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夜宵后,还占着位置聊了一会儿数学题。
谢朝随后送商稚言回家,没有停留便匆匆离去,只冲商稚言挥了挥手。商稚言刚掏出钥匙开门,卷闸门便忽然从内侧打开,应南乡一下蹦出来,差点要扑到她身上去。
她是十点钟左右过来的,但没想到商稚言去吃夜宵了。她和商稚言爸妈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刚在商稚言的房间里坐下就听见楼下有声音。
她看到谢朝骑车远去的背影,立刻奔下楼迎接商稚言。
商稚言高兴坏了,应南乡说今晚在家里跟她一块儿睡,她开心得差点连每晚回家必看的地理书都忘了掏出来。
谢朝看书速度极快,第一本自然地理看完后迅速又借了第二本,今晚一起把两本书还给了她,书里还夹着几张大四开的纸,折得方方正正。应南乡好奇极了,把那纸铺在床上展开,惊得立刻蹦了句卧槽。
纸上竟然是谢朝整理出来的,两册自然地理的完整知识结构图。
从宇宙天体到地球大气、水体、土壤的构成,从最基础的地月关系,到地球各个自然带的展开,纸上仿佛是数株庞大而细致的植物,正在不断生长。
商稚言自己都惊呆了:地理还没开始第一轮复习,但谢朝已经帮她做了这件最关键的事。
她和应南乡打开地理书,一点点地对照着谢朝所写的结构图翻阅。结构图里谢朝留出了许多空白,让商稚言自己去补充。而在结构图的最下方,写着谢朝的几句留言:重视课本目录;重视自然地理,打好基础;政治和历史也可以这样做图。
“言言,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朋友吗?太帅了!”应南乡激动坏了,“太神了吧!他不是理科生吗?”
商稚言:“……是理科生啊。”
她反反复复地看谢朝留下的话,客气而简单,没有任何鼓励。但她却在这张纸上感受到了一些谢朝没写出来的讯息。
这张结构图必定花了谢朝很多时间。它非常重要——而这么重要的东西,谢朝没有多加说明就交到了自己手上。谢朝是信赖自己的,他相信商稚言可以读懂里面未说的期待,而且,相信商稚言能把所有空白处填充完整,让它成为一张详尽而完美的知识树。
应南乡趴在床上看她,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一点儿揣测心思:“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啊?”
“多谢我帮他养猫吧。”商稚言说。
和家里两只正式大猫不同,小猫拥有在商稚言床上睡觉的权利。它完全不怕人,趴在第一次见面的应南乡肩膀上,和女孩们一块儿看它根本看不懂的图纸。
“贴起来吧,言言。”
商稚言的房间不大,进门左侧是衣柜,右侧是书架和书桌,剩下的空余地方摆了一张床和一个纸箱做成的猫窝,房门正对着小阳台,阳台上是几盆正在盛开的小菊花。
她们把这张结构图贴在商稚言床边,是学习累了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商稚言的房间里,无论书桌、书架还是衣柜和镜子,在商稚言视线所及的高度,贴满了巴掌大小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用细小清秀的字体,写着政史地三门小综合的各种知识点。
“这有用吗?”应南乡问。
商稚言知道应南乡的意思。这方法太笨了。
可她自己就是个笨人。
没有聪颖的头脑,也没有条件接受特别优质的教育,学霸听一遍就能懂的知识,她需要花两三倍的时间才能彻底理解。
她是光明里一个最普通不过孩子,此前只为自己付出过70%的努力,现在想拼尽全力。
“有用的。”商稚言揭下贴在衣柜镜子上的十几张便利贴。这是政治课本唯物论部分所有的原理和方法论。她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只要经过,都会默默停留几分钟,从头浏览到尾。
她已经把所有需要背诵、记忆和使用的概念,全都记住了。
这一晚入睡前,商稚言更新了镜子上的便利贴,跟应南乡分享了自己的文科笔记本和数学错题本,说了三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最后两人躺在床上,亲亲热热地说起女孩间的小秘密。
“你变得好厉害。”应南乡说,“好像变成一个我不太认识的商稚言了,那么努力,而且……”
商稚言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而且不怀疑自己了。”她的挚友笑着,“因为谢朝老跟你说‘非常好’是吗?”
商稚言:“还有余乐。”
应南乡摇头:“哎哎,别说他别说他,烦死我了。”
凌晨时分,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两人迷迷糊糊地蜷在一块儿取暖。光明里的路灯从中秋节坏到现在,没有人来修,应南乡晚上过来的时候差点被井盖绊倒。此时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商稚言被沙沙雨声惊动,半梦半醒中陷入了古怪的幻境。
梦里谢朝骑着一头大章鱼,从海面上朝着岸边漂过来。她、余乐和应南乡在岸边烧烤,谢朝砍下两根章鱼爪子加入他们。受伤的章鱼掀起黑色海浪,把所有人卷入海底。他们潜游、巡弋,在迷宫中寻找出口。谢朝走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余乐把他拉了进来,命令他保护商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