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放下了心,他们吃完饭,容真真把碗筷收拾好后,从隔壁自己屋里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双手套,似模似样的给他拜了个年:“秦慕同学,新年好,这是给你的年礼,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秦慕拿着那双藏蓝色的手套,戴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既保暖,又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好看,喜欢。”秦慕露出一丝笑意。
容真真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得意,快活道:“我就知道必定合适的,你老写字,戴着这个就不手冷了。”
“这是你织的吗?”
“对啊,我小时候可靠着这门手艺养过家呢。”她说的是潘二娘生病那会儿,因她会织毛衣,织手套,母女两个靠着这个撑过了许多艰难日子。
秦慕夸赞道:“你手很巧。”
明明自己也觉得自己手艺好,可被他这么一夸,容真真竟觉得有些害羞,她忙转移话题:“我还给廖爷爷织了手套,方才忘了给他了,我现在就给他送过去。”
“等等。”秦慕叫住她,“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是什么?”容真真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很期待的看着他,又仿佛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迫切了,掩饰般的垂下了眼脸。
秦慕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扎好的盒子递给她,“猜猜是什么?”
容真真掂一掂,沉沉的,没有声音,她不自觉的鼓鼓脸颊,透露出几分可爱,“我猜不着。”
“那你就拆开看看。”秦慕看着她,心底似乎漫出许多愉快来。
片刻后,容真真惊喜的叫道:“是书!”
秦慕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理说:“都是我翻译的一些国外作品,一本是《百科全书》,没有翻译完,只有第一册,一本是国外的名著,一本是散文集……你喜欢吗?”
“你好厉害啊!”容真真眼睛好亮,那么崇拜欢喜的看着他,仿佛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股清新洁净的泉流从秦慕心底涌出来,每一“咕咚”都很轻快。
“你喜欢就好。”
容真真很镇重的将书整整齐齐的码在自己旧旧的小书架上,这个书架还是老廖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拿钉子将散架的地方钉一钉,就又可以拿来用了。
她从书架底下拖出一袋米,一包叠整齐的衣物,米是前些日子买的,衣物是她亲手做的,然后将早上剩下的六个鸡蛋放在兜里。
于是,她背上扛着米,胸前挂着包裹,兜里揣着鸡蛋,冒着寒风出了门。
容真真先找的,是她在馒头店的娘。
只是她到菜市口的老丁馒头店时,发现店里没有她的娘,老丁在守着摊子,旁边坐着他的傻儿子,正抓着一个白面馒头,啃得全是口水。
容真真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
老丁露着一口大黄牙,招呼道:“小姑娘买些什么?”
容真真说:“我不买,我找人。”
老丁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番,终于把她认了出来,他们只在潘二娘嫁人那天见过一面,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老丁原本热情的神色平淡下来,他坐了回去,朝后头喊一声:“二娘,你女娃来了。”
容真真只听到一声慌乱的应答,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娘裹着围裙,从里头出来。
她把容真真拉到跟前,极怜爱的看着她,“福姐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要给你拜年呢。”
容真真把包裹里的衣物给她,是她自己做的帽子,袜子,和一套贴身的毛衣,她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潘二娘,说:“娘,平平安安。”
潘二娘鼻子发酸,可她忍着没落泪,逢年过节,要笑着才好。
她说:“福姐儿,就留在这里过年,娘给你做好吃的。”
容真真下意识的去看老丁的神色,他坐在板凳上,并没有出声,也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就已经表明态度了。
容真真摇摇头,笑着说:“还是不了,我等会儿要去给妞子他们送年礼呢,送完礼,就回学校和同学还有老校工一起过年。”
潘二娘留了几次,她都没松口,男主人既然不愿意有个外人在大日子里掺合,那她留下来,不是叫娘不好过吗?
见她连顿饭也不肯吃,潘二娘心中着实难受,可她也知道因由,怪不得也舍不得怪福姐儿,只好从屋子里拿个大包裹出来,交给容真真。
她嘱咐道:“三双鞋子,有两双是妞子和小毛儿的,另一双是你的,我都做了标记,面粉大的那袋给妞子,小的你自己留着吃,里头还有一件外衣,是我比着外头时兴样式给你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要是胳肢窝紧了,你就自己放宽……”
她说这些的时候,老丁一直将母女俩盯得紧紧的,好像生怕潘二娘多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