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却十分怀疑,奈何周围太挤,他又太高,一时间无法去探究他眼里的情绪,正在郁闷,忽见他脚下一停,道:“此处离我家中还有两日路程,我先筹些盘缠。”
白玉纳罕:“怎么筹?”
陈丑奴却看向街边一处,白玉跟着望过去,双眉微扬。
车水马龙的街边,屋宇鳞次栉比,一间古色古香的三开店铺轩门大开,匾上刻有“翰墨斋”三颗小篆,牌匾底下,时有人影进出,店铺之中,更是人满为患。一头戴方巾、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正给客人指点墙上书画,谈笑之间,眉飞色舞,一副洋洋得意之色。
白玉心下狐疑,不知陈丑奴是何用意,怔忪中,却见他昂首阔步,径直入门,急忙跟上。
陈丑奴这样牛高马大之人,走在哪儿皆是人群焦点,入店之后,当下把众人视线吸引过来。那中年男人一眼瞧见,竟然大喜,抛下顾客上前招呼道:“陈兄弟!”
陈丑奴向他略一颔首,算是招呼,中年男人丝毫不觉被怠慢,反而喜上眉梢:“今日如何有空过来?”又招呼店内伙计,“快给陈兄弟上茶!”
伙计应声而去,中年男人探手把陈丑奴往六扇屏风后的内室引,瞧见白玉,眼前一亮:“这位是……”
陈丑奴道:“朋友。”
中年男人笑道:“还以为是尊夫人呢。”一面冲白玉道“请”,一面延续跟陈丑奴的话题,“上回陈兄挥毫时,称尊夫人柳叶眉、桃花目……”
然而不及话完,忽给陈丑奴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贵店近几日生意如何?”
中年男人到底是个生意人,察言观色功夫绝佳,一看陈丑奴眼神回避,当下有所领会,顺势回道:“托兄台墨宝之福,盛况空前,盛况空前!”
陈丑奴低道“谬赞”,这时伙计奉上茶来,三人在就坐席上,饮下一口后,又是一番寒暄。
白玉自觉无趣,眼波低垂,抚弄着茶盅上的青花图纹顾自出神,也不知陈丑奴说了什么,那中年男人喜出望外,喜滋滋道:“兄台墨宝铁画银钩,颜筋柳骨,假以时日,定当千金难求,吴某哪有不需之理?”
便要亲自去纸卷,屏风外传来客人召唤之声,一时又喜又急。
白玉撩起眼皮,打量两人,默不作声。
陈丑奴淡然一笑,对中年男人道:“吴兄先忙,我不急。”
中年男人感激地道:“那二位稍坐,我去去便回!”
陈丑奴点头。
中年男人去后,陈丑奴拿起茶盅,竟是一饮而尽。白玉默默看着,忽而哼笑一声,起身转悠起来。
清冽茶香飘盈室内,丝丝光线自窗柩外漫射而来,铺陈于正中央那张束腰雕花长桌上,镇尺压着的纤薄宣纸一角被风吹动,噗噗轻响。
“铁画银钩,颜筋柳骨……”白玉指尖从那素白的纸上滑过,挑眸直视陈丑奴,“你来卖字的?”
陈丑奴眼眸微垂,道:“嗯。”
白玉莞尔:“写一个来看看。”
陈丑奴侧目,道:“并非写在那上面。”
白玉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说罢,径自去笔架上取下支羊毫来,一蘸墨盘,提笔落纸。
午后日照熏然,白玉低垂的脸庞泛着氤氲柔光,陈丑奴静静看着,继而起身走至书桌后,垂眸一看。
素白宣纸上,一行小篆端庄古朴,小巧灵动。
陈丑奴眼神微亮。
白玉停笔,挑衅道:“会吗?”
陈丑奴唇角微动,径直握住她拿笔的小手,白玉微微一震。
暖风吹拂一室茶香,一缕青丝从耳后悄然滑落,陈丑奴弯低腰,握着那只执笔的小手,向下一压,一笔,一划……
白玉按捺心头悸动,缓缓仰头,看向咫尺间这张被面具遮掩的脸。
微光柔和,一点点洒在他黑如点漆的瞳眸深处,也洒在那薄红得几乎透明的耳廓上……白玉的视线逐一审视过去,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你夫人是柳叶眉、桃花目?”
手上力道忽而一滞,随后又恢复如初。白玉眼神如炬,一动不动。
陈丑奴道:“村里人说的。”
白玉敛眸,静默无声。
微风悄然吹拂彼此的鬓发,也吹拂彼此眼底的倒影,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又似乎是漫长的一生,陈丑奴直起上身,松开白玉,道:“写完了。”
白玉回头,和煦日影下,两行小篆柔中带刚,匀称严谨,所写竟是——
“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
跃动于胸口的心脏仿佛蓦然停滞,萦绕室内的微风、清香也一并凝固、静止……白玉怔在原地,不及反应,屏风外传来中年男人热情的招呼声。
白玉一凛,立刻把手上羊毫挂回架上,左手捏住宣纸角,在中年男人进来刹那,把墨迹未干的纸张抽至身后。
陈丑奴垂睫瞥去,眼波一动。
“哟,已经写上了!”中年男人神采飞扬,正要上前欣赏,忽然瞧见边上面红过耳的白玉,心念飞转之下,立即明白过来,识趣地一笑,“我给兄台取纸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丑奴:“今日圣诞,赚钱后,给媳妇买什么礼物好?”
肥珠:“不妨先给我的小可爱们发个红包。”
丑奴:“?”
——
快,伸出你们的小爪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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