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儿回乡读书之时, 棉花田正陆续地吐出了棉絮, 放眼望去, 白绿白绿的一片, 像在春天里地里开满了白色的花。
唐枝看了都说:“若将枝叶修剪一番, 那也是可供观赏的花卉呢!”
宋玉延道:“那我们带几株回去种,就种在庭院里……”
唐枝白了她一眼:“我只是说一说罢了。种棉花的这大半年来, 我可是发现了种棉花可并不比种粮食要轻松, 看你为了棉花奔波的这些日子里,黑了又瘦了, 我将养的鸡全杀了给你滋补, 怕也补不回来。平日照顾棉花田便已经累的够呛了, 我也不想回到家还要种棉花。”
宋玉延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 又突然拥着唐枝, 而后皱眉道:“相较之下, 我觉得还是你瘦得比较厉害。接下来采收棉花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别跟着我跑来跑去的了。”
唐枝觉得她这种靠搂抱来检测体重的方法并不靠谱, 只是拥抱已经是俩人之间相处的常态了, 她没有一丝不自在,反而很是乐呵地接受了她的说法。
“棉花田这边有黄氏父子,我再雇些人来采收棉花,人手应该足够,到时候你也能轻省些。至于蜡园那边,我去帮你看着,你也别到处跑了。”
“那你可得小心些。”
从义学放学后打算到棉花田帮忙的笋儿看见相拥的俩人后, 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家喂一下鸡再过来——没错,唐枝在金川乡的家也养了四只鸡,不过因她不能时常待在金川乡,故而这养鸡大业就交给了笋儿。
虽然笋儿平日要去义学读书,可家里的鸡在他的细心照料之下,长得越来越肥美,宋玉延问他:“我要是办个养鸡场,你要不要去帮我养鸡?”
笋儿:“……”
虽然养鸡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可宋玉延的话无疑是对他的能力的一种认可,他的内心也还是有些小骄傲了,养起鸡来就更加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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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吐絮不只是一次,采收的工作也要多次,唐枝雇的人手帮宋玉延、黄氏父子减轻了不少工作量,不过他们此前也没收过棉花,宋玉延还得让黄土酥先培训他们。
棉花对百姓而言可是样新鲜的作物,金川乡有不少人路过棉花田时会围观一下采收的工作,还有些人在田边围观时偷偷地摘了一些回去。
族长也亲自前来看过,他一来,那些人倒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摘棉花了。
“这棉花跟棉絮长得可真像!不过捏起来确实很柔软。”族长捧着棉花,觉得手里热得很。
宋玉延热得擦了把汗,棉花确实是个好东西,就是采收的时候太累了,她觉得还好唐枝有先见之明,雇佣一些短工来帮忙,不然真采收不完。而且她还得想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棉花处理完,不然搁置太久,棉花就变质了。
至于如何处理,她在之前就跟楼杲商议了很长时间,她的建议是找个经验老到的纺织工,给她一些棉花,让她琢磨如何将棉花纺织成布。另外也能在弹棉花之后填充进被子、衣服里作为冬天御寒物出售。
楼杲是同意她的方案的,于是找来了楼家作坊里的不少纺织女工,众人虽然第一次见棉花,不过听说楼杲希望将棉花变成布,她们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的布一开始也只是蚕丝、麻等,都是靠人将之捻成线,再织成布的。棉花虽然看起来松散,实际上它的柔软、密度给女工们提供了不少可操作的便利。
在正式采收之前,宋玉延与楼杲便提供了一些棉花让纺织女工们尝试纺织,不过宋玉延记得在纺织之前,似乎有将棉花籽去掉以及弹棉花,使得棉花变得更有弹性的步骤。
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宋玉延这个没弹过棉花的理论家,只将她所知道的说出来而已,那些聪明的纺织女工便按照她的描述琢磨出了轧棉花、弹棉花的工具。
宋玉延第一次在一件事上不怎么需要费心,就达到了。
第一匹棉布纺织出来后,楼杲摸着棉布那叫一个爱不释手,棉布比起麻布、象山县的女儿布更加柔软,且根据女工们的反馈,纺织棉布可比纺织蚕丝、麻布等容易多了。
楼杲已经想好要怎么靠棉布赚钱了:他先是让人放出消息,吸引人们的眼球,然后等布铺、百姓去围观棉布,炒起热度,他也就不愁他们种的棉花卖不出去了。
宋玉延采收完的棉花都卖给了楼杲,楼杲虽然自家也种了棉花,但是到底没种太多,他要想用棉布来打开市场,就必须得多攒些棉花。全明州只有他跟宋玉延种了棉花,他收购宋玉延的棉花是必然的。
由于棉花以及蜡园的采收都是在八、九月份,楼杲与宋玉延忙得脚不沾地,好在蜡园那边的运营模式已经比较成熟了,还有唐枝偶尔帮忙盯着,底下的工作开展得也是有条不紊的。
如今三过山蜡园已经扩张了不少,而且宋玉延与楼杲在奉化县也开了一个蜡园,虽然宋玉延每年的收益都投了一半出去,可是相对的,随着人们对蜡烛的需求越来越多,她所得到的回报也是越来越多了。
经过近三年的营造,明州的“三过山蜡园蜡烛”以明亮、持久、无需剪烛闻名于两浙道,越州、台州等邻州的商贾也都会特意到明州来买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