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泽撇了撇嘴,耷拉下脑袋,摸了摸自己金色的头发,面上带了点苦涩。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整个楚家大院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奇怪的发色。
明明他的母亲也是黑色的长发啊!
“在师父那学累了吧,快到娘在这里来,等会儿娘让他们给你准备些吃的。”女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听上去让人身心愉悦。
好久没有人这般温柔的同他说话了。
楚天泽的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从帘子后面站了出来。
他来这里前,心里其实对他的父母还是有不小的怨恨的。不是他小肚鸡肠,这事换谁怕也无法释怀的。
明明他和那个讨厌的家伙都是父母亲生的,凭什么却只有他一个人被赶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讨厌鬼好吃好玩的样样不缺,还有一堆人伺候,而他和老嬷嬷却饥一顿饱一顿,冬天连碳都烧不起。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楚天泽本以为自己会将这些不好记上一辈子,然而他其实比自己想的还要没出息。他面前的女人才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他竟然就已经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他原谅他们了。
他只想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
女人的话像是一种鼓励,楚天泽握着皱巴巴的书朝女人缓缓靠近,直到还有半步的距离,他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母亲。”望着那个身影,楚天泽抿了抿嘴,终是下定决心发出了有些嘶哑的声音。
背对着他的女子一怔,接着,转过身来。
“啊——!啊!啊!啊!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刺痛了少年的耳朵。
扑通一声,金发少年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被女人几乎疯狂的反应吓傻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铁质的胭脂盒,锋利的木梳,尖锐的发簪……一样样接踵扔在他的身上,只要是女人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如暴雨一般向他掷来。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外面的侍女听到声音连忙赶进来,当她们看见地上坐着的身影时,几乎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场面变得极为混乱。
“快来人啊!来人啊!一个个都死了吗!竟然把这脏东西放进来!脑袋都不要了吗!”为首的侍女对着门外大声喝道,说完她便赶紧跑过去安抚其女人的情绪。
直到她将女人抱住,疯狂的攻击才停歇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已经完全呆滞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态度会在一瞬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到温暖的抚摸安慰,谁想后一刻,迎接他的却是恐怖的狂风暴雨。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得做,没开始讨对方开心,甚至还没有开始展示他一个月废寝忘食的背书成果。
他只是露了脸,静静地站在了女人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老嬷嬷不是说自己是他们的骨肉吗?
他到底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楚天泽想不明白。
很快一群孔武有力的男人便冲了进来,将少年向死人一样从屋里拖了出去。
在离开的前一刻,楚天泽与仪态全无的女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那种恨之入骨的目光是少年从未见过的。
若是可能,他毫不怀疑对方会冲上来将他碎尸万段,抽筋扒皮。
这真的会是母亲看儿子的目光吗?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哗啦啦——
少年被连人带书扔进了肮脏的泥潭里,一群人围着他开始群打脚踢,纾解心里的怨气。
每个人下手都没有留情,他们心里对这个少年已经恨之入骨了。
就在刚刚,因为少年偷偷的闯入,他们这里所有人的月例都没了,不止如此等会儿他们还要自己去打板子!
“真是晦气!”临走前,还有人不忘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影啐上一口。
雨还在下,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肮脏不堪的少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而那本《法纹纪要》被他的主人舍弃在了那个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