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过来,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我发现,他的心里只有fx,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气馁,他好像对所有fx都一视同仁。原来他对我那么好,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一只fx。】
【即使这样,我也要做他最喜欢的那一只。】
这条路是4号的人生历程,是4号为他准备的路线。
其实在那张拼图拼完的时候,他们就得到提示了。拼图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副所长,两个人的站位对应的是两条路的方向。
区别只是,他这一条路上都是4号的日记。
左边这条路同样通往实验室们。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机关没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问的问题也极为敷衍。
日记的时间线,是接着在值班室的那一张的。
【他好像生气了。】
【我总是希望能多和他相处一会。】
【但是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处理其他的事情,就连我们平常的训练和测试也不会来,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只有当我们出一些很大的问题的时候,他才会来解决。】
【隔壁的那只fx又开始随便发脾气,他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观察员,他们也给他换了观察员。】
【这件事给了我启发,如果我也和我的观察员关系不好,他们是不是也会给我换个观察员?也许他能来呢?】
【但我好像做得有些过,我看到那个新来的哭天抢地地跑走,再一脸害怕地跟在他后面回来,像是我怎么欺负他了一样。】
【他的脸色有些严肃,是觉得我最近观察员换得太频繁了吗?可是如果他当我的观察员,我就不会再闹了。】
【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我就勉强接受这个新来的吧。】
对应的是在第一个办公室里,那个新观察员的日记。
郁谨是在这件事之后,开始接手4号的日常照看工作的。对于研究所来说,fx的状态非常重要,4号更是他们最重要的关注对象,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会予以满足。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陪4号。只是4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怨言,换完观察员就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还更活跃。
他接着往里走,看下一张日记。
【今天他亲了我的尾巴,还陪我睡了一晚上。】
【这是他第一次亲我,也是第一次陪我过夜,我激动得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
【我本来以为,他会生气的。】
【我今天和其他fx打架了——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是打架,我只是警告了他们要认真训练而已。】
【他们总是抱怨训练的难度太大,不仅不认真,还在背后埋怨他。】
【我可以接受他们因能力不足而抱怨,但不能接受他们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我稍微动了一下手。】
【后来我们都受了伤,他们把这件事闹到其他研究员那里去了,连他也注意到这件事。】
【我本来没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不会喜欢一只粗鲁的fx,现在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我还是向他说了理由。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怎么责备我,只是在考虑改变训练计划。】
【我不认为他有什么错。这次的事是我冲动了。】
【我对他说我的尾巴有点疼,想让他多陪我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帮我的尾巴换好药,隔着绷带亲了我的尾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觉得头有点发热,想抱着他亲回去。】
【不过我还是克制住了。我装作困的样子抱着他躺在床上,不让他走。他似乎白天的工作太多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着的样子依旧很好看,睫毛很长,嘴唇也很柔软。】
【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的脸很软,我觉得我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并没有醒,但是脸上好像有些红,是我抱得太紧了吗?】
【我稍微松开了尾巴,他的脸色好像渐渐变回去了。】
【有点可惜,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亲尾巴的事情,和fx们因为训练强度为题而发生争斗的事情,其实是同一件事。
郁谨忍不住捂住半张脸,尽力控制脸上的温度。
那么大一条尾巴缠在身上,他怎么可能立刻睡着。
但是睁开眼实在太尴尬了。虽然他研究这种生物很久了,还没有和某只fx这么亲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所以他只能随便4号在那里偷看,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至于那个小动作……也许只是4号现学过来,表达感谢的呢?
他知道自己当时还没有把fx当作人类来看待。
他继续往后面看。
【他给了我名字。】
【从今天开始,我就和那些fx完全不一样了。】
【只有我有名字,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我也开始叫他的名字。我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研究所里的人都按职位叫他。】
【他有点惊讶的样子,不过还是答应了。】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单纯把我当作一只fx看待了。】
名字。
两个字突然涌进郁谨的脑海。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4号其实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而4号也从来没有提过。
也许他是想等自己想起来,觉得突然报出一个人名,显得太过突兀。
而4号获得名字的原因是,他成为了郁谨的助手。
一只fx成为人类的助手是很奇怪的事,也引来了很多人的非议。
4号获得了很大的权限,能够跟着他出入研究所的大部分场所——这是普通fx绝不应该享有的权力。
他开始更喜欢跟4号交流,而不是研究所里的其他人。
【我听到那些研究员在窃窃私语。】
【他们在讨论我不应该获得现在的地位,也在讨论他太过孤僻冷傲不与人亲近。】
【我知道都是那个副所长在背后带起来的。那个人研究不好好做,每天就知道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他明明是个很可爱的人,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温柔。】
【我能站到他的身边,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我去学了人类的日常行为方式,也去学了他喜欢的东西。】
【我是最了解fx的,只有我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只有我能成为他的帮手。】
【我稍微吓唬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多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然后4号就被认为有威胁人类的风险。
副所长开始提出有关nw的提案。
郁谨觉得呼吸有些难受,在原地坐了一会,才继续前进。
每一封日记都与那边副所长的日记一一对应。
他本来以为,接下来4号的日记终于要到nw出现,他受到不公待遇了。
日记内容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所里有研究员求婚成功了,他的手上戴着戒指。】
【听说,他求婚成功那天,送了很漂亮的宝石。】
【人类在求偶的时候总喜欢送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我觉得我也应该准备一下。】
【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其实我觉得,无论任何宝石都没办法配得上他。但我还是要好好挑选,至少要比其他人送的都漂亮。】
【等我挑好了宝石,我就去求婚。】
郁谨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4号怎么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产生求偶念头,也不知道4号为什么会直接跳到求婚这一步。
他能感觉得出来,4号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造物对于造物主的感情。
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那将引出很多麻烦。
他想让一只fx当自己工作上的助手都很难了,更何况是生活里的配偶呢?
可他还是想知道求婚的结果。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往下一个房间走。
然而这个房间并没有机关,也没有日记。
4号的机关一向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见。
郁谨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变化来得很突然,而且没有什么原因。
是4号没再写日记,还是说……他不想拿出来?
郁谨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和之前的都不大一样,里面摆着很多个破开的壳。
壳和nw的很像,但流转着一种不同的光芒。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似乎隐藏着某种生物,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发出过大的呼吸声。
郁谨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壳上。
壳很大,虽然只有一半,但如果蜷缩在里面,就算是fx也能够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隐匿。
他拿出那袋在副所长办公室里装出来的白色液体,缓缓打开袋子。
随着袋子摩擦发出“嘶”的响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某个壳里蹿了出来,飞奔到他面前,抢过营养液开始开心地进食。
郁谨趁着他沉浸于营养液中,伸手去捡从他手中掉出来的日记。
1号愣了一下,叼着营养液慌忙地去抢。但郁谨脸一沉,他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
郁谨看着掌心的几张日记:“他叫你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
1号心虚地点点头,还是试图把日记抢回去。
“但是他又不想让我看到这些。”郁谨缓缓道,“为什么?”
1号不说话,委屈地甩着尾巴,连口中的营养液好像都失去了味道。
他哪边都不想惹。
为什么这个艰难的工作需要他来做。
他只想喝营养液。
“回去吧,有事让他跟我说。”郁谨摆摆手,看着1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日记。
他知道自己有些紧张,指尖已经开始僵硬,几乎连打开日记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日记是紧接着上一张的,里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我失败了。】
【因为我不是人类。】
郁谨把脸埋进掌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他想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一直保持有一种希望。直到看到4号熟悉的字迹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曾做过这种事情。
他拒绝了4号,并且开始和他疏远,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于nw的研究中。
所以4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直到知道他失忆了,才重新开始亲近。
他抿抿唇,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门口传来一阵蛇尾在地上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一道阴影投在他身上,遮住原本的灯光。一只手臂突然把他拉入自己的怀抱,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像是在唱摇篮曲。
郁谨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闭了闭眼,喊他的名字:“丁鹤。”
4号怔了一下,弯起眉眼,声音里带了喜悦:“你想起我的名字了?”
郁谨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无奈地笑笑:“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丁鹤似乎心情很好,抱着他走到另一个壳边坐下,“好了,不难过了。”
郁谨抬起头,默不作声地展开手掌,让他看手中的日记。
丁鹤沉默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因为这件事难过?”
他抢过郁谨手中的其他日记,一张一张打开,镇定地把无病呻吟的那几张扔了,给他看剩下的内容。
【我又见到他了。】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他。】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不知道他们最近在策划着什么,但是看起来他并不开心。】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他好像看到我了。】
【我本来想暂时避一下,但是他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所以我试着去接近了他。这次他没有赶我走。】
【我发现我还有机会。】
郁谨看了丁鹤一眼,发现他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情,眉间眼角都写着柔和。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丁鹤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嗯?”
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因为紧张声音有些颤抖:“我是说,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只是不赶你走而已。
丁鹤意识到他的真实意思,笑意一下子从嘴角蔓延到眉梢,按住他的肩,轻轻将唇覆盖在他的唇上:“当时是,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