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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4)(1 / 2)

,心中也在思忖着母亲说的话。不为延续香火,但这圆房之事也早就该办了。


如今顺水推舟......


沐沉夕心下也担忧谢云诀的身子骨,于是唤来了丝萝瞧一瞧这方子。她见多识广, 应该是知晓的。


丝萝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羞红了脸,小声道:“回夫人,这...这是益气补肾的...”


“什么?!我夫君肾虚?!”沐沉夕瞪圆了眼睛,难怪她此前想与他圆房之时, 他那般推脱。


沐沉夕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强人所难,毫不顾及旁人的痛处。还是娘亲周全,隐晦地提了起来。


她左思右想,忽然想起自己埋下的蛇酒。于是一溜烟跑了出去,飞快挖了出来,抱回了屋。


谢云诀还在计划如何顺理成章推倒沐沉夕,那厮已经抱着一坛子酒咣当放在了案头。


他疑惑地瞧着她:“你这是...”


“我前些日子备下的蛇酒,所以你养小白是因为这个?”


“嗯,当时想赠你来着。只是酒需要窖藏三个月有余,便一直没说。如今正好可以治你的隐疾!”


谢云诀揉了揉眉心:“我并无隐疾。”


沐沉夕一脸严肃地走向他,握着他的手道:“有了病就要及时医治,千万不可讳疾忌医。”


“我——”


“其实肾脏不好也是很常见的。就好比钟柏祁,那年在战场人被人捅了一刀。回来后军中大夫用麻沸散为他止痛之余,开膛破肚取出了那个坏掉的那一个。虽说九死一生,但还是活了下来。那之后他就开始喝这个酒,你看他现在,生龙活虎,上战场半点不虚。”


沐沉夕说得一本正经,谢云诀满脸无奈。


“母亲那是故意敲打我,你还真的信了?”


沐沉夕见他不肯承认,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好了好了,我不信。夫君身体安好着呢。只是这酒,你每日喝一些。”


谢云诀气结,忽然凑近她,俯身将她扛了起来。


沐沉夕惊叫了一声,却被谢云诀丢到了床榻上。她连忙抬脚要阻拦,却被他捉住了脚踝,脱下了绣鞋。


他欺身至她身前,膝盖分开了她的双11腿,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就让你亲自验一验,看你的夫君有没有隐疾。”


“别逞强了,我——唔——”


沐沉夕的话语尽数被吞没,一阵狂风骤雨的索1取之下,她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又被翻了个身。


衣衫落尽,他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兴许会疼,你忍一忍。”


沐沉夕还想问,为什么会疼,便感觉到一阵灼1热。她虽未经历过,却大约是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于是将脸埋入了锦被中,闷声道:“我...我不怕疼的。”


谢云诀的动作其实很温柔,也一直在等她准备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道:“怎么这般乖巧?”


她向他伸出手,十指交缠。


那一刹那,沐沉夕忍不住叫出了声。


确实...很疼......


她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小脸也皱了起来。耳边听到他轻声的呢喃:“夕儿,放松些。”


她用力点了点头,努力接纳他。


度过了最初的痛楚,一切都水到渠成。


谢云诀也有些难以想象,明明是那么烈性的一个女子,此时此刻却乖巧得像一只兔子。


无论他如何施为,都只是握紧他的手,任他予取予求。


而沐沉夕,经此一役,也彻底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她为什么会不相信谢云诀,为什么要怀疑他?惹得他发了火,要让她亲自感受一下他到底有无隐疾。


翌日清晨,沐沉夕缩在锦被之中瑟瑟发抖。谢云诀轻易不发火,发起火来原来这么可怕!


她觉得那蛇酒的存在兴许还有用处,以后她可以喝一喝补一补。


娘亲的药方最好也抓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云诀此刻还在美梦之中,经过昨晚的劳累,他睡得格外香甜。


待他醒来之时,发现沐沉夕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似乎是...更加惧怕他了。


以往清晨,他将她揽入怀中,沐沉夕都是乖巧地靠过来。有时候还会使坏,将手探入他的衣衫里,说是要感受他的心跳。


然而今日,他手伸出去,却捞了个空。


沐沉夕小心翼翼道:“夫君,你今日还要...还要上朝...”


谢云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侧身瞧着她:“不妨事。”


“妨事的!”


他在锦被下捉住了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跟前来:“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你吃人的。”沐沉夕颤声道,“昨晚你还对我说...想吃了我...”


谢云诀笑了起来,揉着她的脑袋,轻轻在额头印了个吻:“昨晚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以后...以后还会如此,你尽早习惯。”


这次轮到沐沉夕欲哭无泪了。


腻歪了一阵子,谢云诀这才起身上朝。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走路都生风。


沐沉夕填饱了肚子,提着剑出去练了练。夜晓便瞧见她脚步虚浮,练了没几下就靠着树干气喘吁吁。


他忍不住嘲笑道:“夫人这棉花剑法练得可真不错。”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有苦难言。她今天能提起剑来就不错了。


原以为这一次是因为惹他生气,谁承想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沐沉夕着实过了一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


那饭前的蛇酒自然也派上了用场,每日一小杯,苦涩又辛辣。喝得沐沉夕是眼泪往肚子里掉。


回想从前,她实在是太天真了,还抓耳挠腮想把谢云诀推倒。


沐沉夕觉得一定是自己此前生病还没恢复,于是闻鸡起舞加强了锻炼。连带着风裳也一大早就被沐沉夕叫起来晨跑。


她绕着府跑个十圈,连气都不带喘的。风裳跑了两圈,就已经在苟延残喘,拖着两条腿缓慢挪动。


十圈跑完,沐沉夕还准备搬搬府里的假山石,就在这时,管家忽然通禀,说是齐府有人求见。


沐沉夕刚把石头扛起来,一转头正对上齐飞鸾的小丫鬟初儿。


那丫鬟吓了一跳,退后了几步。


沐沉夕把石头放下,一面擦着汗一面道:“你家小姐寻我?”


“小姐...想邀夫人酒楼一叙。”


沐沉夕心下觉得奇怪,也不知道齐飞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齐家败落成如今的样子,莫非她还对太子妃之位有什么想法?


正要拒绝,初儿忽然捧出来一只香囊:“这是小姐让我交给夫人的。”


沐沉夕接过来一瞧,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她姑姑的香囊!


“何时?”


“今日酉时,长乐坊的升平楼。”


“好。”


那丫鬟事情办妥便匆匆离去,风裳咋舌道:“我怎么觉得这齐家的小姐来者不善呢?”


“善不善都要去一趟,我最近怀疑,我姑姑的死另有蹊跷。”


两人走在前方,避开了谢府其余人。


风裳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老夫人端给我的那碗药的味道,你在锦华殿也闻到过。”


“不错。如今想来,老夫人似乎是有意在提醒我些什么。”


当年她姑姑盛宠之下,难免遭人妒忌。当年宫中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究竟是谁下的手,却没有头绪。


其实沐沉夕离开长安之前也撞见了一些怪事,只是后来发生了孟子安的事情,她被一系列的事情裹挟着,竟一直没能重新回顾那一段往事。


如今想来,是时候把许多旧账翻出来了。


申时已过,沐沉夕送膳食归来,便径直去了长乐坊的升平楼。这酒楼很寻常,达官显贵很少来此。多是些小门小户的会来这里喝酒消遣。


酒楼下还请了一个说书先生,天井之中放了不少的座椅,供寻常百姓前来听书。一般交一些茶水钱便可。所以酒楼很是热闹。


沐沉夕去了后厢房,门推开,齐飞鸾已经在里面等候。


☆、眼线


今日的她一身缟素, 因为五官精致,看起来倒是清丽脱俗了不少。但沐沉夕瞧着她似乎也是精心装扮过,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裴君越又不会出现, 她还要如此心机打扮自己,真是一刻不肯松懈。


沐沉夕落座, 小二便上了酒菜。


酒不是什么好酒,菜肴也很寻常。沐沉夕估摸着接下来, 齐飞鸾便要卖惨了。


“如今不能郡主喝好酒了, 请郡主见谅。”


“无妨。我今日来,本也不是为了喝酒。”沐沉夕不喜欢长安那弯弯绕绕的一套,开门见山道, “你来寻我, 可是有事?”


齐飞鸾垂下了眼眸:“无事就不能出来一叙么?都说人走茶凉, 长安一向是锦上添花易, 从不见人雪中送炭。原以为郡主和旁人不同。”


“我和旁人还是不大一样的, 你们齐府繁盛之时,我也不曾去锦上添花。至于雪中送炭,也要看你平时积了什么福,值得旁人为你雪中送炭。”


“可是那日郡主夜探齐府, 我...我...”


沐沉夕想起那日确实曾经应允过齐飞鸾,若是有事可以寻她:“说吧,需要我如何帮你。”


“年后太子便要选妃,我...我...”


沐沉夕自己斟了一杯茶:“太子选妃,你若是想参选, 大可以去宫中找齐妃。齐家最近遭逢大变,宫中皇上却没有薄情寡义薄待你姑姑。让她替你说上两句话,总也是可能的。何必来寻我?”


“话是如此,但许多事情都不似明面上那般简单。我其实知道自己再无成为太子妃的可能,只是...只是若能入了东宫也好。”


沐沉夕心下了然,果然只是因为喜欢裴君越。她其实也并不希望齐飞鸾成为太子妃,齐家交出来的儿女,虽说知书达理,可却不明大义。


这样的人将来母仪天下,天下得有多少人遭殃。若是让齐家的外戚重新得势,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想入东宫,自去参选便好,寻我又是何意?”


“天下人,说上千百句话,都抵不上郡主的一言。”


沐沉夕皱起眉,齐飞鸾低着头,良久才道:“郡主难道不知太子殿下待你的心意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审慎地瞧着齐飞鸾。女人的心思果然是细腻,裴君越藏那么深,她都未曾发觉,但齐飞鸾却已经知晓了。


“太子与我是朋友之谊,但他的终身大事,自然得由他自己做主。”


“但只要郡主一句话,我便可以...可以留在他身边...”


“你何必留在他身边?”沐沉夕想到了小鱼,裴君越待自己的侍妾实在不地道,上次还把人打成那样。


“情到深处无怨尤。”


“......”


沐沉夕觉得齐飞鸾和裴君越还真能凑成一对,两人这酸话说得真是如出一辙。


“我若是帮你,有什么好处?”


齐飞鸾忽然起身,跪在了沐沉夕面前:“郡主从今往后若有吩咐,飞鸾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沐沉夕略一思忖,虚扶了她的胳膊:“赴汤蹈火姑且不必,你先告诉我,你送来的东西是何意?”


齐飞鸾就势站起来,便坐在了沐沉夕的身旁,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那是我无意中自一个被放出宫的老宫女手中得到的。那老宫女原是锦华殿的宫女,贵妃死后便被调去了浣衣局。在浣衣局遇到了一个犯了错的小宫女,那小宫女吃不了苦,自杀死了。这锦囊便是那小宫女的遗物。”


“小宫女犯了什么错?”


“具体我也不知,只知道她原是孟妃宫中的人。可孟妃身边的人怎么会有贵妃的贴身之物?我觉得有些奇怪,便...便擅自做主留下了。姐姐不会怪我多事吧?”


沐沉夕略一思忖道:“你做得很好。”


“那...那选妃之事...”


沐沉夕若有所思,齐飞鸾借着通明的灯火,目光肆意在她的侧颜和身上流转。忽然,她瞥见她的脖颈后一道青紫的痕迹。


她手上一紧,只觉得一颗心仿佛烈火灼烧。


那是...那是欢好后留下的痕迹,她和谢云诀...


齐飞鸾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形,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触碰着那一处痕迹。可指尖刚刚碰到沐沉夕的皮肤,齐飞鸾忽然感觉手腕一痛,沐沉夕已经将她的手扭转了过来:“你做什么?”


齐飞鸾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地瞧着她:“只是...只是瞧见你好像受伤了...”


沐沉夕松了手,扯了扯衣领,咳嗽了一声:“不是伤。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容易伤到你自己。”


“好...我不动。”齐飞鸾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你并不信我,但或许进了东宫,我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沐沉夕思虑的倒不是齐飞鸾会不会对她不利,而是东宫之中确实需要安插人手。


此前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但经历过小鱼的事情之后,沐沉夕觉得裴君越的性子还未定,需要有一位贤妻从旁引导。


齐飞鸾并不是贤妻,她自然不希望她成为太子妃。但选妃之事变数太大,不说旁人,王家此次似乎也十分上心起来。


她不能让王家和齐家死灰复燃,自然是要互相制肘。


她私心里是想裴君越取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才情美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正直,门风要好。


除此之外,沐沉夕也想过在谢家物色人选,却被谢云诀拒绝了。


仔细想来,谢家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乐衷。谢氏在宫中的那位娘娘,在谢家也只是分家的一个庶女,与谢云诀关系并不亲厚。


她扫了眼齐飞鸾,齐家这位姑娘心眼倒是不少,若是进了东宫,应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东宫内想必要热闹起来了。


“好,我替你向太子说几句好话,不过他未必肯听我的话。能否进入东宫,还要看你的造化。”


“多谢沐姐姐相助。”齐飞鸾喜不自胜。


“还是叫我郡主吧。”


齐飞鸾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你真要这样拒我千里么?”


沐沉夕嗤笑道:“我和你原本就不熟,长安城里什么姐姐妹妹这套虚与委蛇的东西,我一向不喜欢。你若是喜欢叫就叫,只是别当了真。”


“可我已经当真了。”齐飞鸾斟了杯酒喝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你或许不记得,可曾经,你是救过我的。以前碍着身份,我不能与你结交,可是...可是我心底里很感激你。”她想要握她的手,最终也只是捏住了她的衣袖,“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想要报答你。”


沐沉夕确实是不记得自己救过她。她就是路边遇到只野猫野狗的,能搭救都会顺手搭救,更不用说是人了。


“你心怀天下,救了那么多人,也帮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容不下我的一份真心?”


她直视着她,眼中蓄满了泪珠儿,着实是楚楚可怜。


沐沉夕被问住了,良久抬起手来,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别哭哭啼啼的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你喜欢我哄骗你?嘴上说着当你是姐妹,实则背后捅刀子?”


齐飞鸾感觉到脸颊上指腹轻轻的触碰,有些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良久带着哭腔道:“哪怕是你肯费心去骗我,我...我也心甘情愿。”


沐沉夕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怎么有人作戏作得连自己都信了?而且这样的话,明知她不会信,为什么还要说?


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长安这些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想法。


辞别了齐飞鸾,沐沉夕出了门。风裳蹲在院子里,转头见她出来,凑到了沐沉夕的身边,小声嘀咕:“师父,你说这齐小姐是不是整个人都怪怪的?我怎么哪儿看着她哪儿不得劲?”


“你也觉得?”


“可不是么,别扭挤了。尤其是看我的时候,仿佛跟我有仇。我哪里招惹她了?”


“兴许是知道你给了她哥最后一击?”


风裳咋舌,一脸恍然大悟:“那大概是因为这个。可不对啊,齐家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齐飞恒的死肯定跟你有关,她怎么还跑来找你?”


“所以说她是个厉害角色,面对杀兄仇人还能装得含情脉脉,啧啧啧,佩服。”


“那你也得佩服我,当初我在王羽勉面前,不也装得含情脉脉。否则怎么骗了他的贴身信物。”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得不防着她。”


沐沉夕不想养虎为患,但答应了齐飞鸾的事情,她一定会去做。至于跟裴君越怎么提这件事,便在于她了。


回到谢府,谢云诀已经回来了。沐沉夕脱了大氅,径直扑进他怀里。谢云诀闻了闻她发间的味道,蹙眉道:“怎么有别家水粉的味道?”


“齐飞鸾的。”


“你去见了她?”


沐沉夕点了点头:“她想进太子府。”


这一点谢云诀并不意外,此前王家和齐家对于太子妃之位并无太大的兴趣。只因他们一心扶持本家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也并不看好裴君越。


可如今的局势全然不同了。


除却八皇子,原本有力争夺储君之位的四皇子和八皇子,一个偃旗息鼓,另一个去了封地。现在裴君越在朝中威望很高,皇上也开始渐渐倚重他。


谢云诀瞧着沐沉夕,她回来这些时日,一面复仇的同时,一面也在为裴君越铺路。看似毫无章法,但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让长安整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只余下孟氏了。


而这孟氏不仅树大根深,和沐沉夕之间还有着血海深仇。最糟糕的是,孟氏的背后有一个靠山——太后。


太后是皇上生母,孟氏是太后母族。皇上刚登基那几年,也都是靠着孟氏一族之力,才能在朝中立足。


只是帝王明君,都忌惮外戚专权,皇上对于孟氏的态度也一向暧昧。


然而太后身子骨硬朗,也总喜欢为自己母族操心。皇上孝顺,许多事也会顺了她的意。


太后的兄长,也是皇上的表兄,便是次辅孟帧卿。孟帧卿膝下最疼爱的小儿子是孟子安,自小也是长在太后膝下。


可当年,沐沉夕一剑杀了这孟子安,彻底得罪了太后。


若不是她爹和皇上极力保她,沐沉夕相信,太后或许会亲自动手掐死她。


“夕儿,今日有一件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不好的消息?”沐沉夕心下疑惑,谢云诀很少会带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若是出了事,不等她出手,他便已经替她摆平了。


☆、轻狂


此前谢云诀说她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她还觉得他是哄她。后来才发现,她这首辅夫人的身份,比起沐沉夕这三个字有分量的多。


她那刀剑再唬人, 都敌不过首辅的权势。


如此,还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后病了。”


沐沉夕的嘴角扬起, 又赶紧收敛了。这毕竟是皇上的生母,太幸灾乐祸不好, 还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嗯...确实...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是坏消息。


谢云诀怎能看不出她眼底的笑意:“所以太后召你去侍疾。”


眼底的笑意消失, 沐沉夕的眉头越皱越深:“我?这怎么算也轮不到我吧?皇上的宫中虽无皇后,可四妃一个不差。再不济也还有长公主和湘国夫人,一个女儿一个妹妹, 六个人轮换着也轮不到我啊。”


“太后的意思是, 听闻皇上想封你为公主。便想你以孙女的身份前去侍疾, 待她病好, 也可正式封你为公主。”


沐沉夕嗤笑:“上次皇上便说要封我为公主, 我不肯,他还要强买强卖么?”


谢云诀叹了口气:“只怕来者不善。”


沐沉夕撇了撇嘴,拿脸蹭了蹭他胸膛:“我不想去见那老太婆。”


他拍了拍她的头:“莫要胡说。”


“怕什么,我以前还当面叫过, 气得她鼻子都歪了。”


“可你也被她罚跪在永巷一天一夜,最后晕了过去,被抬进了太医署,去了半条命。”


沐沉夕吐了吐舌头:“你如何知晓?”


问了这话,她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这么丢脸的事情, 估计当时长安城都传遍了。


“是我送你去的太医署。”


沐沉夕惊讶地看着谢云诀,满脸难以置信。


她记得那一次御花园赏花,太后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千金都唤入了宫中。沐沉夕自然也在其中。


太后一向不喜她,于是百般刁难。明知沐沉夕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偏偏要她对着那些花作诗。作不出来便嘲笑奚落她。


沐沉夕至今还记得当年孟珞说的话:“沐姐姐,你们沐家也是勋贵之家。平日里打打杀杀满手血腥,难道就不怕怨灵缠身么?”


沐沉夕那时年少气盛,心中不忿,于是反唇相讥:“我们沐家手上沾的都是敌人的鲜血。倘若没有沐家,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还有机会在此处做着你的春秋大梦么?”


孟珞气得满脸通红,向太后娇嗔道:“您看她——”


太后慈爱地拉过孟珞,又瞥了眼沐沉夕:“沐丞相不是常常高风亮节,言必称沐氏家训,说忠君爱国守土开疆是他的职责所在。原来他心中也觉得自己居功至伟,功高盖主么?”


“我爹从未觉得自己有何功绩,所有的胜仗都是靠着唐国战士的血肉之躯铸就。你们在此处有闲情逸致赏花,可知天底下多少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说得是大义凛然,可我怎么听说有人成日里在陛下面前谄媚,为的就是当唐国的公主呢。”孟珞阴阳怪气道。


太后冷笑:“我看沐氏多沽名钓誉之辈,唐国战士的热血铸就的怕是你们沐家满门的满门荣耀。哀家且等着再添一个外姓的公主了。”


沐沉夕捏紧了拳头,旁人打她骂她都可以,可是连带着污蔑她爹,她怎么能忍。


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谁要当你这个老太婆的孙女,你们谁稀罕当这个公主谁当。我爹娘只要在世一日,我沐沉夕绝不认旁人做爹娘!”


话刚说完,沐沉夕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耳朵,拉向了后方。沐沉夕对上了皇上愠怒的双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居然胆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欠教训!”皇上按着沐沉夕跪在了太后面前,“母后,沉夕这丫头没规没矩,您看看要怎么责罚她?朕绝不姑息!”


太后睥睨着脚下的黄毛丫头:“这可是皇儿的心头肉,我这个老太婆如何敢责罚她?”


皇上厉声对沐沉夕喝道:“如此辱骂长辈,这便是朕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么?”


沐沉夕咬了咬牙:“冒犯长辈是我不对,可他们污蔑我爹,是不是也该向我爹认错?!”


“还敢嘴硬!”皇上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你!给我去永巷罚跪!什么时候太后气消了,什么时候起来!”


说着皇上一挥手,来了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要将沐沉夕架起来。沐沉夕挣脱开来:“我自己走。”说着大步走在前方。


临行前,沐沉夕瞥见孟珞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冷哼了一声,心里却很生气。明明是她们嘲讽她在先,到最后,只有她挨了罚。


永巷是通往宣德门的必经之路,朝臣们来回都要经过此处。皇上如此安排,就是要让她颜面尽失。


沐沉夕咬着牙,一声不吭。但她万没想到,最先走来的却是她爹。


瞧见沐澄钧步步走来,她委屈地瘪了瘪嘴,正要扯着爹爹的衣袍诉苦。沐澄钧瞧了她一眼,却没有近前来,只是隔了三四步远的距离看着她。


“爹...”她叫了一声,满心委屈。


“你的事,皇上已经告诉我了。你可知错?”


“她们污蔑爹爹,她们说你——”


“她们说便由得她们说,是与非自有心证。你单凭一张嘴,又能辩驳出什么来?更何况是对长辈口出恶言,我们沐家没有这样的家风!”


沐沉夕低了头,声音有些哽咽:“可你明明为了他们,好几次浑身是血地从战场上下来。她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沐澄钧沉默良久,轻轻笑了笑:“无论是保家卫国,还是享受锦衣玉食,都不过是选择罢了。你总是记着自己为旁人做过的事情,心心念念要别人去回报,最后只会将自己困在囚笼里。夕儿,爹...爹在战场上那些功绩换来了今天沐家的满门的荣耀,已经得到了因果。”


那时候,沐沉夕并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


她抬起头,父亲的身影很高大,替她遮挡住了阳光。他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呀,是该好好反思一下,若是一直如此任性妄为,早晚还要吃苦头的。”


沐沉夕瘪了瘪嘴,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一年,她已经十六岁了。正是青春韶华,已经知道了姑娘家的羞耻。跪在永巷这件事让她觉得颜面无光。


路过的朝臣们不少也好奇地打量着她,然后看向沐澄钧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交头接耳道:“这寒冬腊月的,沐丞相还真忍心自己女儿跪在风口上?”


“怕是做样子给旁人看,高风亮节嘛。”


“那姑娘是不是七岁杀金国太子的那个?”


“沐家一共一儿一女,除了她还有谁?”


“啧啧啧,这脾性,将来谁娶了她都要倒霉。连太后都敢顶撞,我看沐家也是教女无方。”


“可不是么,小时候在宫宴上赠人家定情信物也就罢了,童言无忌。这都多大了,听说还女扮男装进太学缠着谢家公子,伤风败俗。”


沐沉夕忽然想起,谢云诀也入朝为官了。若是他路过此地,岂不是要看到她挨罚。


旁人看到无关紧要,可是被他瞧见了,实在是丢脸。


沐沉夕心下慌张,也没敢抬头。傍晚时分,远处倒是跑来一道身影,气喘吁吁地停在她身边。


裴君越蹲下身,塞了些糕点给她:“这是晚膳时御膳房送来的梅花糕,我特意替你留下的。还热乎着呢。”


沐沉夕鼻子有些发酸,红着眼看着裴君越,说话也带了些哭腔:“阿越,他们为什么都说我错了?我哪里错了?”


“你当然没错。可长安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你偏要同他们讲理,他们辩驳不过你,便强要你低头。说来说去,不过是谁权势大谁占理罢了。成王败寇,一向如此。若是将来我得了权势,便要昭告天下,只要是你说的,便都是对的。”


沐沉夕咬了一口糕点,红着鼻子笑了起来:“那岂不是也不讲道理。”


“我本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你就是我的道理。”


“歪理。”沐沉夕正笑着,忽然瞥见裴君越的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愈发临近。


她慌忙扯过裴君越替她遮挡,裴君越嗤笑:“你还怕羞?”


“替我挡一挡。”


裴君越就势抱住了她,她身形娇小,他宽大的衣袍将她尽数拢住。待谢云诀临近,裴君越高声道:“你看你,衣裳穿的这么少,是不是冷了?”


沐沉夕没有瞧见谢云诀。


若是她能抬头看一眼,会发现谢云诀的手中其实搭着一件狐裘。他原是特意去求见了谢妃,讨了件狐裘想替她披上。


只是瞧见眼前的情形,谢云诀修长的手指紧了紧,终究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沐沉夕从裴君越的肩头看到了他大步走过的身影,永巷的风吹过,一如她心底的寒凉。


裴君越松开手,沐沉夕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糕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放了下来,颓然对裴君越道:“你回去吧,若是让皇上或者太后瞧见了,怕是连你一起都要陪我受罚。”


“罚就罚,我陪你一起跪着。”


沐沉夕摇了摇头:“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有些心灰意冷,眨眼认识谢云诀九年了,却连他的一个回眸都得不到。沐沉夕觉得,自己可能此生都入不了他的眼了。轻狂


☆、订亲


长安真是个伤心地, 她很想回雍关城。在哪里,若是不开心了,她可以纵马扬鞭, 行到水穷处。对着无边无际的旷野吼出所有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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