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烟悄悄溜出医院。在商场买了顶帽子戴上,随即赶往祁丽丽的住处。
她给祁丽丽打了多次电话,始终关机,于是给祁丽丽发短信,希望她开机后回复。
到底怎么回事,短短一夜之间翁锦华被害了,祁丽丽失踪了。
她们在病房里究竟聊些什么?
翁锦华去看祁丽丽,肯定是廖志勇让她去的,否则她不可能知道祁丽丽在医院,可是廖志勇为什么这么做?
古小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给廖志勇打电话,没想到他也关机了。
难道廖志勇也失踪了?
蓦然想起莫涛那句话:“你了解廖志勇吗?”
古小烟的脑子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这样——
廖志勇跟翁锦华虽然离婚三年,但廖志勇仍然对翁锦华念念不忘。听说当初是因为廖志勇被判刑,翁锦华一怒之下才和他离婚的,离婚后翁锦华离开了s市,这次回来或许跟廖伟有关吧,哪个母亲忍心不管自己的亲生骨肉呢?翁锦华回来的消息被廖志勇知道了,于是约她见面,地点就是1977酒吧。
见到翁锦华,廖志勇表示想重归于好,所以准备了红酒,以及一脸讨好相。
翁锦华不答应,她极其讨厌廖志勇。在廖志勇一再纠缠下,翁锦华忍无可忍,端起酒杯泼向廖志勇,应该说了一句:“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想跟我和好?真不要脸!”
廖志勇不甘心,当下给祁丽丽打电话说分手,他想着只要跟祁丽丽分手,就有机会与翁锦华复合。
这个电话对祁丽丽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也是一种侮辱,她对廖志勇那么好,为他付出那么多,竟落得如此悲凉下场,再加上白天被廖伟找人收拾,一时想不开就吃安眠药自杀。
当廖志勇得知祁丽丽自杀,马上打电话给翁锦华,说他跟祁丽丽分手了,祁丽丽还为他自杀,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让翁锦华去医院羞辱祁丽丽。翁锦华便赶往医院,也许确实羞辱了祁丽丽,祁丽丽受不了,于是在翁锦华离开后悄悄尾随,两人发生口角,失手将她杀死。
廖志勇一看事情闹大了,赶紧跟祁丽丽连夜逃走,从此亡命天涯……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吗?
古小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敲着门,里面没任何动静。她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纯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祁丽丽此时在家。
“您好,黄先生。’古小烟给房东打电话,“我是丽丽姐的同事古小烟,昨晚真是谢谢您啊!”房东是个热心肠,昨晚祁丽丽闹自杀,多亏房东帮忙开门,忙上忙下,还把祁丽丽背上出租车。
“不客气,小事情。”房东操着一口浓浓的上海口音问,“她没事了吧?抢救回来了吗?”
“她已经没事了,谢谢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个,黄先生,能麻烦您再来开一下门吗?丽丽姐在住院,我来帮她拿点东西。”
“没问题,马上过来。”房东爽快地答应了,挂断电话。不一会儿他又拨来电话,这次不再那么热情,反倒有些戒备,‘她没给你钥匙吗?”
“昨晚走得太急了,钥匙落在房间里,您也看到昨晚的情形,哪里顾得上带钥匙?”
“那我不能给你开门了,万一丢东西什么的……”
“您不放心我吗?我跟丽丽姐是同事,又是好姐妹,怎么会偷她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对房客负责任嘛。如果随随便便可以开人家的门,不是乱套了?要不你让她给我打电话,我马上给你开门。不好意思,我有点忙。”说完他挂了电话。
无奈之下,古小烟只好向罗天求助,让他帮忙。
很快地,房东带着罗天来了。
一看见古小烟,房东的表情有些不悦,仿佛在说:“用得着把警察搬出来么?”
罗天问房东是否有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房客住进来我会建议他们换锁。有的房客嫌麻烦,不愿意换,但我绝不会私自开他们的门,除非万不得已,比如像昨晚那样。”顿了顿,房东有些迟疑地问,“警察同志,祁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抢救回来了吗?”“她没事,你先回去吧,如果有需要,我们再向你了解情况。”
待房东走后,罗天戴上手套,又递给古小烟一双,问道:“祁丽丽因为什么自杀?”
“谁知道呢,多半是为了廖志勇。”古小烟长叹起来,仔细打量着房间。
屋里的情形跟古小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有些凌乱,被子没叠,床边放着两个啤酒瓶,床头柜上有个没贴标签的小药瓶,想必是用来装安眠药的。
古小烟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如果照她的推测,廖志勇离开酒吧后给祁丽丽打电话说分手,接着祁丽丽闹自杀。可是,那么晚了,去哪里买大量安眠药?除非她早有了轻生的念头,事先各好安眠药。
目光转向别处,又迅速折回床头柜,古小烟发现原先放在那里的水晶相框不见了,里面是一张祁丽丽和廖志勇的台影。
祁丽丽最喜欢那张照片,曾经满脸幸福地说,如果有一天真的跟廖志勇结婚,她就把那张照片放大了挂在床头。
古小烟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来的时候,那相框在不在。
到底是昨晚之前祁丽丽把相框收起来了,还是离开医院之后,回来带走相框的?
“小烟,你看——”
古小烟接过罗天手里的纸,发现是祁丽丽的遗书。遗书里面祁丽丽表示自己十分痛苦,她知道廖伟也许一辈子不会接受她,她的父母也因为廖志勇整日游手好闲而且有案底极力反对他们交往,她想过趁早放手,可是她年近四十,她担心离开廖志勇,这辈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可是不离开廖志勇,她感觉快要崩溃了……她不在乎廖志勇没钱,也不在乎廖伟百般刁难,她在乎的是廖志勇从未提过结婚的事,难道一直这样耗着?她已经没有精力、没有资本再耗了,倒不如死了干脆……
霎时间,古小烟湿了眼眶。
祁丽丽果真早有了轻生的念头。
“这是祁丽丽的笔迹吗?”罗天问。
“是的。”
“廖伟是廖志勇的儿子吧?”
“嗯。”古小烟吸吸鼻子,强忍住难受,拉开抽屉看了看,又打开衣柜仔细观察。
“他很不喜欢祁丽丽?”
“对,处处刁难她,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有多过分,昨天居然……算了,不说这些,丽丽姐脾气真的很好,忍耐力超强。”古小烟关上衣柜,走到鞋架旁。
“最后不也是没忍住么?”
“那是因为忍无可忍。”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老妈打来的,古小烟赶紧摁掉并关机,老妈肯定发现她逃出医院了。
稍过片刻,罗天的手机跟着响起来。
“阿姨,您好,小烟啊……”
古小烟吓了一跳,拼命摆手。
罗天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哦,好的好的,我等会儿送她回去。”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说我和你在一起……”话未说完,帽子被罗天摘掉了。
“你是从医院逃出来的?”罗天沉着声问。
“我妈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
“她听说有个女警找过你,是莫涛吧?”
“是的。”
“你为什么从医院逃出来?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逃出来的,我跟医生说过的,不信你可以问医生。”
“那你怎么不敢接电话,还关机?”
“我哪有关机?你看你看。”古小烟立刻开机,扬了扬手机,从罗天手里夺过帽子,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嘟着嘴巴,“我只是怕她担心。你知道我老妈的,总担心我出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罗天打断她的话。
“别提了,不小心踩到香蕉皮,霉运当头。”古小烟走出洗手间,再次环顾房间,有些困惑地说,“罗天,我觉得很奇怪……”
“古小丫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说是你妹妹?你们从派出所出来后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你真多疑,她是我一个朋友,叫朱珠,跟我开玩笑的,从派出所出来后我们各自回家了……”
“你还有一个小偷朋友?”
“朱珠不是小偷!你不要再纠缠这件事好不好?”古小烟神经质地吼了一句,吼完她又后悔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对罗天发脾气。朱珠的确是个不相干的人,只见过两次面而已,而且两次都没好事,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在意罗天说朱珠是小偷。朱珠本来就是一个小偷,不是吗?
“对不起。”古小烟撇撇嘴,向罗天道歉。
“拍片了吗?伤得严不严重?”
“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就知道满血满状态了。”
“我看你就是在逞强。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很奇怪?”
古小烟恢复了一脸的认真,说昨晚进屋时,祁丽丽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没有穿鞋,看到她不省人事古小烟就吓坏了,忘了帮祁丽丽拿鞋子,也就是说,祁丽丽是被光着脚送到医院的。可是现在,这里少了一双白色运动鞋,祁丽丽的皮包也不见了,但手机充电器没带,洗漱用品也没带,却带走了一些护肤品和彩妆。
“你是说祁丽丽失踪前曾经回来过?”罗天问。
“而且走得匆忙,十万火急似的。”
“何以见得?”
“我对丽丽姐的生活习惯比较了解,她很爱干净,任何时候都会把房间打理得干干净净,就算上班快迟到了,她也会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把房间收拾干净,尤其是叠好被子。她曾经用过一个粗俗的比喻,没把房间收拾干净,好比上完厕所没擦屁股一样让她难以忍受……”
“她跟宋宇文有得一拼。”罗天忍俊不禁。
“宋宇文也这么爱干净?”
“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你接着说吧。”
“你看这房间,被子没叠,地上丢着啤酒瓶,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所以……我觉得她走得匆忙。”
“的确像匆忙而去。”罗天点头道,“洗漱用品没带,充电器也没带,应该不是出远门,也许只是出去几分钟马上回来,而且事情紧急,所以来不及收拾屋子。”
“不可能,如果只是出去几分钟马上回来的话,不需要把护肤品和彩妆带走了。”
“也许是打算在车上化妆呢?”
“但是护肤品呢?护肤品和彩妆不同的。你有所不知,丽丽姐的护肤程序相当繁琐,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到了这个年龄还未结婚,所以特别注重保养。她平时生活节俭,从没买过一件名牌衣服,可是买一瓶上千元的乳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护肤品也非常多,有洗面奶、爽肤水、乳液,还有精华、眼霜、面霜、面膜等等,她居然全都带走了。那些东西很重的,如果只是出去几分钟,绝不可能带上这些。我想,即使不是出远门,短期内也应该不会回来,可是我觉得好奇怪……”古小烟边说边打开衣柜,“她平时穿的衣服都在,但是几套睡衣却不见了。”
“她带走睡衣?”
“还有一点你不知道,丽丽姐对睡衣很讲究。我刚才说她生活节俭,从没买过一件名牌衣服,但是她舍得买睡衣,都是买最贵的……难道是因为这些东西比较贵,她才带走?可是……”古小烟无比困惑地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些论断太牵强,“我始终觉得奇怪,种种迹象都说明她短期内不会回来,即使因为睡衣和护肤品比较贵所以要带走,但怎么说也应该带几套换冼的衣服吧?我真的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你知道翁锦华跟祁丽丽聊了什么吗?”
“不知道,当时我先走了,你怀疑丽丽姐的古怪行为跟她们的谈话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假如翁锦华没跟她说了什么,她绝不会拖着虚弱的身体跑出医院。若我没猜错,她应该是去找廖志勇。”
找廖志勇?古小烟挠了挠脑袋。
“祁丽丽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有,她特别喜欢写东西,有时会给杂志写稿。喏,应该是这个。”古小烟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个本子。
“你了解廖志勇吗?”
“不太了解。”古小烟全身一紧,因为莫涛也问过同样的话,“我对他没啥好印象,因为他是个典型的吃软饭的男人。丽丽姐的工资也不高,可他从不为丽丽姐着想。我最鄙视这种靠女人养话的男人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干吗不找工作?还有,他烟瘾大,一根根抽着,抽的都是好烟,也没想过全是丽丽姐的钱。”
“烟瘾大?”
“是啊,丽丽姐说他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抽烟。”古小烟看看罗天,试探性地问,“翁锦华是怎么死的,能告诉我吗?”
“被人勒死,一个拾荒者在江边发现她的尸体。但江边不是第一凶案现场,凶手在别处行凶再移尸过来的,据一名清洁工说,他在凌晨五点钟曾看到死者跟一名男子相拥坐在长椅上。”
男子?古小烟立刻想到了廖志勇,问凶案现场有没有很多烟头。
罗天摇摇头表示没有,假如廖志勇真是凶手,他烟瘾再大,也会忍住不在现场抽烟的。
古小烟刚想说话,手机响了,是洛城打来的,约她一起吃晚饭。
奇怪,洛城怎么会忽然约我一起吃饭?古小烟抬头望着窗外,只见外面的天阴沉沉的。
洛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到床上,然后打开首饰盒,估算着值多少钱。
“委屈你了,洛城。”宋教授不知何时站在洛城身后。
“怎么会委屈呢?”洛城微微一笑,握住宋教授的手,“这些东西留着没啥用,我也不戴,能卖多少算多少,只是……怕卖不了多少钱,还差好多钱啊!”
“我已经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看看能凑到多少吧,实在不行的话……”宋教授顿了顿,说道,“就把房子卖了。”
“这怎么可以?”洛城着急了,宋教授今年已经七十岁,如果把房子卖掉,就只能租房子,洛城可以忍受,但她如何忍心让宋教授这把年纪还受这委屈?绝对不行,“老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事的。”宋教授拍拍她的手,然后抱起旁边那只正在啃拖鞋的红色贵宾犬,笑呵呵地说,“有你,还有tina,这辈子我再无所求了,有没有房子并不重要。tina,你说对不对?来,亲一个。”
洛城不再说话了。思索片刻,她转身悄悄取下颈上的钻石项链,这是结婚时宋教授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喜欢、最珍贵的一份礼物,她得再想想办法,绝不能卖房子。
昨天她给父母打电话,刚开口就遭到拒绝。当初她嫁给宋教授,二老极力反对,母亲气得差点寻死,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现已过去两年了,母亲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始终不肯认宋教授这个女婿。为免难堪,洛城每次回娘家都是独自去,也知趣地不在二老面前提及宋教授,只是表现出幸福无比酌样子让二老放心。当然,她并非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尽管宋宇文排斥她,但是宋教授是真心待她,视她如掌上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