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都条件反射性地一震,飞快地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小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衣服上还带着血,神色严肃,望见他便道:“家属,家属签字!”
肖暑顿时浑身冰凉,大步走到她的身前,目光扫过她身上可怕的血迹,接过签字单的时候手一直在抖:“里面怎么样?怎么这么多血?”
“难产,”她只说了这么两个字,“现在要剖,林医生让你赶紧签字。”
肖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些吓人的字眼,拿起笔的时候仿佛有千斤重,一边抖一边干净利落地在上面迅速签了自己的命,塞回到护士怀里:“怎么会难产?是胎位不正吗,还是大出血了?到底是什么情……”
护士甚至来不及回答他,抱着单子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里面。肖暑跟着往前快走了几步,在门打开和关上的间隙里面瞥到了一眼里面的手术台,隐隐约约只有付秋野一个大致的棱廓,上面似乎支着血包。
“嘭”的一声,门被带上了。
肖暑稍微缓和的情绪又绷紧了,夏恬也站起来问什么情况,他摇摇头,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吸烟室里点了根烟,一口气吸掉了一大半。
七点,初生的太阳爬上了天空。
肖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难熬的早晨,有护士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吃点东西,他摇摇头,又低头去看手表。
又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似乎是轮换,一出来便疲惫地揉眼睛,脚步沉重地往旁边的换衣间走。肖暑跟过去,拉住她的手臂:“顺利吗?”
护士摘掉口罩,道:“还在做手术,付先生情况不太好。”
短短一句话,肖暑的心便沉进了冰水里面。
他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度,护士吃痛地想把手抽出来,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松开手掌:“抱歉。”
“没事,”护士理解地冲他点点头,“不用太担心,林医生提前准备了大量供血,我出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谢谢,”他诚恳地说,“谢谢。”
护士冲他笑了笑,去房间里换衣服。肖暑靠在墙壁上,那指关节一下下地磨着墙壁。
八点半,付秋野进去已经四个小时了。
肖暑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等待的煎熬,熬得他整个都快要麻木掉了,只能红着眼睛地坐在椅子里面。肖凌云出去了又回来,夏恬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劝他去休息一会,他一一道谢,但不肯从手术室门口离开半步。
黄岐琛打电话来问情况,他没接。没几分钟王崇川又打电话来,他也没接。
一直到九点,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肖暑蹭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看见两个护士一人抱着一个裹好的襁褓,带着口罩,眉眼里带着笑意:“两个小家伙都出来啦!一头小狼,一头小狐狸,肖先生,快来看一眼。”
肖暑心跳飙升,只问:“野哥呢?”
“付先生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另一个护士说,“您赶紧看一眼,姐姐太虚弱了,我要把她送育婴室。”
肖暑大步走到她们身边,低头去看襁褓里的折磨了他们大半年的小家伙。两个都皱巴巴的,像小老鼠一样,没有毛,浑身粉红,小狼崽子在不安分地动弹着,小狐狸要袖珍上许多,明显没什么精神,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
肖暑心跳如雷,滚烫的血液从心房流到四肢,一股无法描述的情绪涌到头顶。
这是他跟付秋野的孩子,流着他们的血液、继承着他们的基因、延续着他们的爱意,见证他们六年的婚姻。野哥为了他们吃了那么多苦、扎了那么多针、甚至现在还在里面拼命……
他的眼眶红掉了,鼻尖酸得不行。
护士抱着小狼凑到他身边,肖暑不敢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这个是弟弟?”
“是弟弟,”护士笑眯眯地说,把襁褓里的手写铭牌露出来,“比姐姐晚三十秒。”
他甚至没来及得看姐姐第二眼,护士已经把她抱到育婴室里面去了。
只剩下弟弟,护士让他抱了一小会。
肖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襁褓,小家伙轻到不可思议,眼睛都还没能睁开,已经可以本能地察觉到了陌生人的靠近,在里面晃头晃脑地,砸吧砸吧嘴巴,发出了细细的猫叫一样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叫得肖暑的心都快化了。
“乖宝,”肖暑红着眼睛轻声哄着他,“总算出来了,可把你爸折腾得够呛。”
夏恬在他身后笑,激动地捏着他的手臂:“太可爱了,小家伙太可爱了……”
肖凌云也少见地满脸笑意:“快让护士带去喂点东西。”
肖暑抱着他舍不得放,笨手笨脚地轻轻地晃动几下,低头隔着襁褓亲了他一口。护士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小狼崽,道:“弟弟刚被抱出来就把林医生踢了一脚,特别有脾气。”
肖暑笑不出来,他冲护士点点头,心里还挂着里面那个大的:“野哥呢?”
“付先生还在缝合,”护士说,“他失血太多了。”
肖暑实在等不下去了,他脱掉外套,快步走到消毒室里,跟工作人员道:“让我进手术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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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
平安
人还没踏进手术室里, 隔着一层口罩,他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有护士推着小车从他身边快速经过,他粗粗地扫了一眼,无菌棉球全部被血浸透了。
手术室里有七八个医护人员,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仪器滴滴的声音。白狼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后肢连着血包, 眼睛闭着,林怡正弯腰给他做缝合。肖暑走到边上的时候他满手血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闷的:“付总不想你进来,小心生你的气。”
他一说话, 白狼便微微睁开眼睛, 浅色瞳孔有些迷茫地看向了肖暑。
肖暑在手术台边上单膝跪下,跟平躺的白狼保持同一个高度,眼睛发红地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尖:“生气就生气吧, 我快担心死了。”
白狼的反应非常迟钝, 全身麻醉和过量失血让他已经接近昏迷的边缘,好半晌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拿头拱了拱他的手心。
“野哥……”肖暑的嗓子哽得难受, “我看到两个小家伙了。”
白狼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手心里,从喉咙中发出一阵极轻的咕噜声, 艰难地转头想去看边上的护士。林怡道:“别动, 缝完这里就结束了。”
肖暑握住他冰凉的前肢, 低头亲吻他沾了血皮毛。白狼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重新靠回手术台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缝合,手术室里很多人脸上都开始放空,带着明显的高度紧张之后的后遗症。
林怡额头上全是冷汗,让一个护士给他擦了擦,说话的声音还是绷紧的:“缝合完之后让付总好好休息休息,他现在在次形态下身体恢复会很快,休息好一两天就可以愈合了。”
肖暑注视着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好,谢谢。”
林怡沉默了片刻,突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挺住了,”他喃喃说,“万幸的万幸。”
肖暑心里难受,看着白狼说不出话来。林怡安静地结束了缝合,让护士把付秋野送到特护病房里,摘掉手套想去旁边喝口水,刚迈了一步便膝盖发软,好在被肖暑飞快地架住。
“去吃点东西,”肖暑说,“站五个多小时了。”
林怡摘掉帽子和口罩,眼睛下面带着浓重的青黑:“没事,四点从床上被拉起来,没吃饭有点低血糖而已。”
他扶着架子重新站稳,看了看带着胡茬的肖暑,又看了看已经昏睡过去的白狼,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这位家属,”他拍拍肖暑的肩膀,“生产顺利,一切平安,恭喜你升级当爸爸。”
肖暑伸出手,用力地抱了他一下,千言万语都只剩下一句:“谢谢,谢谢你。”
“去陪付总吧,”林怡笑着说,“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那两个折腾人的小东西。”
肖暑跟着推床去了特护病房,七倒八歪的医护人员被一个个带下去休息,夏恬和肖凌云还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白狼,肖暑冲他们点点头,道:“人没事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夏恬浑身发软,看着床上的付秋野,双手合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人小孩,一切平安。”
肖暑冲他们笑了笑,扶着床跟进了特护病房里。付秋野太疼了,没有昏睡太长时间,二十几分钟后便疲惫地睁开眼睛,偏头去找身边的人。
一夜没睡的肖暑刚眯了两分钟,他一动便醒了过来,站起身:“喝点水?”
白狼点头,他把他小心地扶起来一点,喂他喝了小半杯温水。
白狼“呜呜”两声,目光去看房间外面走来走去的护士,拿头顶肖暑的胸膛。肖暑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你先休息会儿,我去问问。”
白狼的视线追随着他,他走到门口,叫住了一个护士:“能把姐弟俩抱进来看看吗?”
护士一脸的喜庆,语气也很轻快,道:“姐姐要在育婴室里养一周,弟弟是可以抱过来的,不过他正吃奶吃得欢呢。”
肖暑重新坐回病床边:“你看,那两家伙倒好,已经吃上了。等下我亲自去把弟弟抱过来,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白狼的腹部。
白狼敏感地察觉到了,往里面缩了缩,把自己肿胀的胸脯藏进被子里。
肖暑迅速把目光挪开,很自然地笑了笑:“我爸老早就弄来了好几头母狼,喂他一个小狼崽绰绰有余了。”
白狼把头偏过去,鼻腔里发出一连串郁闷的声音,重新闭上眼睛,累得一下都不想再动弹。
肖暑在他床边坐了一个上午,守着那几瓶药都流进白狼的身体里面,中午的时候才短暂地离开了片刻,去食堂里草草吃了个饭,然后又赶到育婴室里去看两个小崽子。
才生下来几个小时,弟弟已经知道怎么猫叫一样的哭。肖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抗议,在恒温室里拿自己小老鼠一样的四肢踢着护士小姐姐,等到护士把他拎到母狼身边,让他含住了带着奶味的乳.头,他立马止住了哭声,开始全神贯注地用力吃奶,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他狼吞虎咽的细碎声音。
“小家伙也太能吃了,”护士在他旁边笑不拢嘴,“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以后肯定是个胖小子。”
肖暑心里软成一片,望着他一口气喝了四五分钟的奶,然后打了个嗝,在母狼身边栽了个跟头,倒在软毯上开始呼呼大睡。
他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弟弟沾着奶渍的嘴角,他砸吧砸吧嘴,含住了肖暑的指尖,没长牙齿的牙龈下意识地啃着他的指腹。
肖暑怕有细菌,连忙把手收回来,弟弟闭着眼睛茫然地愣了片刻,随后重新开始到处打滚,放大声哭了起来。
“哎呀,”护士急忙把他重新抱回母狼身边,“您别逗他,让他含着睡会吧。”
果然,上一秒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狼崽子一叼到食物,立马安静下来,砸吧两下继续睡觉。
肖暑在旁边看得不可思议,嘴角处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心里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酸胀感。
“等下我把他抱过去给野哥看看,”他小声说,“姐姐呢?”
“姐姐不太精神,早上喝过一次奶,之后就没醒过,”护士说,“在里面的无菌育婴室里面。”
肖暑轻手轻脚地往更里面走,无菌室他没法进去,只能透过玻璃看一眼里面的姐姐。刚出产室的时候又着急又紧张,没能够仔细地看看她,这会儿在无菌室里特殊的光照下面,他才发现姐姐真的是小的可怜,比外面的小狼崽子要小上一半不止,此刻正安静地蜷缩着身体,还保持着在母体内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过。他把手贴在玻璃上,微微皱起眉:“姐姐也太小了点。”
护士道:“是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养着了。”
肖暑想起孕期那些大大小小的折腾,多少有些心疼,透过玻璃看了姐姐好一会,然后拿来相机,给姐弟俩都拍了照片。
下午,肖凌云和夏恬去看付秋野,野哥还在床上没有醒,两人怕打扰他休息,只坐了片刻便走了。肖暑陪他们又去了次育婴室,刚好林怡也在,见到他们便道:“今天一堆人想来看他们姐弟俩,隔壁科研所的王所长、这片儿的军区老大、李队长、军医院的王院长……还有我们的副局长。肖局,我这级别可拒绝不起,您给句话,我也好去狐假虎威一下。”
肖凌云今天心情相当好,也不恼,笑呵呵地把秘书叫过来,让他记下来挨个道谢婉拒:“都急什么,等他们两满月,我找个酒店摆上几十桌,让他们来吃个够。”
肖暑道:“别,这么折腾做什么。”
肖父搂住他的肩膀:“几十年才出这么一对双胞胎,我虽然尽力护着他们,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
肖暑偏头看了他一眼,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望着育婴室里那两个还懵懂无知的奶娃娃,肩膀悄悄地绷紧了起来。
还在孕期的时候,他和野哥已经做过很多的心理准备,但真的等他们两个小家伙出生了,很多东西才实实在在地显现出来。
哪怕是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面,姐弟俩的特殊性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平凡的长大,他们只能倾尽全力地护着,给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快乐。
肖暑把弟弟抱在怀里,小家伙还在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情,嘴巴高兴地砸吧着。他爱怜地隔着襁褓碰碰他的额头,道:“我去抱给野哥看看。”
夏恬说“去吧”,他小心地从育婴室走到病房里面,刚好野哥已经醒过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形,正靠在枕头上让护士给他量血压,脸色苍白地半闭着眼睛。
肖暑一走进来,他很快睁开了眼,目光径直落在他怀里面。
“野哥,”肖暑笑,“来看看把你折腾得够呛的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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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晚安!
恢复
付秋野背上靠着厚厚的枕头, 没法动弹,有些僵硬地低头去看襁褓里的小东西。肖暑悄悄地注意着他的表情,他看的第一眼便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挑起眉, 几秒后憋出一句:“我儿子这么丑?”
吃饱了奶正在睡觉的小狼恰好醒过来,鼻头耸动两下,开始放声地大哭。
肖暑忙轻轻地哄着怀里的奶娃, 道:“你看,这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付秋野一边笑一边挪不开眼,他还非常虚弱,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变成人形后依然保留了大部分的疼痛, 连腰都直不起来,还是伸出手来想抱抱。
肖暑没让他抱,在床边靠着他坐下, 弯下手臂, 让他可以更近地看看小狼。
小狼还没睁眼,客套地哭了几下之后又困了,半梦半醒的, 偶尔记起来就会哼几下,看上去乖得不行。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小东西,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这样的沉默里面蔓延, 付秋野心头像是触了电, 酥酥麻麻地发着颤。
他拿手指小心地碰了一下小狼温暖的皮肤,然后微微抬起头来,下巴碰到了肖暑的肩膀,侧过脸,温柔地含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肖暑从鼻腔里发出了颤音,稍稍用力地嘬了一口他的下唇,收起牙齿,配合地接受他柔软湿润的舌尖。两人吻得非常缓慢,温热的鼻息纠缠在一起,夹在之间的小狼正在里面呼呼地大睡。
付秋野的额头顶住了他的额头,两人的唇间牵起了银丝。
“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他的话语就贴着肖暑的嘴唇,因为虚弱而显得轻而深情,“就是爱到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孩子。”
肖暑足足花了三秒钟去消化这句话。
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面,野哥靠着他的额头,眼睫毛上沾了一点冷汗,苍白的嘴唇微微翘起,他们的崭新的小生命正在怀里睡着大觉。
肖暑在极短的片刻里有了强烈到虚幻的幸福感,随后难以抑制地热意从脖子开始蔓延,染红耳垂,扩散到脸颊,最后连额头也没能避免。
他张张嘴,付秋野迅速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笑着疲惫地靠回枕头上:“我第一次见你脸红,应该拍下来,让你的粉丝看看,他们的高冷男神抱着娃红着脸……”
肖暑道:“我手里还有暴躁付总的大肚照。”
付秋野只是笑,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他的脸上。肖暑难得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把他沾着冷汗的留海拨到耳朵后面:“试试看抱一下?”
付秋野点头。他没有力气,只能半弯着手肘,肖暑把襁褓放在他的手弯里,不敢松手,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人共同抱起了这个小家伙。
付秋野看了几眼狼崽子,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回肖暑的侧脸。小家伙醒了一下,肖暑正轻轻晃动手臂,哼着歌哄着他。付秋野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所有遭过的罪都是值得的。
“这个是弟弟。”肖暑望着小狼低声说,“你觉得中间用哪个字比较好?安、宁、平……还有泽。”
他抬起头,刚好对上付秋野的视线。
野哥看上去很平静,一点都不吃惊,心情不错地回视着他,说得也很坦然:“泽字不错啊,其实我很早就想过了,用‘泽’做他们这辈的字,有种延绵不息的感觉,让两个小家伙带着哥哥的份一起,开开心心的长大。”
他把手搭在了肖暑肩膀上,后面这句话放得更轻:“恰好姐姐和弟弟也是一对双胞胎。”
肖暑的身体是放松的,付秋野捏了捏他的手臂。
“你跟我妈倒是想一块儿去了,”他勾着嘴角说,“那就用‘泽’字吧。”
付秋野微微低头,仔细地看他的眼睛,挑衅般的反问:“真用?”
肖暑挑起眉:“难道假用?”
付秋野笑,也放松下来,重新靠回了床上。
肖暑把弟弟抱回自己怀里,站起身,按铃让护士给他过来换药。
等待护士过来的这段时间里面,他没有说话,视线停在了付秋野平坦的胸前。
付秋野把被子拉上来:“看什么呢?”
“野哥,你ru头挺起来了,”肖暑啧了一声,“人形也会出奶吗?”
付秋野整个人都一愣,似乎是对这样的肖暑感到不可思议。
下一秒,他直接拉下被子,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敞开病服:“宝贝,你先帮娃试一下?”
门口传来了护士的咳嗽声。
肖暑迅速把他拉好衣襟,门口的小护士已经连脖子都红了。
房间里的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意味深长的眼神,肖暑抱着懵懂无知的弟弟,清了清嗓子:“我先把小狼抱回育婴室里。”
付秋野正儿八经地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点头:“去吧。”
护士一直等肖暑走出去一条走廊,才敢重新回房间里面。
肚子里的货卸下来之后,付秋野总算展示了他作为新觉醒的次形态者的恢复能力,早上做完的手术,到了晚上睡觉前已经结了黑色的痂,钻心的痒,又痒又痛,根本没法睡着。
有医护人员轮流守着那两个金贵宝贝,又准备了喂奶的母狼,两个新手爸爸基本没有体会到初为人父的惨烈,晚上,肖暑去育婴室里陪娃吃了顿奶,之后便回了房间里面,看到付秋野正在床上翻来覆去。
林怡站在边上:“你最好还是尽量保持狼形,娃都生了,这些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好别扭的?我没建议你母乳就不错了。”
付秋野看着他往自己手上扎针,有气无力地说:“……不喂奶更难受。我都变成人形了,怎么还他妈这么涨。”
“让你家肖肖多吸吸嘛,”林怡说,“老夫老夫了,互帮互助多正常。”
肖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林叔,我听着呢。”
林怡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用胶带固定好针头,不尴不尬地笑:“我开玩笑的,早点休息,我再去看看两个小家伙。”
付秋野和肖暑目送着他快步离开房间,然后对视一眼,彼此眼睛里都有点不太自在。
“很涨啊?”肖暑问。
付秋野翻了个身:“过来,睡觉。”
肖暑昨晚一晚没睡,这会儿也有点扛不住了,在他身边躺下,缓和气氛般地聊了一会姐弟俩,付秋野道:“明天我去看看姐姐,可怜见的。”
肖暑应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半天,在经历了极度的紧张和焦躁之后,肖暑几乎飞快地陷入了半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他又听见付秋野在翻身,已经失去控制的大脑回想起了林怡说过的话,嘴不过脑子地含糊说:“要不你变回狼形,我帮你吸吸?”
几秒的安静,肖暑没得到回应,慢慢开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糟糕的话。
枕边传来了付秋野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声音:“大晚上的,别撩火,赶紧睡觉。”
肖暑愣了愣,没想明白这句话怎么跟撩火挂上了关系。
※※※※※※※※※※※※※※※※※※※※
……对不起,今天也是满脑袋的黄色废料。
以及虽然肉麻又矫情,最后还是让野哥说了那句台词了!冲动开这篇文的动力就在于爱你爱到给你生孩子的浪漫啊br />
哄抱
“真不要?”他又问, “我给你拿个吸奶器来也行,不然晚上怎么睡?”
付秋野又不搭话了,有些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肖暑没动静。肖暑直接坐起, 从床头拿一件外套披上,回一趟六楼,从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里把东西翻出来。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付秋野也起身了, 正皱眉坐在床头上。肖暑手里拿着吸奶器:“先变回去吧,我帮你弄,顺便看看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付秋野不乐意:“那还不如让你喝点儿呢。”
话一说完肖暑就忍不住笑,也不知道为什么, 像被人戳到了笑点似的, 望着眼前的人笑得停不下来。付秋野“啧”了一声,拿手臂把人勾到自己身边,在他的脸颊处咬了个牙印。
肖暑一只手捂着脸, 一只手拿着吸奶器, 强忍住笑意,按铃换了个护士进来:“我去育婴室转一圈,等下再回来。”
过来的护士就是今天下午撞见他两拉衣服的那位, 在门口的时候先试探地敲了敲门。肖暑没有走太远,就站在门口, 敏锐的听觉能够听到护士在小声说什么, 里面夹杂了几声极轻的狼吠。
等了十几分钟, 小护士拿了个奶瓶出来。肖暑朝里面看了一眼, 付秋野刚穿好衣服,正靠在床头上拨弄点滴吊瓶。他冲护士笑了笑:“谢谢。”
护士脸红,不太好意思地微低着头:“我拿去喂弟弟。”
肖暑点头,重新回到床边上。
付秋野已经躺下了,扎针的手被固定在床边,肖暑钻进被子,他翻了个身,单手搂住他的腰。
“还涨吗?”肖暑关了灯,低声问。
黑暗里面他的嘴唇被咬住了,付秋野的牙齿在他的下嘴唇处慢慢地磨出一个印子,又在准备深入的时候适可而止,往后退了退:“明天让你尝尝。”
每次他说这话,肖暑的嘴唇就忍不住往上翘。他隔着薄薄的布料碰了一下付秋野的胸膛,付秋野飞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压着声音,有些哑:“别乱动。”
肖暑迅速地手收回去:“不动了,睡觉吧。”
付秋野还保留着狼形的习惯,不太放心地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脸,总想用气味确认爱人身上的激素味道。肖暑回搂住他:“真不动了,早点休息。”
他从鼻腔里发出不太信任的声音,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没几分钟,刚从生死线上折腾了一回的野哥先扛不住了,没了胀痛感,他迅速进入睡眠状态,呼吸悠长,搂着人的手臂慢慢滑落在床单上。
肖暑放下心来,在身旁人的额头上印了个晚安吻。
弟弟到了第五天就开始长毛,皱巴巴干瘪瘪的身体像吹气球般膨胀起来,皮肤上覆盖着薄薄的白色绒毛,远一看不像狼崽,像谁家的小胖狗。
姐姐却还跟在肚子里一样,发育得非常缓慢,几天间睁眼的次数都很少,喝奶也比不上弟弟,依然是瘦瘦小小的,稀稀拉拉地也冒出一层细绒毛,颜色比弟弟要浅些,更偏向于银色。
肖暑亲自去给他两上的户口,一个叫肖泽阳,一个叫肖泽曦,共同户主肖暑和付秋野,蓝色的本本加起来四页,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刚好付秋野的身份清算已经接近了尾声,新的身份证到了之后,肖暑把华虹重新过户给他。没过几天,黄岐琛就给他打电话:“华虹联系我们了,想跟我们工作室合作,给的资源还是跟之前在华虹时相同,但只抽一成的利。”
肖暑接这个电话的时候,付秋野正在他旁边逗着弟弟玩。
肖泽阳早就会睁眼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哭不闹,乖巧地跟着他手里的玩具打转。肖暑拿走他手里的玩具枪,换成大黄鸭。
没几秒,小狼崽神态一变,开始猫叫般的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弟弟不哭,”付秋野忙拍拍他,把玩具枪又重新拿回来,“你怎么还抢你儿子的玩具呢?”
肖暑正打着电话,另一头黄岐琛还在聊着利弊,他忍不住捂住话筒,反驳道:“哪有给奶娃娃玩枪的?他还这么小,别教坏了他。”
付总眉头一皱,搂着还在哭的肖泽阳:“怎么就教坏了?他自己挑的,这几个玩具就喜欢这个。”
黄岐琛在电话里念念叨叨地讲着公关该怎么解释,肖暑把手机拿远了点:“他现在哪懂什么,你就让他玩鸭子。”
付秋野望了他几眼,然后低下头来,跟怀里的狼崽说:“儿子,对不起,你的枪没有了。”
肖暑也皱眉,黄岐琛终于察觉到不对:“肖暑?肖暑你说什么呢?”
肖暑道:“……你去休息会吧,我来带。”
黄岐琛:“肖暑,你在听吗?”
付秋野把小狼放在大黄鸭上面,小狼马上得到了新的乐趣,肚皮贴着软乎乎的鸭子,不亦乐乎地折腾了起来。肖暑不放心地把鸭子带儿子一起拎到厚地毯上,付秋野站起身:“我去看姐姐。”
肖暑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电话里的黄岐琛:“……”
肖暑叫了一个护士看着弟弟,跟上付秋野的脚步,好歹还记得手里拿着电话,最后跟自己的经纪人说了句:“琛哥,你看着弄吧,我都可以的。”
黄岐琛:“……”
电话挂断,付秋野已经走到育婴室外面。
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有好几个厉害人物来看过,育婴室门口都是守着特警的。他们过去的时候林怡正在装仪器,连着平板跟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