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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6)(2 / 2)

“我以前也不信,可是这一回真的邪门。”沐沉夕满眼担忧,“太后召我去侍疾,在偏殿熬药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身上很冷,然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太后就发了疯,皇上也眼眶通红,嘴里好像叫着什么...羽儿...”


“当真?”


沐沉夕点了点头:“你说是不是姨母附了我的身?”


“这...这真是匪夷所思。”


“最匪夷所思的还是太后的反应,她原本就是想找我的不痛快。召我去侍疾的时候,我看她那脸色可比寻常人都好多了。结果经过那么一吓,她就疯了。现在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那婆子疯了就疯了——”钟柏祁恨恨地说了一句,忽的又意识到不对。


沐沉夕挣扎着带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婆媳之间难道有什么龃龉?”


“龃龉?!”钟柏祁冷哼了一声,“楚姑娘当年孤身一人来到长安,遇见皇上。两人两情相悦要成婚,她就百般阻拦。非要皇上娶孟氏的女人为妻,皇上自然是不肯,执意将楚姑娘娶回家。可成婚之后,她却对她百般折辱。楚姑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堪忍受如此对待,所以...所以便回了娘家。”


沐沉夕愕然。


钟柏祁俯身扶住了她的肩膀:“所以你可别走了她的老路,若是有什么委屈,咱们不受着。还有,你成婚当日,太子有没有把我的话带到?”


“带到了。”沐沉夕笑了起来,“我原先以为你会嘱托我不要当悍妇,没想到却是怕人欺负我。真是太小瞧我了。”


钟柏祁凝视她良久,叹了口气:“我看着你有时候便会想到你的姨母。她当年也是个烈性的女子,敢爱敢恨,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敢做。但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得那样惨。你呀,外强中干,就是个纸老虎。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是跟姓谢的那个小子比起来,被人家吃得死死的都不知道。”


沐沉夕顿了顿道:“可我听说,她是因为和人私奔,掉进河里淹死的。”


“胡说!”钟柏祁攥紧了拳头,“当年楚姑娘对皇上情真意切,陛下被派去戍边之时,她修了多少家书。明明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却只字不提。她还给陛下寄了许多亲手做的鞋,明明不擅长针织女红,却熬着夜,连手都弄伤了。那时候,你那些叔叔伯伯都开玩笑,说是将来娶妻也要娶那样的。大家闺秀不重要,三从四德也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样一心一意。毕竟刀口舔血,想要的不过就是有人这样真心实意地惦念自己。即便是死了,也能魂归故里。”


“可是裴渊与我姨母之间发生了何事?”沐沉夕抬头看着他。


钟柏祁打开了话匣子,索性也就和盘托出:“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但大约是知道,裴渊对你姨母有意。只是姨母对他却只是朋友之谊,两人之间的交集也是君子之交。她死之后,太后便说是因为楚姑娘与裴渊私奔,她派人去追的途中,两人失足落入了河里淹死了。出了这样的丑事,先皇便将此事压了下来,不许人再提。”


“所以等皇上回来的时候,听说的只有太后的片面之言。那...他信么?”


钟柏祁摇了摇头:“不知。不过身为帝王,猜疑揣测人心,都在所难免。恐怕他自己也不知自己信不信。”


“你呢?”


“我自然是信楚姑娘的。只是也理解皇上的犹疑,毕竟那是他的生母。无论是妻子红杏出墙,还是生母害死结发妻子,于他而言都是剜心之痛。”


若是以前,沐沉夕会觉得皇上很可怜。可是现在,她的心中毫无波澜。他只是痛苦,死的却都是她的亲人。


无论如何,圣旨是他下的。叛国通敌的罪名是他的玉玺盖上的印,背后有再多的曲折和无可奈何,都抵不过她爹娘的命。


钟柏祁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你爹娘若是对你说起楚姑娘,怎会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沐沉夕勾起嘴角:“我自然是在套你的话。”


钟柏祁用力戳了戳沐沉夕的脑门:“跟着姓谢的那小子学坏了!”


“这就叫夫唱妇随。钟叔,你就放我回去吧。我真不会走姨母的老路子。”


钟柏祁思忖了片刻:“那可不行,不能轻易放过他。除非他表示出诚意。”


“他为了救我,差点死掉,这还不叫有诚意?”


“什么?!真有此事?”


沐沉夕连忙一五一十把此前遭遇到寒鸦的事情告诉了钟柏祁,还特意渲染了谢云诀的英勇悲壮。


钟柏祁听完,沉默了许久,忽然揪住了她的耳朵:“你居然为了他爬悬崖?!这要是掉下去该怎么办?!还有,你孤身一人去流民营地之时,根本不晓得寒鸦的存在。若是那时有人袭击你,该多危险?!沐沉夕,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谢云诀死了也就死了,你若是死了,我——我——”


沐沉夕紧锁眉头,钟大将军这脑子生得跟旁人就是不大一样。


“我最生气的是,为什么你为他做了那么多,自己却从来看不到。可他对你的好还不及你对他的千分之一,你便如此感动。你怎么...这么傻...”钟柏祁长叹了口气,扭过了头去。


沐沉夕不明白,怎么人人都说她傻。分明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个个都好像她吃了多大的亏。


钟柏祁是铁了心要试试谢云诀对沐沉夕的真心,不管谢府那边如何传信,他一概不理。


好在长公主赏白雪红梅的酒宴就在眼前,沐沉夕也只好耐下性子来。


她倒不是逃不出去,只是怕钟柏祁这暴脾气,若是得知她逃回去,还不知要将谢府闹成什么模样。


待到了赏梅日,钟柏祁总算给沐沉夕松了绑。她看着他这一身红配绿,欲言又止。钟柏祁满面春风:“你看老子这身如何?”


“嗯...你不考虑再换一件?”


“就这身了。府里的丫鬟们都说好......”


府里的丫鬟敢说个不字么?他那一身煞气,丫鬟们见了他,夜里都要做噩梦。


钟柏祁是个大老粗,要不是沐澄钧当年逼他读书,他是大字不识。如今识字是识字了,骨子里还是没变。


沐沉夕坐着钟府的马车,抱着胳膊思忖着一会儿见了谢云诀,该如何让钟柏祁相信自己和夫君是伉俪情深。


可刚下了马车,沐沉夕便在门口瞧见了两人——裴君越和齐飞鸾。这两人显然也是刚碰上,只是此刻比肩而立。齐飞鸾稍稍靠后,裴君越偏过头与她说过,看起来倒是恩爱的模样。


沐沉夕心中疑惑,这分明两人是有戏,怎么齐飞鸾那日还去寻她帮忙?


正疑惑着,裴君越瞧见了他们,便大步上前向钟柏祁行礼。钟柏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太子殿下不可!”


裴君越笑了笑:“习惯了,一见到大将军,便下意识地觉得该行军礼。”


钟柏祁退后一步拜了拜,被裴君越扶起来后才道:“君臣有别,不可乱了规矩。”


裴君越笑道:“姑姑向来不喜欢旁人拘束着,既然来了长公主府,咱们今日便忘却这些规矩。沉夕,你说是不是?”


沐沉夕颔首:“是啊,长公主最不喜欢繁文缛节,不用太过拘礼。”


那齐飞鸾上前自然而然挽住了沐沉夕的手:“郡主今日怎么没和谢大人一起来?”


这姑娘真是,一开口便戳中了沐沉夕的痛处。


裴君越想来也是听到了风声,于是调笑道:“我可听说首辅大人在家中驯妻失了当,居然动了手。可是真的?”


沐沉夕冷哼:“谁人到处胡说,我们那是切磋武艺。”


“你一向不同他切磋这些,以前在太学时,上上下下的同窗就没有人没被你练过的。唯独是他例外。我看是你们俩有了龃龉,这才大打出手了吧?”


“你就不能盼着我些好?”


“常理度之罢了。”


钟柏祁的脸色越听越难看,眼见着裴君越和沐沉夕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便也不再顾忌君臣有别,将裴君越拉到了一旁:“你倒是说说看,谢云诀待夕儿好不好?”


裴君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赏梅


“唉, 过日子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不好评说。”


钟柏祁听到这话,眉头紧锁。裴君越不疾不徐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 长安有我看着呢,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大事你能担待着, 可若是她所托非人——”


裴君越转头深瞧了沐沉夕一眼:“若是她有朝一日在谢府过不下去了,我...”他没有说下去。


钟柏祁心下了然:“太子殿下情深意切, 可惜那丫头...她什么都好, 就是眼光不好。”


裴君越笑了笑:“我眼光好就行。”


钟柏祁越听越是心疼,忍不住向沐沉夕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沐沉夕被齐飞鸾抱住了胳膊,一时间甩脱不开, 忽然被钟柏祁瞪了一眼, 也是一头雾水。


她疑惑地瞧着裴君越, 他则是一脸无辜。


四人在门口耽搁了片刻, 沐沉夕趁机扫了一眼, 发现谢府的马车不在。她心头有些失落。


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子女们都来了。长公主尤其喜欢和这些年少的贵胄子女在一处,所以青来的多半都是未成婚的。


沐沉夕这一眼下去,便瞧见了不少的熟人。远处凌彦和许笃诚正挤在一处,看起来颇有些局促。


她恨铁不成钢地瞧着两人, 平时在官场上吃得开,偏偏到了这样的场合焦不离孟的。惹得长安城风言风语,说他们二人断袖。


就这般模样,怪不得凌彦的爹娘那般担忧。


再看看千金小姐们,此刻已然是另一副光景了。王诗嫣今日也来了, 以往她总是打扮得清雅可人,今日却明艳了许多。可惜再明艳,孤身一人坐着,也是无人问津。


孟氏的嫡女孟珞也来了,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和众星拱月。此前孟氏分支的孟颜也是如此,这孟珞和她不愧是一家人,神情都如出一辙。


孟珞和王诗嫣二人瞧向了沐沉夕,神情各异。孟珞满眼都是幸灾乐祸,而王诗嫣看着沐沉夕,神情却很复杂。


沐沉夕的目光只是稍作停留,一旁的齐飞鸾便挽着她的胳膊道:“沐姐姐,我们去和几位妹妹打个招呼吧?”


“你想去便去,我和她们没话说。”


“其实我同她们也没话说,只是女眷总是要待在一处的。你...你不会是想去别处吧?”


沐沉夕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准备去寻凌彦他们。不知怎的,总是觉得自己跟男子待在一处是理所当然。


直到齐飞鸾提醒,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今她还真是应当避嫌才是。


于是凌彦巴巴地看着沐沉夕,原以为她会过来,可她看了这边一眼又转身走向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名门闺秀们。


凌彦叹了口气:“大哥不来,我俩这...这是要在此处晾一个晚上么?”


许笃诚跺了跺脚:“太冷了,进殿暖和暖和。”


两人挤在一处进了大殿,沐沉夕则被齐飞鸾裹挟着进了偏殿。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胳膊抽出来,心里面烦得紧。


但她也见过那些关系要好的小姐妹,总是喜欢挽着手或者挽着胳膊,腻歪得紧。沐沉夕从小那都是在爷们儿堆里打滚的,何曾跟人如此腻歪过。要不是因为齐飞鸾是个姑娘,她早把她一脚踹开了。


两人一走入偏殿,四下的目光便齐齐落在了沐沉夕的身上。沐沉夕一向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惯了,此次满城风雨,倒也能泰然自若。


旁人大抵是不敢触她眉头的,以前敢与她针锋相对的齐飞鸾,如今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沐沉夕正要坐下喝上两杯茶,等谢云诀来了,便学齐飞鸾,当一只狗皮膏药黏上他,让钟柏祁揭也揭不下来。


可孟珞瞧了她一眼,忽然向王诗嫣道:“王家妹妹,我记得你好几年前是不是和人订过亲?”


一屋子人齐齐瞧着孟珞,她这话中的意味太过明显。众人瞧完她,又看向沐沉夕,大气都不敢出。


王诗嫣低了头,绞着手指红了眼眶:“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我看呐你其实是得了王氏先祖保佑,不然可能嫁过去也要天天挨打。有的人皮糙肉厚的,打一顿也没什么。可你不同,你身娇肉贵,怕是挨不了几顿的。”孟珞说着笑了起来。


她身后的几个姑娘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旁人说她别的,沐沉夕还能忍,可这么编排谢云诀,沐沉夕皱起了眉头,正要发作。身旁的齐飞鸾忽然道:“只怕是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不知是谁,以前闺房之中贴满了男子的画像。一个婢子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便挨了好一通羞辱,差点上吊自杀。你说要是这事儿传出去,苛待下人,是不是会被谏议大夫参上一本?”


孟珞气结:“你——你胡说什么?!且不说是我,这里有谁以前没挂过谢太傅的画像?”


众人纷纷扭过头去,只当没听到她说什么。那些都是闺房之中偷摸着做的事儿,谁敢放到明面上来说。


沐沉夕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她还以为这事儿就她干得出,原来大家都做过。真是莫名有些惺惺相惜。


“再说了,如今我们可算是看清楚了。有的人求仁得仁,以前那么不要脸面地缠着人家。不知羞耻送定情信物,死缠烂打,总算是嫁了过去。可夫君不喜欢,还不是没有好日子过。”


沐沉夕瞥了孟珞一眼,眉头一皱:“几年未见,你说话还是一样不中听。”


“实话实说罢了。”孟珞冷笑,“不中听,你不听便是。不过可不代表就没有发生过。”


沐沉夕挑眉:“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长安这几年,是吃斋念佛去了?”


孟珞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你这是何意?这里可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又如何?”沐沉夕勾起嘴角,她捏起了桌上果盘里的一只核桃,轻轻捏碎,“你信不信,我捏碎你的脑袋,比捏碎这只核桃要轻松许多?”


“你——你敢!”


“要不要来试试?”


孟珞脸色惨白,她当然不敢试,她哥就是死在沐沉夕的手上。


齐飞鸾瞧着沐沉夕,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她就是如此与众不同,比起那些含沙射影的嘲讽,沐沉夕更喜欢单刀直入解决问题。


屋子里清净了下来,沐沉夕惬意地喝了两杯茶,觉得无趣,便离开了此处。


齐飞鸾正要跟上,沐沉夕蹙眉道:“你留下。”


“我——”


“你不是说想替我看着太子么?未来太子妃可能就在那一屋子里,你可以和她们多打打交道。”沐沉夕随意糊弄了她一句,便撇下她跑了。


齐飞鸾绞着帕子,撇了撇嘴,最终还是返回了屋中。


沐沉夕刚出了屋子,就被一道目光盯紧。她瞥了一眼,那是钟柏祁正死死盯着她。但凡是她离开他的视线,沐沉夕毫不怀疑他会立刻追出来。


这家伙,比她爹可要难缠多了。


可是谢云诀迟迟没有现身,沐沉夕索性径直走向了钟柏祁。他正疑惑着,忽然听到身旁的人纷纷行礼。


钟柏祁一转头,只见一身靛青色广袖襦裙的长公主正款步走出。长公主生得圆润,皮肤白皙,明眸善睐。就连先帝都曾称赞过她是人间富贵花。


沐沉夕快步上前,福身施礼:“定安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展颜,伸手拉过了她,沐沉夕便乖巧地伴在她身侧。


“诸位不必拘礼,人都来齐了么?”她问左右。


管家温声道:“回殿下,谢太傅还未来。”


长公主瞧了沐沉夕一眼,她瞧向了钟柏祁,目光幽怨。可钟柏祁此刻看着长公主,看得都呆住了。


长公主扫了眼钟柏祁这一身红配绿,压低了声音对沐沉夕道:“钟将军这身装束,可是你有意为之?”


“我哪敢左右他,都是他自己喜欢。”


长公主掩饰着嘴角的笑意:“真是...眼光独到...”两人相视一笑。


长公主对众人道:“良辰到了,不等了。开席!”


管家张罗着安排所有人落座,沐沉夕挤在了长公主身侧,对于钟柏祁威胁的目光视而不见,还是不是与长公主耳语几句。


她这姿态亲昵,看得钟柏祁一阵心虚。早知道此前待她好些,这要是她使坏,在长公主面前说他的不是,他可就英名尽丧了。


沐沉夕自然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可惜钟柏祁自己不争气。长公主对这一身红配绿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沐沉夕提起了好几遍,让她以后注意着些,别让钟将军如此出门。


沐沉夕无奈道:“我哪里管得了他。他现在似乎是拿自己当我爹,非要棒打鸳鸯,说什么让我回娘家。我跟阿诀好好的,回什么娘家?”


“我怎么听说你们俩——”


“都是谣言!”


“我看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而且此前见你,确实是颇受委屈。”


沐沉夕撇嘴:“怎么连你也信了?”


“我相信眼见为实。何况钟将军气成这样,定然是有缘由的。”


“都是些误会罢了。”沐沉夕正辩解,外面忽然通传道,“谢大人到——”


☆、恩爱


沐沉夕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倾身看去。钟柏祁顿时冷了脸来,眯起眼睛瞧向殿门口。


大门打开,一股寒风袭来。今日是赏红梅的晚宴, 自然也是应景地青梅煮酒。每人面前一只小炉子煮着青梅酒。


风一吹,炉火轻轻摇曳。


谢云诀身着一袭狐裘大步进来, 墨色的长发上沾染了些许白雪,却衬得人愈发面若冠玉。


他轻轻抖落身上的雪, 不疾不徐走来, 宛若是闻了酒香而来的仙人。


两旁的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似乎生怕惊动了这位谪仙。


谢云诀自进门以来,目光便一直落在沐沉夕的身上。她抿唇笑了起来, 四目相对, 便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


谢云诀大步走到长公主身前, 拜道:“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长公主沉声道:“谢大人既然受了请柬, 便是要来。为何姗姗来迟?”


“回禀公主殿下,臣今日来迟确实有违礼数。但之所以来迟,却是为了殿下的赏梅宴。”


“哦?为孤?”


谢云诀不疾不徐道:“听闻长公主府上养了一株洒金梅,是难得一见的良品。郡主此前也曾提起过想看梅花, 恰逢此次赏梅宴。臣府上恰巧也又一片梅园,养了些梅花,故而想着借花献佛,值此机会带来一同观赏。”


话一出口,满座哗然。


钟柏祁不明所以, 偏过头问左侧的裴君越:“太子殿下,他们议论什么?”


裴君越的脸色有些难看:“谢府的梅园号称唐国第一,园中的梅花品种繁多,再难养的梅花,谢府的花匠都能培植出来。据说但凡是天下有的梅花,在谢府的梅园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这...这有什么?”


“他...他这是博美人一笑,把整个园子搬过来了。”


沐沉夕记得自己从来没说过想赏梅,谢府有梅园不错,可她从没想过去看。那等风雅之事,多半和她不沾边。


她心下也有些好奇,谢云诀不过搬些梅花过来,怎么大家都这么惊讶?看长公主,更是难以置信。


谢云诀拱手道:“梅花就在殿外,请诸位移步。”


沐沉夕扶着长公主下了台阶,路过谢云诀身边时,他牵了一下她的衣袖。沐沉夕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嘴角扬起。


正要落后一步,两人便被一道目光生生分开。钟柏祁走在裴君越身侧,两人亦步亦趋跟在长公主身后,故意隔开了沐沉夕和谢云诀。


殿门打开,一片惊叹声此起彼伏。


沐沉夕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方才还寻常的殿前,此刻林林总总摆满了各色梅树。这些梅树都被移植在盆中运送而来,如此浩大的工程,费时费力。一不小心还可能损毁梅树的根系。


长公主一株株指过去道:“珍珠梅!素心梅!檀香梅。”边说着便不自觉地步入其中。


沐沉夕没有跟上去,而是不动声色走到了谢云诀的身边。他衣袖下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扬了起来。


这一片梅林传来阵阵香气。而长公主府原本的那株梅花在这片梅林之前黯然失色。


沐沉夕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不是说谢大人不喜欢郡主吗?这...这可是他的心头好啊!”


沐沉夕压低了声音:“我竟不知,你的心头好原是这些梅花?”


“都说梅妻鹤子,原是所有读书人的向往。”


沐沉夕撇了撇嘴:“梅妻鹤子?”


谢云诀笑道:“可在我夫人面前,都不值一提。我的心头好,只有你。”


沐沉夕复又展颜,想要将头靠在谢云诀的肩上。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沐沉夕一哆嗦,终究没靠上去。


背后还有孟珞的声音:“都是作假罢了。谢大人也不想被弹劾,便面功夫而已。王家妹妹,你说是不是?”


沐沉夕没听到王诗嫣的声音,不过她那脾性,一向是模棱两可。回答了也仿佛没有回答。


只是她没看到的地方,齐飞鸾正死死盯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长公主站在梅林之中,转头唤道:“夕儿,你过来。”


沐沉夕轻快地上前,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长公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他待你,确实不同。”


沐沉夕得意道:“那是自然,毕竟是我的夫君。”


长公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也得长点心。钟将军那里,我去替你说项。”


沐沉夕点了点头,欢喜地抱住了长公主的胳膊:“殿下最好了。”


长公主笑了笑,便和众人一起在这梅林之中观赏,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才折返回宫中。白雪红梅,美则美矣,冷也是真冷。


此刻青梅酒煮好,喝上一杯顿时周身都暖和了起来。气氛活络了不少,席间谈笑风生。


沐沉夕注意到角落里的王诗嫣,今日她多饮了几杯,目光一直落在谢云诀的身上。以前她倒是不曾注意,可今日王诗嫣都有些异常,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而谢云诀的目光正落在沐沉夕的身上,忽然听长公主唤他:“谢太傅,孤听闻你善工笔和水墨,山水和花鸟堪称双绝,不知你可会画人?”


谢云诀颔首道:“回禀长公主,臣只是略通一二。”


“方才那般美景实在难得,你可愿为孤作画?”


谢云诀起身上前,拱手道:“多谢长公主殿下抬爱,只是臣甚少画人,只因画人太难。”


“哦?有何难?”


“画人画皮难画骨,想要画出一个人的神韵,需将此人放在心中,如此画出来的人才有了神魂。臣心中敬仰长公主,可心尖上的人却只有一人,此生若是画人,也只能画她。”


沐沉夕嘴角止不住扬起。


一旁裴君越忽然嗤笑道:“太傅深情让人动容,可我怎么也没见太傅画过谁。莫非太傅心尖上还没住了谁?”


谢云诀淡淡道:“画了,只是太子殿下没见过而已。”


“哦?若真是如此,我们倒是想瞧一瞧,太傅画的是谁。”


沐沉夕不由得有些担忧,她只见过谢云诀画过她一次。若是取来,实在有些不够看。她剜了裴君越一眼,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钟柏祁也审慎地瞧着谢云诀,甜言蜜语在他这里系数无用。


谢云诀倒是不疾不徐:“画作还在府上,若是诸位不怕久候,我可以命人即可取来。”


“好饭不怕晚,我们也想开开眼界。”长公主不顾沐沉夕的眼色,故意道。


她也想看看,谢云诀究竟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沐沉夕的心思,她早已经了然。


那么多年思慕一个人,从未给过回应,她对谢云诀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和信心。他但凡是待她有一点点好,她都会看得比天大。所以长公主和钟柏祁怀揣的是同样的担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夜晓大步走了进来,满头都是白雪。他一脸不痛快,怎么人家恩恩爱爱,他就要顶风冒雪遭这个罪?


夜晓是扛了一口箱子进来的,有些费力地放在大殿正中央。


宫殿内寂静无声,默默盯着那口箱子。谢云诀略略蹙眉瞧着夜晓:“怎么是这只箱子?”


“另一只太大了,属下...属下无能...”


夜晓也有些委屈,另外那口箱子怕是要两个壮汉来抬。


谢云诀将手覆在箱子上:“这里面都是臣的拙作。”说罢打开了箱子。


满满一箱子装裱精美的卷轴。


沐沉夕也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起身上前。钟柏祁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看着那些画。


沐沉夕俯身取了一幅画,风裳立刻上前帮着铺陈开。沐沉夕看到画的那一刻,愣住了。


她抬头看着谢云诀:“这...这是...”


画中她一袭红衣骑着一匹白马踏着汉白玉的石阶而来,看身形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


那是她初回长安时的景象,他竟然画下来了!


沐沉夕俯身又取了一幅画,那是她一身男子装束,和几个面容模糊的少年趴在草丛里捉蟋蟀的情形。


她打开了一幅又一副,几乎是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生命中那些她都遗忘了的往事,却被谢云诀一点一滴地珍藏着,甚至全都画了下来,栩栩如生。


再往后,便是许多她身着嫁衣的画,那些嫁衣各有千秋。浓烈的红衣下是她巧笑倩兮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沐沉夕回想起成婚那日,她初回长安,惊魂未定。满心都是仇恨与杀戮,和他成婚的背后掩藏着的是猜疑和利用,却唯独没有幸福。


但原来,在他心里,她嫁给他是该幸福的。沐沉夕想起谢云诀说过,他喜欢她,比她想象还要早。


她一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眼眶微红,却止不住笑意。这笑容和画卷之中的如出一辙。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晃神。长公主看着这一切,鼻子也有些发酸。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那是沐贵妃生前赠她的生辰礼......


沐沉夕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袖:“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原来...”


谢云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没有说话。


长公主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亲昵。


此情此景,已经无需谢云诀再做些什么,钟柏祁收回了目光,灌了自己一口酒,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


但在座的,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裴君越和齐飞鸾努力掩藏着心中的苦闷,也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酒宴过半,长公主将沐沉夕唤走,钟柏祁也快步跟了上去。临行前,沐沉夕瞧了谢云诀一眼,忽然发现王诗嫣竟然起身走向了他。


☆、诗嫣


沐沉夕心下觉得奇怪, 可是长公主前方催促,她只好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了长公主的寝宫,她屏退了宫人。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很旺, 让人昏昏欲睡。慵懒的气氛之中还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香气。


长公主拉着沐沉夕的手坐到了贵妃榻上:“此次钟将军闹了这么一出,陛下来寻我之时, 我其实并不意外。”


“为何?”


“说句实话,你与谢云诀成婚之事, 我并不赞成。当初谢云诀得知你要回长安, 便向陛下奏禀了此事,想要请求陛下赐婚。那是陛下也曾经问过我的看法。”


“他...他求陛下赐婚?”


长公主颔首:“你也知晓,谢云诀待你前后态度转变太大。尽管他这么些年为官处事滴水不漏, 但总也教人看不透。我总怕他是另有图谋, 所以极力反对。然而, 陛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 还是答应了你们的婚事。”


沐沉夕有些惊讶,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谢云诀的重逢是因为意外,如今看来,竟然都是他安排好的。


怎么就那么巧,她一回来, 皇上就大赦天下,正好免了她所有的罪责。


“此次我原是想试探他待你的真心。其实无论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在我看来都只是话术罢了。可他不但话说得好听,待你的真心也是不掺半点虚假。”长公主叹了口气,“你们俩曲曲折折的, 其实早就互相喜欢了吧?”


沐沉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嗯,他早就告诉我了。”


“怪不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虽说你们瞒着消息,但我还是听说了,谢云诀此前受过伤。他可是因为你?”


沐沉夕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难得能走到一起,还是要好好珍惜彼此。你现在已经嫁作人妻,有些话也是时候该嘱托你了。”


沐沉夕笑道:“我知道,要谨守本分,当一个贤妻良母。孝顺婆婆,打理好谢府的家事,为他分忧。”


长公主摇了摇头,嗤笑道:“你是女训和女则抄写多了,还真信了那一套么?”


“那...那我该怎么做?”


“那些都是用来讨好男人的话,真要那么做,就等着夫君厌弃吧。”长公主捏了捏沐沉夕的脸,“男人不能惯着,不要对他言听计从,也切不可真的事事以他为先。你以前如何,以后也照样如何。”


“我以前...”沐沉夕想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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