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看着高炎向自己走来, 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就如列车开过时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眼前被蒙了一层白翳, 他的灵魂一直坠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不生不灭, 那是一种空洞到极致的恐慌。
高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青年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仿佛只要你轻轻一推就能这么倒下, 然后碎成渣渣。
是不是被吓坏了?高炎担心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
还未等高炎说完,简守就如一只被抽走空气的气球, 倐地瘫软下来。
好在高炎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此时简守已经完全晕厥了过去,对着高炎焦急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高炎临时做了决定, 将简守横抱而起坐进了后面的黑色轿车里, 对着车外的属下吩咐道:“事情处理好后,就叫人来把那两辆车拖走。”
随机关上车窗, 对着驾驶室道:“回老宅,让谷阳在那等着。”
谷阳是高家的私人医生,在a国读医学博士的时候被殷重给挖了回来,所以偶尔也会去殷重那边串串客, 他们都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
所以比起正规医院, 高炎会更放心将手里的人交给谷阳检查治疗。
车速行驶得很快, 高炎低头打量着怀中的青年,五年多过去了,他却未曾想过当初的少年还活着。
这人脸颊上少许的婴儿肥已然消失,稚嫩的眉目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他的皮肤依旧高炎最喜欢的雪色,而高炎却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青年的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舒卷的睫羽焉嗒嗒地垂在眼睑上,眉头蹙起的模样看上去脆弱而可怜。
怀里的体温十分的冰凉,甚至还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就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噩梦里,痛苦不已。
高炎皱着眉,有一瞬的慌乱。
看来并不是受了惊吓这么简单,等下得让谷阳为他做个全面的检查。
高家老宅很大,高炎说要将高小浠关着不过是仅限于东边的宅院里,高小浠来不了前宅,也别想着出去。
高威就守在门口,看着高小浠在院子里来回打转转,有点不忍地劝道:“小少爷回屋休息吧,大少爷气消了就会将您放出来的。”
高小浠瞪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朝高威扔去:“就你管得多!要不是你告诉大哥,他能来抓我吗?!”
高威不躲不避,石子在脑门儿上留下了尖锐的划痕,他心里有点发苦,如果今天不是大少爷去找小少爷,指不定小少爷会闯祸然后被骂得更惨。
高小浠见他不说话,一口气憋在胸腔间顺不下去,憋得清秀的面容都扭曲了,高威并不是一件合格的出气筒。
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谷阳被高家的人急匆匆地从温柔乡里拉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领子都没扯撑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结果高炎一脸严肃地指着床上的小白脸,要他亲自给他看看。
什么鬼?谷阳快被气笑了,他早上刚想来一发结果就揪出来了,你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却萎了的痛苦吗!
他环着胸靠在门框旁不动,一脸你大爷的:“高炎,你把我从我的小情人那里催过来,就是为了帮你照顾你的小情人?”
眼珠子转了转:“况且我是高家的私人医生,又不是什么乡野村医,并且只医姓高的和姓殷的,你是知道我很贵的哇!”
高炎知道他嘴贫就没跟他计较,但谷阳也只敢在自己面前嘴贫,在殷重面前能秒怂成狗:“给你加钱。”
谷阳看他伸出的五根指头,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医德和骨气是什么?能当饭吃么。
于是他一边念叨着:“好说,好说。” 一边老实地朝床前走去。
床上的小白脸果真长得好看,啧啧啧,瞧那巴掌大的脸哦,跟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样。
可瞧着瞧着,就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来,谷阳也不再嬉皮笑脸的了,他将手指放在简守颈动脉上感受了片刻。
又解开了领子上的两粒扣子,把衣服往旁边拨了拨,皮肤上青紫的痕迹就暴露了出来,在白皙的皮肤异常的显眼。
谷阳看得到,高炎也自然看到了,忽略过心中的涩然,他继续等谷阳的结论。
很快谷阳便站了起来,他甚至连自己的医药箱都没有打开,转过头来问道:“高炎,你不会是逼良为.娼吧?”
可是看高炎这副表情,又不太像啊:“虽然没有抽血化验,但是这小白脸一看就是被灌了药后被酿酿酱酱了,对于他这种雏儿用药太过,身体机能出现了排斥。”
高炎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他懂得谷阳口中的意思,这样的药量这样的反应,根本不可能是他情愿的。
高炎想起了之前青年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仅仅是被惊吓到了,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之情,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得可怕。
谷阳看他不言语,心中有了个猜测:“高炎,我觉得他很是面熟啊,你是不是心中还惦念着那个救命恩人啊?”
高炎在两年之前有个小男朋友,只可惜因为高小浠不喜欢,没几个月就分手了。
谷阳吐槽过他太迁就高小浠了,难不成还只能独宠着他,一辈子单身不成?
没想到高炎并不太在意,说自己不过是看他长得像那个救过他的少年,想要资助他出国留学的学费而已。
那个小男朋友生得好看,跟此时躺在床上的人有几分的相似,不过这位更惊艳而已,所以要说高炎对那位救命恩人没什么其他的心思,谷阳是不信的。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这么找替身的,没有就闯鬼了呗。
高炎看谷阳上下打量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