拿你问罪?”
宋玉延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等海塘修完,我便不干了,朝廷总不能强迫我的。毕竟这只是暂时的,若是海塘修筑得快,也就一年。”
对比之下,宋玉延便显得太淡定了,唐枝见她这荣辱不惊的模样,冷静下来的同时,心里头对宋玉延的来历的猜测也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