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汉白玉雕成的栏杆上, 大雨如注, 在石雕上溅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楚家大院笼罩在浓浓的雾气里,大雨磅礴,这种该死的天气已经持续好久了。梅雨天总是这个样子,即使是在九天上界,也免不了俗, 这白雨跳珠的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下人们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 昭阳苑周围栽种的花草都是不是一般凡品,一株株都是比他们这些人要金贵的多。要是一不小心的溺死在这大雨里,他们就是人头落地也是担待不起的。
这一片片的花圃上都虚笼着薄薄一层水幕,那是低级的水罩术,是专门用来给这些花草遮雨的。
虽然只是低级的法术,法力消耗也不算不多,但架不住覆盖的范围大,持续的时间长, 这些天下来, 支持着的水行魔晶也换了一批了。
有了这水罩术看护, 昭阳苑的下人们还是要冒雨出来照看一二,以确保这些精贵主子们没有半点差池。
十岁的楚天泽手里卷着一本灰扑扑的书, 从阴影里悄悄窜了出来。淡红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忙碌不堪的下人们,见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楚天泽贴着朱红的院墙猫着腰,溜进了虚掩着的雕花红木门里。
金色的头发甩了甩,楚天泽站在门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水, 他动作不敢太大,生怕溅到什么地方。
没办法,今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他年纪尚小,不会法诀,也没有自己的油纸伞,只能一路顶着雨珠子跑过来。楚家大院实在大得很,他住的地方偏僻,来这里有不短的路程,等他好不容易跑到这里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湿成了落水狗。
不过好在他手里的书还是干的。
这种天气不宜出行,楚天泽也不想在这么差得天气赶过来,但是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他是连靠近这里的机会都没有的。
昭阳苑,楚家大院最富丽堂皇的住所,他母亲住的地方。
在楚天泽的印象里,他的母亲是个温婉美丽的女人。穿着一件月白色花洋绉裙,黑色的长发用梅花簪子轻轻挽着,说话轻声细语,听起来温柔悦耳。
其实楚天泽从记事起就没和他的母亲说过话,在他的记忆里,他从小便一直是和老嬷嬷生活在偏院破旧不堪的柴房里的。
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一点印象,要不是有一次老嬷嬷一不小心说漏嘴,说他其实是楚夫人的小儿子,楚天泽怕是会一直以为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了。
楚天泽有些烦恼,他猜测他和自己的亲生父母间可能是有些隔阂,他想着估计是自己小时候太调皮捣蛋,才会被自己的父母惩罚住在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俗话说得好,父子哪有隔夜仇,虽说他的父母可能有些小心眼,但过了这么久时间再大的错也该翻篇了。
楚天泽真的不想再住在那又湿又冷的柴房里,最重要的是照顾他的老嬷嬷身体最近也愈来愈差,所以他想着只要自己找个机会表现好些,或许他的父母便会一时心软,将接他和老嬷嬷回来住了。
“还好这书没湿。”楚天泽垂下眸子,长吁了一口气,这可是他求得母亲原谅的关键所在。前些日子,他躲在假石山后面看见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在母亲面前背得这本书,还得了夸奖。
他瞥见了书名,书名为《法纹纪要》。为了得到这书他偷偷从书阁里找了摸出来的。
这书里面的内容难懂的很,没人讲解,他不懂其意,全都是靠死记硬背才记住的。
为了能将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金发少年咽了咽口水,他心里紧张得很,他知道他的那位母亲就待在这屋子里。
他很快就能见到对方了。
楚天泽摸了摸鼻子,手上拿着书往那满是帷幔的屋子里走去。
“好暖和。”少年搓了搓发红的手,这里和他待得那个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
若是他今天成功了,他以后和老嬷嬷也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真是想想就和做梦一样的。
少年悄悄走着,淡红色的眸子绕着四处转个不停,这里实在有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自在!”
“自在!”
“自在!”
突然出现的尖锐叫声将楚天泽吓得不轻,连忙扭过头寻找。
周围并没有人,楚天泽找了一番才发现说话得其实是一只关在金笼里的鸟儿。
“臭鸟!快别叫了!”楚天泽挥着手上的书威胁道。
然而这毛色靓丽的鸟儿根本就没有被他吓道,依然张着嘴,叫得欢快。
这可怎么办?
要是将那些下人引进来,他怕是就见不到母亲了,楚天泽的面上有些焦急,慌乱间,他攀上椅子,伸手摇了摇那鸟笼,想让这鸟赶紧闭嘴。
谁想那鸟儿受了惊便直接扑腾起翅膀来,“自在”,“自在”的叫的更响了。
“自在,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跑娘这里来了?”屋子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是母亲的声音!
楚天泽吓得一哆嗦,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椅子上下来,生怕给母亲留下不好的印象。
“快进来吧,那些下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衣服肯定湿透了吧。”屋子里的声音仍在响起。
好温柔。
楚天泽捏了捏手心,大着胆子往声音的地方寻去。
淡红色的眸子从轻纱的帘子后面悄悄望进去,一个温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梳妆打扮。
他的母亲正手持着一把雅致的头梳打理着自己漆黑的长发,一举一动里都透着一股知书达理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