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细细,帐幔开合。
***
这一宿,白玉似乎做了个有关于战场的梦。
梦里,她不是兵,不是将,而是一块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的大地。
飞沙走石中,金鼓连天,枪林弹雨……
次日,酒醒之后,白玉硬是盯着床幔呆了半晌,方终于确定下来,梦里的一切,居然并不是梦。
陈丑奴还睡在枕边,神情餍足的脸在秋阳映照中清晰而沉静,胡茬青青的下巴以下,红痕一块比一块嚣张,罪证充足明确。白玉心虚地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回想具体情形,然而记忆始终只能停留在那颗又香又脆的花生米上。
后续内容,一概空白……
午后的暖风习习而入,送来窗外各式各样的吆喝声、寒暄声、车轮声……陈丑奴浓密的眼睫微动,睁开眼来,白玉一眼撞上,紧张得一窒。
倒是陈丑奴一脸淡定。
“陈、陈大哥……”白玉小声嚅嗫,观察他的神情。
陈丑奴修长的剑眉微微一蹙,继而探臂把她搂住,重新带入怀里。
白玉低嘶一声,不及提醒,脑袋上一重,陈丑奴竟然又抵着她的头酣然睡去。
白玉心里腾地窜起一股小小的火,提高声音道:“陈大哥?”
片刻,头顶方传来低低回应:“嗯?”
嗯?
白玉恼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又是片刻。
“说什么?”
“……”
白玉心底火起,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陈丑奴一愣,撞上她那双愠怒的眸子,大惑之后,若有所思。
白玉掖紧被褥,一板一眼地道:“昨天晚上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陈丑奴嘴唇微动。
白玉又道:“白天还一本正经地承诺,不是看我好占便宜,所以邀我去你家中暂住,晚上就把我睡了。”
不知为何,说及此处,心底陡然一阵心虚慌乱,白玉扬起下巴,色厉内荏:“不解释一下?”
陈丑奴盯着那双灿亮的眸子,道:“是你硬要如此的。”
“……”白玉气急败坏,几番张口结舌,最后只能道,“我昨晚喝醉了!”
又不断补充:“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这是趁人之危,趁人之危后,还不给任何解释,更是无耻下流!”
“无耻下流”四字落下,陈丑奴漆黑的长眉又是一蹙。白玉没来由地愈发心虚,却怎么都不肯败下阵来,只管瞪圆眼睛去回应。
陈丑奴默默看着,突然道:“你成亲了吗?”
白玉一愣,反应过来后,心神大乱。
陈丑奴重复道:“成亲了吗?”
白玉闪开目光,心底一阵胆怯,本能否认:“没、没有……”
陈丑奴眉间深蹙,黢黑的眼眸里阴云攒聚。
白玉心慌意乱,一面想逼他承认些什么,一面又反被他逼迫得口不择言,言不由衷,正在懊恼、纠结之际,耳边忽又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那,我娶你?”
——娶你?
不是陈述,而是疑问;不是承诺,而是征求。
白玉一颗心七上八下,愕然、懊丧、失落、羞赧……百般滋味纷涌而至,搅得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也不是,什么滋味也没有,一时抿紧嘴唇,固执地不肯抬眼去看他,只道:“为全我名节么?”
陈丑奴眼睫微垂,视线却凝在虚空里,情绪低落:“嗯。”
白玉一凛,心中彻底冷下,悲极反笑:“那便不必了,我本也并非什么有名节的人,何况陈大哥还是有家室的,昨夜……确乎算我酒后乱性,不干你的事,咱们就此揭过,谁都不必再提了。”
陈丑奴震了震,敛眸去看她,白玉没有回应他的注视,手肘一动,预备起床,然而刚只撑起上身,细细柳眉便蹙成了麻花,一时恼羞成怒。
“你下去。”白玉躺回床上,瞪着床帐道。
陈丑奴没动。
白玉气恼地一扭头,蹙眉道:“下去!”
陈丑奴也眉峰一蹙,最后无可奈何地坐起来,弯腰去捡地上的衣裳。
白玉扭开头,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多时,陈丑奴下床走开。
屋门一开一合,室内恢复宁静,白玉扭头,望着空空荡荡的内室,眼眶突然一阵酸胀,泪水旋即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白玉忙把眼睛闭紧,继而又用手蒙上,低谇道:“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爱情令人矫情。”
丑奴:“爱情令人发……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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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总会有点疼,有点难。
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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