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分裂出来的每个人格,都很喜欢你。”丁鹤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眼中含着笑意,“这是件很麻烦的事,这意味着,我们我们杀掉其他人格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郁谨忍不住想提醒他,从物理意义上来说你们是一个人。
连自己的醋都要吃吗?
“你可能认为这件事很荒谬,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件重要,而且严肃的事情。”丁鹤欠了欠身,重新翻了翻日记,“没有人能够忍受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恋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一部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没必要知道这些。我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许是他们某一个还没有完全消失?故意想误导你。”
他把日记重新锁好,扔到垃圾桶里:“但是这种东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不会再让他们出来捣乱。”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郁谨,视线从他的眉间流连到唇角,再回到光洁细腻的额头,反复勾画着对方的样貌。
郁谨端详着兔子发箍,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兔子耳朵:“你说完了吗?”
丁鹤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完了。”
郁谨干脆地把衣服也从抽屉里抽出来,和兔耳发箍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垃圾收拾一下,一起倒了。”
丁鹤望着垃圾桶,没有动:“你不喜欢兔子了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兔子了?”郁谨莫名其妙。
“他以为你喜欢兔子,才一直用那种形象出现的。事实上你也确实一下子就人认可了他,不是吗?他只要自称自己是兔子哥哥,你就会信任他。”
那个主人格就是这么做的,在重新遇到郁谨的时候,故意用这种形象刺激他,不断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让郁谨相信他就是自己小时候遇到的那一个人,并且因为过去的情谊一直对他抱有幻想。
他就这样把现在的丁鹤之前努力的所有成果占为己有。
而他,真正的那个“兔子哥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郁谨心里有些刺痛:“我没喜欢过这种东西。我只是……习惯那种称呼。其实无论是兔子还是什么其他动物,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刻意符合什么,现在就很好。”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外在的身体,而是其他的更内在的东西。
他觉得和现在的丁鹤待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无论他是不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兔子哥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最初拥有者,都不重要。
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这个丁鹤。他不想看着现在的丁鹤为了讨好他,而勉强自己伪装成某种样子。
就算其他人格并没有完全消失,偶尔还会冒出来,也不能改变这个真相。就算“杜汀”不主动出现,他早晚也会离开主人格。
丁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兔子的形象。我还是喜欢猫。”
郁谨怔了一下,疑惑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买……”
丁鹤慢条斯理地把衣服重新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展开之后可惜地抖了抖:“其实这是我给你买的……”
郁谨脸色微变。
他好像看清楚这套衣服的全貌了。
这压根不是他想象中的兔子玩偶装,而是一条……带着毛茸茸兔尾的裙子。
还露背。
他脸上不自然地泛上红晕。
丁鹤把兔耳发箍戴在他头上,好声好气地哄他:“你穿上一定会很可爱。如果现在不愿意穿,也没关系,以后穿也行,先别丢了吧。”
他的样子让郁谨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全是浪费。
“……你是不是完全没准备假装成兔子哥哥?”
“我为什么要伪装成他的样子,”丁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信满满地笑着,脸上隐约闪过一丝不屑,“你当初选择了我,就意味着承认更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假装成手下败将的样子?”
郁谨想,看来确实是他多愁善感想多了。
丁鹤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坚持,直到成功。
而他往往也能做到。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羡慕别人,更不用说用这么卑微的方式来乞求了。
丁鹤看郁谨沉默不语,又退了一步:“你不喜欢兔子的话,同一家店还有猫和狗的造型,我觉得都挺可爱的。”
“既然说起这个,我就把实话告诉你吧。”郁谨突然抬头,取下兔耳,又扯过他手中的裙子,一起规规矩矩地叠好放在桌上,自己一脸严肃地道,“其实我不喜欢穿裙子。”
丁鹤诧异地问:“可是你……”
“我之所以一直穿裙子,是因为我以为你喜欢女的。毕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穿的是裙子。”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秘密,“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性别,就没机会嫁给你了。”
丁鹤惊讶之后,为难地道:“可是我当年就知道你不是女的了。”
这回轮到郁谨疑惑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你非要睡在我房间里。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在床上睡着后,我才回地上睡的,但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你滚到地上来了,裙子还掀了起来,”他看着郁谨羞窘的表情,轻咳一声,没有详细描述,“总之我发现你是个男孩。但我以为你是自己喜欢穿裙子,出于尊重,我并没有提这件事。”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想到你是因为我才穿裙子的……谁告诉你非要女孩才能嫁人了?”
郁谨低下头。好像确实是他一厢情愿。
所以他就因为这样一个误会穿了这么多年裙子。
丁鹤的主人格也因为这样一个误会,一直以兔子的形象在那个人格游戏场内出现。
“那你愿意以男性的身份嫁……或者说和我结婚吗?”丁鹤真诚地问。
郁谨有点手足无措,但丁鹤这次并没有让话题过去,而是一直等着他。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找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回答一句:“好。”
轻到一根羽毛掉到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将这句应答遮掩过去。
丁鹤按着他的肩,倾身过去轻轻在他耳边说:“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等他完全占据这个身体,等郁谨从回忆的泥淖里出逃。
说开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不少。丁鹤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那条裙子:“你真的不试试吗?我觉得布料手感还不错。”
郁谨脸色微变:“不可能。”
丁鹤循循善诱:“不一定是现在,比如等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