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扑进卫瞻怀里,卫瞻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脚步似不太稳。他偏过头,轻咳了两声。随着他的轻咳,脸色越发苍白。
霍澜音很快从卫瞻怀里退出来,用力在宽袖上撕下布条,包上卫瞻的手,给他止血。
她的手有一点点抖,最后怎么也系不上。
“蠢东西。”卫瞻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眼泪落在手背上,霍澜音才知道自己哭了。她抿抿唇,很快调整了情绪,心绪平稳,仔细将布条系好。
她抬起眼睛去看卫瞻,刚好对上卫瞻的目光。她的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余怔怔望着卫瞻。
卫瞻搭在霍澜音后脑的手掌轻轻抚着,目光微凝出几分认真来,他说:“别怕。”
霍澜音轻轻点头。她微仰着头望向卫瞻,问:“殿下的人呢?”
卫瞻笑了。
霍澜音愣了一下,心里一沉。她的目光在卫瞻苍白的脸色上扫过,视线下移,去看卫瞻的右手。袖子遮了半只手,露出的手指是黑色的。
她的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殿下……是自己过来的?”她试探地问,对于卫瞻的答案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卫瞻声若轻叹:“泥泥,这世间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以为是的毛病。你也不例外。”
没有人。
没有她以为的暗卫、手下、底牌,什么都没有。卫瞻的的确确拖着病弱之躯只身而来。
“不……”霍澜音轻轻摇头,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了霍澜音的魂儿。
“妹妹。是我。我来给你送东西的。”丽娘在门外说。
霍澜音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焦高。
她犹豫了一下,将卫瞻推进屏风后面。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转身去开门。
她站在门口,堵着丽娘进来的路,冷脸对她:“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必再说。”
丽娘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妩媚。她温柔一笑,说:“好妹妹,你怎么这么拧巴呢?焦爷虽然生性风流,可不是个粗鲁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到现在还平平安安的。但是呢,姐姐瞧着焦爷对你兴趣很浓。不过一日,已问过我五六次你的情况,所以你也别嫌我总是过来烦你。”
丽娘将怀中抱着的长锦盒递向霍澜音,说:“好妹妹,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衣裳。我瞧着你的身量和模样,这身衣裙定然是顶适合你的。晚上焦爷会过来,你且准备准备。”
霍澜音冷漠看着丽娘,没有伸手去接。
丽娘举了一会儿,笑了笑,弯腰将锦盒放在门口。她早就对这些被焦高掳回来的姑娘们的各式反应习惯了。别说霍澜音这种冷漠不理人的,就算是寻死觅活的姑娘也不少。
见了太多,也就不相信有谁能翻出浪花来。
丽娘笑着说:“妹妹且准备着,姐姐就先走了。”
霍澜音“啪”的一声关门,将丽娘关在门外。她立在门口,从门缝朝外望去,见丽娘走远,她脚步匆匆地绕过屏风。
卫瞻体虚,靠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
霍澜音不理解卫瞻都这个样子了,为何还要赶来送死。她心里有些急,问:“殿下是怎么进来的?可有逃走的法子?”
卫瞻随手指了下红梅阁后门的方向。红梅阁是有后门的,这事儿霍澜音知道。府中男丁不方便进后宅,这事儿霍澜音也知道。可是出了后宅呢?焦家家大业大,前院的家丁可绝对不会少。
从前院进到后宅不难,可如何进的焦府?
霍澜音将疑问问出来,卫瞻却没有回答,他低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霍澜音越发急迫了,生怕焦高随时会过来。
“嗯?”卫瞻回过神来,看向霍澜音。他又随意“哦”了一声,不答反问:“为了让焦高放过你,不惜毁了自己的脸。泥泥,我记得你说你最怕死。那倘若顺从他保命和牺牲性命二选一,你会如何抉择?”
霍澜音怔住了。她想着卫瞻这问题的答案,也在揣摩着卫瞻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
她心里莫名不安。
卫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霍澜音的答复,又说:“或许也不用送命,会受些伤。”
霍澜音如实说:“倘若只能二选一,连自毁容貌都不行。那我会顺从他,留着性命,他日寻机杀了他。”
卫瞻望着霍澜音的眼睛,他漆色的眸中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他问:“就像当初讨好顺从我,再伺机逃走?”
霍澜音僵了僵,看见卫瞻眼睛里略显狼狈的自己。
短暂的沉默,久如半生。
许久之后,霍澜音摇头。她说:“不一样的。殿下不曾强迫过我,一切都是我自愿。怎能与焦高相提并论?”
她仔细打量着卫瞻的神色,却失望地发现卫瞻听了她的回答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