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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2 / 2)

苏氏一惊:“怎么竟没医好?不说庆福堂这位神医医术高明的紧吗,可瞧了脉?是什么症候?开了药方不曾?算着这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就算吃了药也没这么快的啊。”


叶全章:“这个余神医的药方子倒是开了,可叶大人不知怎的,一见那药方子便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骂一声庸医,便让人把这余神医赶了出去。”


苏氏:“这叶大人好没道理,药没吃呢怎就知道不管用了。”


叶全章:“我也是纳闷呢,私下里跟那管家扫听了一下,好在那叶府的管家是个好相与之人,跟我透了几句,说这余神医开的药方跟前头几个大夫开的一般无二,老夫人先头也不过是着了风寒有些发热罢了,正是吃了这样的药,才越发病重,本来叶大人暂留在安州也是有计较,一是老夫人病重,不好赶路,再有便是听闻了庆福堂神医的名声,想着让这神医瞧瞧,谁知竟跟前头几个大夫开了一样的药方子,岂有不怒的。”


苏氏:“如此一来,叶大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岂不要迁怒官人。”


叶全章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苏氏便越发愁了上来:“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官人再去寻旁的大夫来。”


叶全章:“庆福堂的余宝胜是咱们安州最有名的大夫,他都不成,还能寻谁来?”却忽想起什么看向妻子:“要不让棠儿……”


叶全章刚起了个头,就被苏氏截住话头:“闺女年纪小爱逞能,你这当爹的也糊涂了不成,棠儿那丫头不过就是看了几本医术药书的,就算治好过几次病症,也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你怎么还真把自己闺女当成大夫了不成,这医术哪这么容易就学会的,且此事非同小可,若有闪失,便是天大的祸事,更何况,棠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抛头露面的去给人诊病,传出去像什么话。”


叶全章见妻子恼了,忙道:“夫人莫恼,我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苏氏:“此事提都不能提。”


叶全章好脾气的道:“好,好,为夫以后不提便了。”苏氏方才缓了脸色。


窗外的棠梨暗笑,不用看都能知道此时便宜爹的表情,一定赔着十分的小心。


说起来好笑,便宜娘在外头表现的温婉贤良,可到了便宜爹跟前儿便爱使些小性子,他爹正相反,想来正是因为如此互补,夫妻相处起来才异常和谐。


听见里头便宜娘的笑声,棠梨也不好再听壁角,低头看看手里的鱼汤,还是先端回去放到灶上温着好了,过一会儿再让甘草送过,也免得扰了爹娘恩爱。


虽白跑了一趟,却听到那个余神医被叶大人骂了出去,棠梨心里舒服了许多,那样只认钱而没有医德之人,不配当个大夫。


☆、突发事件


棠梨在山上采的蘑菇炖了只鸡,自己尝了尝,爹娘吃了些,剩下的都让傻姑跟甘草包圆了,连点儿汤都没剩下,吃完了仍意犹未尽,眼巴巴盯着自己。


棠梨不免好笑,甘草这丫头本来就不机灵,如今跟傻姑待的日子久了,更有些傻兮兮的,嘴也越发馋了,一个小姑娘家吃成了个胖墩,脸都圆了。


棠梨伸手捏了捏甘草胖嘟嘟的脸蛋儿没好气的道:“还吃呢,再吃就不管你叫甘草,改叫胖丫了。”


甘草嘿嘿傻笑,她可不在乎叫什么名儿,有吃的就好,这蘑菇炖鸡真好吃,大鲢鱼也好吃,可惜夫人吩咐下了这几日不许小姐出去,小姐不出去就没有好吃的,再馋也没用。


棠梨见两人赖着不走的样子无奈的道:“等这位叶大人走了,我就去山上多采些蘑菇,给你们俩解馋,这总行了吧。”


两人听了立马点头如捣蒜。


棠梨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医书:“现在能让我看书了吧。”两人又齐齐点头。


甘草知道棠梨看书的时候怕吵,把茶放到桌子上,便拉着傻姑出去了,夫人吩咐下让自己看着傻姑,别让她傻兮兮的不知事,跑到前头去,平日里也还罢了,如今前头可住着贵人呢,冲撞了就不好了。


好在傻姑人虽傻还算听话,甘草又跟她一屋里睡,也方便看着她,知道小姐不用自己伺候,便拉着傻姑回屋睡了。


虽已经在这里待了六年,有些地方棠梨依然不大适应,例如丫鬟,她是军医,除了在军总医院也常下部队,算半个jūn_rén ,自律是基本要求,她可不习惯洗脸刷牙叠被这些还有人伺候,故此,虽娘特意买了个丫头,这些事她仍习惯自己来。


一开始甘草见不用她伺候,还吓得哭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生怕不要她,自己耐心跟她解释了半天,自己不是不要她,是不习惯这些事上有人伺候,并一再保证绝不会把她退回去,这丫头才放了心。


后来发现她身上有些伤,问了才知是人牙子打的,便宜娘眼眶湿湿的直骂那些人缺了大德,棠梨也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那么怕,这是被打怕了。


甘草刚来的那俩月战战兢兢犹如惊弓之鸟,后来才渐渐好了。


棠梨虽一再告诉甘草不用伺候,但这丫头仍是坚持每天给她打水,棠梨洗脸的时候她便收拾屋子,按着棠梨的习惯,把她拿出的书一一归位,并把屋里的桌椅都擦上一遍。


自从甘草来了每天都是如此,不过今日棠梨起的晚了些,昨儿夜里那本古医书上记的一个医案有些想不通,研究了许久,等她想明白了,已敲过了三更鼓。


睡的晚,早上起的便迟了,洗了脸收拾停当,已是辰时三刻,刚说要吃早饭,却见外头的刘妈妈跑来寻甘草,给棠梨见了礼便道:“傻姑不见了,各屋里都寻遍了也没找见人。”


甘草:“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她还睡着呢,怎就找不见了。”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别是跑前头去了吧。”


刘妈妈:“正是怕她跑前头去呢。”


甘草忙道:“那我赶紧去找找。”说着丢开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往外跑,被棠梨拦下:“如今那位叶大人跟叶府的家眷都住在前头,你去只怕不妥,还是我走一趟吧,若碰上叶府的人,好生说明缘由总不会太失礼。”


刘妈妈正是这个意思才过来寻甘草,她一个下头的婆子哪敢往那些贵人堆里扎啊,怎么也得主子出头才成,不敢打扰老爷夫人,便只能借着寻甘草的由头来请棠梨了。


棠梨刚走到前头廊子,便碰上了叶府的两个婆子,正送着傻姑往这边儿走,傻姑看见棠梨嗖一下就跑了过来,把手里一把青绿的草举了起来,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棠梨哭笑不得,傻姑手里的草是婆婆丁,也就是蒲公英,自从发现棠梨把这个采了晒在院子里,傻姑也找了一颗,棠梨随口夸了她两句,傻姑就开始满世界的找,找着了就拿给棠梨,然后就是这样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前院里有个老大的花圃,花圃边儿上常有这些,傻姑以前便常去,今儿大约也是如此,倒怪不得她。


棠梨笑着接过傻姑手里的蒲公英,拍了拍她道:“傻姑真聪明。”傻姑立刻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棠梨让甘草把傻姑带回去,方回过身对两个婆子道谢:“多谢两位妈妈把傻姑送回来,今日疏忽了,实在对不住,以后我会看好傻姑,不让她跑到前院来的。”


那两个婆子本有些气的,如今老夫人病重,老爷夫人急的什么似的,更兼昨儿那个什么神医,又让老爷大大发作了一番,这上下都战战兢兢,生怕这时候被主子抓了错处重重惩罚,莫不是小心翼翼的当差事,谁想偏今儿出了差错,一眼没瞧见便偷跑进来个傻子,在花圃边儿上一通捣鼓。


等发现的时候,傻子手里已经抓了一大把草,两个婆子差点儿背过气去,忙把傻子弄了出来,问她从哪儿来的也答不上来,只得寻了驿馆的差人才知是这安州驿丞家的下人。


两个婆子便只得送了过来,正好碰上棠梨,本想发作一番,可听见后头的丫头婆子的称呼,便知是驿丞家的小姐,虽说驿丞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到底也是官,怎么也要给人家官家千金几分面子,加之打量棠梨,虽穿的寻常了些,生的却好,气度却颇为不凡,竟没那些小家子气,行事落落大方,说出的话也客气,倒让两个婆子不好发作了。


便道:“小姐客气了,我们也不是怪责,只因我家老夫人病重,刚那位瞧着又不像知道轻重的,不怕别的,就怕万一惊扰了我家老夫人,不好担待。”


棠梨道:“这些我省的了,多谢两位妈妈提点。”


两个婆子见棠梨如此,心里那点儿气也便消了。


瞧着棠梨走了,两个婆子彼此看了一眼低声道:“这姑娘当真好体面的模样儿,只可惜命有些不济,托生在了个芝麻小官儿家里,若是生在咱们这样的大门大户,说不准能有个好造化呢。”


两人正说着,周婆子一脚迈了进来,沉声道:“你们俩一大早不去当差在这儿做什么?”


两个婆子一见周婆子,暗道倒霉,怎么就偷了一会儿懒,就给这阎王婆子看见了,哪敢再说什么,忙着走了。


周婆子疑惑的看向那边儿,正瞧见棠梨隐没的身影,周婆子微微一愣,心道,怎么瞧着这身影有些像小叶大夫呢,可明明这是个姑娘家啊,是自己看差了不成。


提起小叶大夫,周婆子顿时兴奋起来,昨儿在黄家,小叶大夫开口就说中了自己的病因,真让她吃了一惊,便起了推荐给主子治病的心思,却又不知这位小叶大夫医术的深浅,故此没敢开口,想着自己先试试,道儿上就把小叶大夫开的药抓了两剂,昨儿晚上睡觉前,煎了一副吃下,这一宿竟真没咳嗽,睡得极安稳。


早上便觉轻松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胸中积了多少年的石头挪开了,舒坦非常,可见这位小叶大夫年纪虽不大,这医术的确高明的紧,只一副药就把自己陈年的老病儿治好了。


这样高明的医术想来必能治好老夫人,一想到自己在主子跟前儿立下大功后的好处,周婆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对刚才那俩偷懒的婆子也不打算追究了,自己还是去寻管家尽快禀告老爷要紧,想着便寻管家去了。


这叶府的大管家姓花,是叶家的三代家奴,为人圆滑机敏,八面玲珑,行事也稳重妥帖,能揣摩出主子心中的所思所想,故此颇得主子信任。


周婆子的男人是叶府外庄的管事,跟花管家有些交情,故此花管家对周婆子很照顾,时不时也会提点一两句,见周婆子进来以为她又要告假,便小声道:“老夫人的病越发不好,老爷如今日夜难安,这上下都得小心伺候着,你也消停些,真撞到主子眼里可没好儿。”


周婆子道:“瞧花管家说的,老婆子是那么不晓事的吗,昨儿告假也是为了我那个积年的老毛病,我家乡一个老妹子送了信来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就想着若是治好了,去了病根儿,也免得总是提心吊胆的。”


周婆子这番说辞可是掂量了半宿,直接说不好,拐个弯才妥当,且让花管家自己问起来,比自己主动说起更好些。


果然花管家听见医术高明的大夫,立马目光一闪,心说这可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来,今儿一早老爷还发了一顿脾气,责令自己去寻大夫,可把自己难得够呛。


想这安州城除了那个庆福堂的什么余神医,也没听过有别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啊,更何况自打老夫人一病,这一路找的大夫得有十几位了吧,个个都是什么神医名医的,可结果呢,老夫人这病不治还好,越治反倒越重了,如今都病的起不来炕了,瞧意思,都不知能不能过去这个坎儿呢。


昨儿来的那个庆福堂的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开的方子跟前头几个都是一模一样,难怪老爷发脾气,没当场杀了那庸医都是他的造化了。


☆、惊到了人


虽心中着急花管家却知这件事需谨慎再谨慎,老爷是个大孝子,如今做到了两品的封疆大吏,在外头如何自不必说,可一回府,头一件事儿就是给老夫人问安,老夫人有个小病小灾的,老爷更会亲自在床前侍汤奉药,如今眼老夫人越发病重,老爷急的两天两夜都没合眼,守在床边儿上熬得两眼通红,起了满嘴火泡。


这当口如果自己寻的大夫,治好了老夫人的病万事好说,若跟前头几个一样岂不更坏,更甚者,万一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到时候老爷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想到此,略打量了几眼周婆子,见她脸色精神是较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周婆子的咳疾花管家是知道的,牵牵延延有十来年了,每年一开春就犯,还是自己帮忙才遮掩过去的,这事他也担着风险呢,前儿还琢磨着她的病若再不好,自己也不能顾及什么交情面子了,一到岳州就把她调去外头去,免得主子知道,自己跟着吃挂落儿。


不想,这一转眼的功夫这婆子的病竟好了,这可是十年都未治好的老毛病,花管家还记得,昨儿早上她来跟自己告假的时候,还强忍着咳嗽,脸色难看的紧,怎么不过一天的功夫这病就好了?若非周婆子就站在这儿,说下大天来花管家也不信的。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花管家仍有些疑心,开口道:“你这病当真好了。”


周婆子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忙道:“慢说花管家您,就是老婆子自己起初也是不信的,还道我那老妹子胡说呢,谁知那大夫不过一搭脉,就看出我这病已有十年了,还道出了病因,老婆子当时也吓了一跳,虽如此她言道吃两副能好,我也是不信的,便想着先试试,不想只昨儿晚上吃了一副药,今儿一早便觉周身轻松,竟真好了,这才来寻花管家。


花管家心道,一副药就好,这还真是神了,莫非这安州城除了那徒有虚名的余宝胜还另有高人,想到此便问:“你说的这位大夫在何处坐堂?”


花管家这一问,倒把周婆子问住了,昨儿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扫听,便有些语塞:“这……”


花管家眉头一皱,心道,怎么着,说的这么热闹,竟不知是哪儿的大夫,这不涮着自己玩吗,想着脸色呱嗒就掉了下来,冷声道:“这什么?到底是哪个药号坐堂的?便不知底细总有个字号吧。”


周婆子汗都下来了,忙道:“这个,昨儿匆忙间未及细问,大管家莫急,虽没细问,可这位小叶大夫跟我那老妹子家常往来走动,极熟络的,只去问一句便知道了。”


花管家脸色略缓了缓道:“那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周婆子忙着转身去了。


花管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道,这周婆子当真没成算,连人家在哪儿坐堂都不知道,就跑到自己这儿来举荐邀功,着实可笑,不过小叶大夫?倒是跟自家老爷同姓。


周婆子忙叫人套了车兴匆匆敢去了临山村,本想着小叶大夫跟黄家相熟,必是一问便知的,谁知这黄家一家子糊涂蛋,这么常来往着,竟连人家在哪儿坐堂都不知道。


周婆子傻了眼,深悔昨儿没问清楚,如今花管家可还巴巴的等着信儿呢,要是这大夫在哪儿都不知道,大管家能饶了自己才怪。


心中着急便一把扯住黄大勇:“大勇,你不是常去接小叶大夫吗,怎么连他是哪儿的大夫都不知道?”


黄大勇挠了挠脑袋:“那个,俺是在山上被毒蛇咬了,正赶上小叶大夫采药救了俺的命,俺心里感激,知道小叶大夫隔几日便会出城采药,就在城门口等着拉她,她来俺家走动也是给村子里的人瞧病的。”


周婆子:“既常来瞧病,难道你们连她在哪儿做堂都不知道。”


黄大勇摇了摇大脑袋连说不知道,心里还奇怪,她娘这位家乡的老姐姐昨儿还和善的紧,怎么一天过来就变了个样儿,抓着自己一个劲儿的扫听小叶大夫,自己哪知道这些啊。


大勇媳妇儿见周婆子一脸着急忙道:“您老先别急,这里头有个缘故,虽说小叶大夫医术高,可这般年纪,在药号里至多就是个学徒,人家给乡亲们诊病,不禁不收钱还总白白送药,本就是人家的好心,咱也得知情不是,故此,便没人扫听这些。”


周婆子虽急却也知道大勇媳妇说的是,这乡屯里的人本就厚道,又知了人家的情,自是不会揭短的,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可怎么交差啊,本是一件儿能邀功的好事儿,若是找不着人,这好事就成祸事了。


可再着急也没法儿,大勇一家子就是不知道,自己能怎么着,只得嘱咐大勇若再接到小叶大夫别管是坐堂的还是学徒,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给自己递信儿。


见大勇应了才出了黄家,回驿馆的这一路把周婆子给愁的啊,恨不能这点儿道走上一辈子才好呢,自己前头大包大揽的,如今连人影儿都找不见,怎么跟大管家交代。


也是这周婆子的命好,怕从前头大门走撞上花管家,便去了驿馆后面的角门,想着从角门绕过去先回自己屋里想个应对的说辞。


那驿馆的角门挨着棠梨家跨院的灶房,而此时棠梨正在灶房里做吃食,虽说便宜娘嘱咐甘草看着傻姑,可傻姑到底是个大活人,会跑会跳的,甘草手边儿还有活计,也不能不错眼珠的盯着,横竖这几日不能出门,棠梨干脆就看着傻姑了。


傻姑贪嘴,只给她做好吃的,她便会老实的守在旁边,绝不会乱跑,这个法子百试百灵,如今傻姑就老实的坐在小凳子上,眼巴巴盯着棠梨。


棠梨今儿做的是榆钱糕,驿馆里有两颗老榆树,开了春树上便挂满了一串串嫩黄嫩黄的榆钱,这时候的榆钱儿不仅好吃还能清火健胃,正是春天里最好的吃食。


而榆钱糕的做法也简单,发面兑上糖霜,碱,加水和成糊糊,再把新摘的嫩榆钱洗干净掺进糊糊里,上锅蒸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出锅,冷热都好吃。


自打棠梨把榆钱糕放进锅里,傻姑的目光便从棠梨手上挪到了那口大铁锅上,眼巴巴盯着,直到榆钱糕出锅,便急不可待的伸手来拿,被棠梨打在手背上:“刚出锅的就拿,也不怕烫着。”


也是凑巧,这当口周婆子正从角门进来,听见这声音熟悉,略一想不禁大喜,这分明就是小叶大夫啊,顿时愁容尽散,心道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不就找着了吗,谁能想到自己都快愁死了,这真佛就在跟前儿呢。


周婆子堆着一脸笑,三步两步便跨了过去,一进去瞧见站在灶前的棠梨,一张笑脸便僵住了 ,抬手指着棠梨半天没说出话来。


棠梨也没想到周婆子会闯进来,不过一看见她,棠梨便知自己先前所猜不错,这周婆子说的老夫人正是前头那位病着的老封君。


见周婆子僵住,棠梨不免好笑,看来自己这男装果真扮的极成功,不仅临山村的人没看出来,这位周婆子也一样。


棠梨从未想过要隐瞒性别,只是便宜娘担心她名声不好听,嘱咐她出去要穿男装,而男装的确比女装简单方便许多,棠梨便从善如流了,不想却吓到了周婆子 。


周婆子半天方回过神儿来,犹自不信的指着棠梨:“你,你是小叶大夫?你,你怎么是个姑娘。”


甘草正好进来听见这句不禁道:“这位妈妈可真是,我们家小姐不是姑娘难道还是男人不成。”


小姐?周婆子更惊了:“你,你说她是你们小姐,什么小姐?他,他不是大夫吗?”


甘草一脸认真的道:“我们家小姐就是大夫啊。”


周婆子张了张嘴,半天方喃喃的道:“怎么会,怎么会……”连着说了好几遍。


棠梨见她的样子不好再站着,便敛衽自报家门:“家父便是这安州驿丞。”


再说花管家,等周婆子等的都望眼欲穿了,他如今是真没法子了,老爷哪儿一会儿就叫他过去一趟,问找大夫的事,那脸色一次比着一次难看。


这大夫要是再找不来,自己这个叶府的大管家估摸就当到头了。


想到此,叫了旁边的小厮喝道:“一个个跟棍子似的,就知道杵在这儿偷懒,打量我真好脾气不成,回头挨个打顿板子,让你们好生知道知道厉害,还不滚出去看看周婆子回来了没有。”


那小厮平白被骂了一顿,却不敢吭声,都知大管家今儿挨了老爷的排揎,正没处撒气呢,谁这会儿撞上,可没好果子吃,赶紧应一声跑了。


刚出了院门迎头正撞上周婆子,小厮大喜,一把扯住周婆子道:“哎呦,我的周妈妈,您怎么才回来啊,大管家哪儿都问三回了,要是再不见您老,小的们这顿板子可就挨上了。”说着一叠声催着周婆子进去。


谁知这周婆子不知哪根劲儿不对了,竟停了脚,探着脑袋朝屋里望了望,一脸愁容就是不往里头迈脚,那小厮瞧着着急,索性招呼了个帮手,一左一右把周婆子硬是推了进去。


☆、倒霉催的


人都给推来也就躲不过去了,周婆子只得堆上笑,战战兢兢的叫了声大管家。


花管家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怎么肯回来了,我还当你今晚上得住你那老姐妹儿家了。”


周婆子尴尬的笑了笑:“晓得大管家还等着消息,老婆子哪敢呢。”


花管家可没功夫跟她计较,直接道:“那叶大夫的底细可问明白了,在哪个药号坐堂?”见周婆子脸色有些不对,目光一沉冷声道:“怎么着,这去了大半天,不会连人在哪儿都没扫听出来吧。”


周婆子见花管家脸色阴沉,心里暗叫糟糕忙道:“扫,扫听是扫听出来了?”


花管家松了口气,只要能找着人就行,脸色也跟着缓了缓:“你这婆子自来是个爽利人,怎今儿这般吞吞吐吐的不干脆,需知道老夫人的病可耽搁不得了,还不快说,在哪儿坐堂,我也好亲自去请。”


周婆子磕磕巴巴的道:“这,这人是找着了,可,可不是坐堂大夫。”


不是坐堂大夫?花管家愣了愣,略想了想,恍惚明白过来道:“便是村子里的郎中也无妨,先请过来再说。”


周婆子:“不,也不是村里的郎中?”


花管家当真怒了,就没见过这么费劲的,一拍桌子:“不是坐堂大夫也不是村里的郎中,你他奶奶耍着花爷玩呢。”


周婆子吓了一跳忙道:“老婆子不敢耍弄大管家,是这大夫的身份有些,有些……”


即便到了这时候周婆子仍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她都不信那小叶大夫竟是个姑娘,还是这安州驿丞的小姐,这让她怎么说的出口啊,况且就算自己说出了口,大管家能不能信且不说,便信了还能真请这驿丞家的小姐给老夫人看病不成。


可见大管家一副要吃人的脸色,周婆子也顾不得许多,索性一股脑和盘托出:“小叶大夫如今就住在驿馆之内,她便是这安州驿丞家的小姐。”


花管家愕然看着她,这周婆子说的什么,这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就在这驿馆里,是安州驿丞的小姐?半晌儿方回过神道:“这怎么可能?”


周婆子也不信啊,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她觉着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本想着荐个厉害的大夫,若能治好老夫人的病,自己得些体面好处,谁能想到,这大夫竟是个安州驿丞家的千金小姐,就算这位当真医术高,可谁信啊,一个姑娘家往哪儿学的医术,如此一来哪还有什么功劳,不跟着吃挂落的念佛了。


花管家见周婆子一脸颓丧,不像假的,便又道:“你今儿早上不说他给你瞧好了老病儿吗。”


周婆子自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苦笑一声道:“昨儿她给我瞧病的时候,我只觉着这位小叶大夫,模样生的俊了些,可他行动说话儿却没有丝毫姑娘的扭捏,又听黄家人说她常一个人上山采药,哪能想到是位小姐啊,今儿一早我兴匆匆的跑去临山村,黄家人才说是黄大勇上山时候被毒蛇咬了,凑巧碰上了这位小叶大夫,救下黄大勇一条命,过后虽小叶大夫常去临山村看诊,却没人扫听她的底细,怕大管家等的急了,只得先回来再做计较,不想从后头角门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旁边院子里小叶大夫说话的声音,我这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忙着过去却,瞧见那小叶大夫一身姑娘打扮的站在那儿,言道她父亲便是这安州驿丞。”


花管家想不信都不可能,这样的事儿周婆子是编不出来的,本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指望着这位小叶大夫呢,如今成了这样儿,自己如何跟老爷交代啊?


正愁呢,便有人传话进来道:“大管家,老爷让您过去问话。”


花管家心里暗暗叫苦,这时候叫自己还能问什么,肯定是请大夫的事儿呗,虽叫苦却不敢耽搁,忙着去了,临走还狠狠瞪了周婆子一眼丢下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婆子挨了骂也只能听着,谁让自己倒霉催的遇上这种事儿呢。


花管家琢磨了一路,早上老爷催的紧,他不得已只得把周婆子说的这个什么小叶大夫的事儿禀了,到这会儿再跟老爷说根本没这人,可就成了欺瞒主子,老爷一怒,别说自己这个管家的差事,就是这条老命保不保的住都难说。


倒不如实话实说,就算老爷真追究下来,也有个周婆子在前头搪着呢,自己便有错也错不至死,毕竟谁能想到这驿丞家的小姐是大夫呢,这女大夫本就稀奇,偏偏这女大夫还是位千金小姐,若非自己碰上,真真戏本子上都编不出这样的荒唐事儿来。


叶全丰这会儿正焦急的在厅中来回踱步,不时朝外看一眼,见着花管家进来,顿时脸色一沉斥道:“你不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叶大夫吗,这半天都过去了,影儿都没见着,我看你这管家是当腻歪了。”


花管家忙道:“回老爷话,这叶大夫人是找着了,只是,这位叶大夫的身份有点儿,那个,有些不大好请……”说着停住话头,一脸为难之色。


叶全丰眉头一皱,心说这是什么屁话,他虽自来不喜摆谱托大,到底是朝廷二品大员,叶家又是世家大族,就算太医院的院正,自己的名帖过去,也得颠颠的跑来,半点也不敢耽搁,怎么到了这安州城,连个小大夫都不大好请了。


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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