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花茎与人体相连的衔接处异常脆弱, 村长用了大力,花茎和皮肤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裂纹,露出血肉。赵银羽痛苦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嚎叫起来。
他握着村长的手因为疼痛无意识地松开, 这样反倒更方便村长的行动了。青年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左手抓住赵银羽的胳膊, 让他无法后退, 右手握着花茎, 用力往外拔。
那个架势就像哪吒把敖丙打得半死后, 凶狠地抽他的筋。
男人痛苦的惨叫不断响起,终于, 村长呼了一口气, 将手里血淋淋的东西提了起来。
那是被强行拔/出/来的花, 在花茎最末端连接着无数根脉络, 其中最粗的白色那根是赵银羽的筋, 剩下的则是血管。
“为什么......”
手筋被生生拽出, 赵银羽趴在地上, 因为痛苦而痉挛。他惨白着脸, 看着被村长扔到地上、踩在脚底、零落成泥的红花, 声音嘶哑:“为什么我的道具对你不起作用?”
村长微笑着道:“抱歉,我听不太懂你的话。”
他瞧着手背上的血洞, 用指腹抹去血痕:“不过我大致能猜到你的意思, 自从八十年前, 村里发生巨变, 就有很多批外乡人来村里农家乐。其中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好奇心极重,被发现了,就会拿着各种奇妙的玩意儿在我面前晃。”
村长顿了顿,移开按着伤口的手指,掌下的肌肤完好如初:“那朵花是驱邪的东西吧,可惜,我不是鬼也不是妖魔,让你失望了。”
就在这时,屋子的灯忽然熄了。
院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月光。
或许是临死前的意识错乱,赵银羽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整轮月亮都变成了血色,猩红的月光笼罩了整片村庄。
“肉、肉、肉......”
“肉啊啊啊啊——”
那些压抑着的黑鱼们终究忍不住了,疯狂地扑了上来,如同蝗虫,铺天盖地,蜂拥而上。
里面的数只黑鱼摞成了金字塔,外面的黑鱼拼命地找缝往里面钻,一个黑压压的小堡垒逐渐形成,密不透风,偶尔有贪婪的吞吃声从里面传来,也是闷闷的。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堡垒中飞了出来,落到地面上,弹到了黑暗的角落里,被那些忙于抢食的黑鱼们忽视掉了。
那是一截啃得不算干净的小指头。
“小凤啊……”
一墙之隔,苍老得仿佛随时会咽气的老婆婆坐在炕上,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布满白翳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角落。
那里似乎盘踞着一道女人的影子,之所以用盘踞这个词,是因为对方的身子实在狭长,远远看着,有些像是一条美人蛇。
女人半伏在地面上,好像刚从水里出来,浑身湿哒哒的,黑发如同没拧干的拖布,一直拖曳到地上。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水珠不断落地的滴答声。
老婆婆咧开嘴,露出干瘪的牙床,似乎是想要先说几句话,不过最后,她也只是露出了一个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
这盛景,终究如你所愿了。
夏季的夜晚并不长。
三四点钟的时候,天色就由浓黑逐渐变淡,最后转为一抹苍凉的鱼肚白,月亮挂在天的旮旯处,卑微地留着模糊的残影。
陆曼曼是玩家里最先醒来的,她睁开眼后,便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其他四人果然在熟睡。
安全起见,昨晚他们安排了轮流守夜,她排第二个,不过昨夜她没有被人叫起来过。她整晚都睡得很死,没有做梦,却不解乏。
这应该是鬼魂的“场”的压制作用。
昨晚鬼魂施加压制,让他们这屋的玩家都陷入昏睡状态,那么夜里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曼曼这么想着,若有所思地望向两个男人所在的屋子。
祝他们好运吧。
天亮得越来越快,到了六七点钟的时候,太阳升起,世界变得光亮明媚起来。
阳光落上睫羽,又透过缝隙掉到脸上,齐修远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朝身侧看去,发现少女已经不见了,叠好的被褥和枕头规矩地摆在角落,他们共用的那条被子则盖在他的身上。
少年捏着被子坐起身,听到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神色平静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翻下炕,来到厨房门口,掀开帘子朝里看,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秀丽的深棕色长卷发。只见陆曼曼正系着围裙,掌着铁勺,不停翻炒着大锅里的土豆丝,连续翻炒了几下后,她停了手,往菜里洒调料。
盐、生抽、酱油……
放完了这三样后,少女顿了顿,似乎在迟疑,犹豫了两秒后,她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小瓶子,拧开,往锅里撒了些晶莹的白色颗粒。
那是糖。
或许她刚刚在想,就算这可能是关键道具,少用些也不会有什么吧,毕竟她做菜,不放点糖就会难受得不行。
齐修远专注地看着,勾起唇角。
一双深邃的黑眼睛里点点闪着光亮。
他刚认识姐姐那年,他八岁,她十二。
他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农村重男轻女,女孩子很小就要帮家里干活,出嫁后也只是换了一户人家卖命。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就在灶台前做过几年饭了,姐姐自然也会下厨,厨艺相当不错。
他虽然是男孩,命却比她还苦,从小就死了爹跑了娘,小小年纪守着空房子,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百家的饭有百种味道,但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初见时分给他的、她亲手做的一个馒头。
那天是晚上,风很大,很冷,他吃完了从村口婆婆家讨来的半碗剩饭,铺好了炕,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准备睡,门却被咚咚咚地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