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到头来,秦狩并不需要聚魂铃,而自己一厢情愿得厉害。
简守咬住下唇,胸腔里震动越发厉害,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秦狩操纵了全局,瞒了他所有,做牵线木偶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更让简守难受的,却是遗憾自己没有真正为秦狩做过什么。
“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秦狩也不会告诉你我是如何的存在,你会很顺利地得到这具身体,不会有愧疚不会有难过,只会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巫苏苏遗憾地耸了耸肩:“好可惜啊,我其实好羡慕这样的这样的生活。”
简守声音清冷:“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觉得愧疚和难过。”
撒谎……
巫苏苏噎住,便不再言语,只是和他一起静静等死。
简守撑起的结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衣服的撕裂声。
巫苏苏煞白了脸色,眼角的泪痕也早已干涩。
秦狩,你在哪里呢?
太阳穴突然阵阵刺痛,简守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堕入无妄地狱里!
简守尖叫着捧住自己的右眼,顷刻之间,鲜血就疯狂地从指缝间渗出,染花了那张漂亮的脸。
巫苏苏从他怀里滚了出去,无助地看着简守蜷缩在地上满地打滚,凄厉地嘶吼声让人绝望。
他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地摆动着身体,一下一下直至血肉模糊。
最后又慢慢回归濒死前的平静,他活不了了……
巫苏苏崩溃地大哭,他朝简守爬过去,紧紧地握住他手,指尖抠地发白。
“秦狩!秦狩!你这个大坏蛋!”
你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结界破碎的最后一刻,巫苏苏趴在简守的身上。
想要将他护在小小的身体下……
…………
斯年游荡在大街上,像个失去魂魄的亡命人。
众人看他浑身是血,狼狈又可怖,都胆怯地避开了。
有男人想去报官,可被自己婆娘拦住,劝说莫管他人瓦上霜。
斯年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凭着残留的直觉,他走进了安置段晚盈的客栈内。
血色的脚印踩在木板上,是难听的吱呀声,他逆着光站在门口。
指尖的血液点滴落在地上,他凝望着坐在床榻上的段晚盈,沉墨一般的眼里是疯狂的偏执。
“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
瘦得不成人形的段晚盈穿着干净的衣服,眉宇间是化不尽的愁苦。
她没疯,可她觉得面前的人快疯了,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将他彻底击垮。
“你想听什么?”
她都犹豫让斯年变得焦虑不堪,像不得解脱的困兽。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在原地打转:“你当年看到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阿守是怎样死的!?”
那把大火,是谁放的?
阿守,两个字让她陌生,这样的斯年让她害怕。
段晚盈站起来,一手撑在桌面上,顺下这一口气。
“你究竟是谁?”
为何会知道简守,又为何非要问求当年的事情。
他是谁?斯年看着指间被扯下的头发……
“我是阿守养大的孩子……”
段晚盈觉得残忍,鼻间发酸,一一道来:“三弟,死得很惨。”
“他们都想让他死,什么沉塘的尸骨不过是找的借口,让他背了个怎么也洗不脱的罪名,他们的狠心手段我也是后来才明悟……”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她同情简守,也为自己的遭遇心寒。
“三弟被挖去了右眼,又染上了风寒,被扔进柴房里是活不过当晚的,简昀半夜出去的时候我醒了……就跟了出去。”
她的表情变得难堪,似乎难以开口,目光里也浸满了当初的惊惧。
那晚霜寒露重,段晚盈只来得及裹上一层薄薄的披风。
她远远地坠在后面,没有被简昀所发现。
她一路尾随着他来到了关押简守的柴房外,心中忽而有了隐秘的猜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证明了她疯狂的猜想。
简昀将简守压在身下,任他拼命地挣扎……
躲在窗栏处的段晚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恐惧的眼泪成串的滚落。
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不敢冲进去阻止他。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简守是如何撞落蜡烛。
眼睁睁地看着火焰爬上简守的身体,将他湮灭在火海里……
段晚盈撑在桌面上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只是没有想到三弟的娘也是他杀的。”
简守含着仇恨而死,她也愧疚了一辈子,遭了报应。
眼前一黑,窒息感瞬间将段晚盈包围,她被斯年掐住了脖子!
脚尖渐渐离地,悬空感更让人恐惧,她大大地张开嘴巴,却呼不进空气。
离得那么近,段晚盈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眼中布满的血色。
和其中不得解脱的痛苦,仿佛那个真正喘不过气的人是他才对。
他哑着嗓子,藏着哭腔:“你没有救我的阿守。”
段晚盈想要摇头,也想要乞求,可惜动弹不得。
两眼已然翻白,脚背也绷得笔直,男人真的下了死手。
他咳出了血沫,微微偏头……
“那我为何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