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月考成绩出炉,同时光明里坏了一个多月的路灯也终于修好了。
《浪潮周刊》的社会新闻板块上有每周问政栏目,由记者代替市民向主管部门提出问题,主管部门会作出回应。
光明里的路灯和一直没修好的下水道井盖,是由记者崔成州向市政部门提出的。
商承志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是我给周刊打的热线,那天正好是这个记者值班。他声音听起来脾气不好,办事情都几干脆。”
商稚言印象里似乎看见过这记者。谢朝闷声闷气送她回家那天,在光明里的公车站旁,她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一个指头大小的机器,正跟路边摇扇子的老头老太问问题。
路灯亮了,井盖修好了,但这件事情似乎太小,还不足以让那位大记者写成一篇社会报道。商承志很失落,他没能拿到报料费。
但这失落很快在家长会上得到弥补。数学老师点名表扬商稚言,说她是进步极快的榜样,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比闷头瞎做题更有效。
商稚言这一次月考排名167,数学分数97,终于跨过了及格线。
这次月考难度比九月份高一些,但商稚言的选择和填空题准确率上升,数列大题拿了满分,进步非常快。此外其他几门也有不同程度的进步,单科排名全都比上一次考试跨了好几十。
商稚言切切实实拿到成绩条的时候,怔了很久。
谢朝说下学期她的数学能达到120,这个目标看起来,似乎并非遥不可及了。
谢朝仍旧是理科第一名,比第二名的余乐高出六分,差距不大。余乐心有不甘,挟持谢朝和他的钱包,让他请自己吃了几天烤肠。
十一月的天气越来越有热带城市的分明感:白天温度接近三十度,晚上便骤降到十几度,学生们开始穿上冬季的校服外套,但谢朝还没买。他穿着短袖校服熬了两天,成功感冒,校运会开幕那天又一次因为疑似中暑而在校医室躺了许久。
商稚言来探望他,发现他虽然躺着,但手里还举着本黄冈题皱眉思考。
谢朝和余乐做题的风格与商稚言大有不同。平时三人在天台上学习的时候,商稚言常常惊讶于这俩人可怕的做题速度。他们使用草稿纸的频率并不高,做选择和填空题的时候甚至不会落笔,只是盯着题目飞快看一眼便过去了。
数学卷子的大题两人会耗费更多的时间,但也常常是一边转着笔,一边凝神盯着题目,一言不发。偶尔谢朝会短促地说一句话,商稚言有时候听得懂,余乐则永远在第一时间了解他的想法,立刻回答:“对。”
她怀疑两位学霸是靠某种神秘脑电波沟通的。
一张数学卷子,没有写几笔,他俩就做完了。而这个时候商稚言往往还挣扎在填空的最后一道题里,直到他俩劝她放弃。
见谢朝盯着卷子不眨眼,商稚言知道他又开始在脑中做题。她把酸奶和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谢朝这才发现她来了,连忙坐起身。
“躺下躺下,别起来,你还头晕吗?”
“不晕了。”谢朝打了个喷嚏,他披着余乐的冬季校服外套,揉揉鼻子,“我只是不想参加班级活动,所以偷懒。”
商稚言:“……”
校医正好听见这句话,立刻把他俩赶走了。
谢朝吃完商稚言给她送来的食物,远远便看见余乐奔过来。他长叹一声,把空盒子递给商稚言:“我去跑步,帮我扔垃圾。”
余乐推着他狂奔而去,一路大喊:“我帮你跑了一个200米,我已经够义气了!”
换作一个月前,商稚言根本想不到谢朝脸上会流露这么多的复杂表情。他仰头大笑,气得余乐迭声抱怨,很快班上的其他男生也过来迎接他,推推搡搡地带他去检录。他和余乐都很高,在人群中很醒目,接近正午的阳光十分猛烈,谢朝的头发像被晒褪了色,泛出一片棕黄的光。
商稚言膝盖有伤,唯一能参加的项目是拉拉队。她在场边观看比赛,谢朝和余乐都上了场,是4x400米的接力跑。
谢朝那天在海堤边流露的拒绝,至今仍让商稚言心有余悸。那是她不可探问,也是谢朝不愿意袒露的事情,她提醒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虽然隔天谢朝仍旧送她回家,但说的话明显变少。
商稚言书包里装着一本《恶魔的拍球歌》,她希望谢朝的妹妹会喜欢这本推理小说。
理科班体育生众多,但重点班一个都没有。余乐和谢朝跑得都很快,可惜比起专业的体育生仍旧逊色不少。最后一棒的谢朝奋力直追,第三个冲过了终点线。
商稚言也跟着众人一块儿欢呼起来。谢朝在人群里看到了她,冲她挑起眉毛笑了笑,有点得意,有点骄傲。
他一定不生气了。商稚言在这瞬间忽然万分确定。秋日的阳光余威犹存,晒得她的脸微微发烫。
把余乐的眼镜交还给他时,商稚言宣布放学后要请两位功臣喝奶茶。谢朝对这一带还不太熟悉,余乐拍着胸膛:“去香格里拉吧!”
谢朝:“……没必要吧?喝个奶茶也去香格里拉?”
下午放学,谢朝站在海堤街上那一溜儿店铺面前发愣。
左边是他们几个常去吃夜宵的咸鱼吧,右边是挂着“奶茶、果汁、小吃”招牌的香格里拉吧。
余乐:“不好意思啊谢先生,不是你常去的那个香格里拉。”
三人在门前找到位置坐下,谢朝开始细看商稚言的地理卷子。除了奶茶余乐还点了一堆吃的,商稚言看上去有些心疼自己的钱:“你点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