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人是让余微进宫给太后侍疾的。
原本在太后身边侍疾的魏柔被赶出了寿熙宫,皇后如今也重病在榻,元妃被降了等不够资格伺候太后,余微这个孙媳自然就成了侍疾的首要人选。
可余微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对劲。
首先来传旨的人她从没见过,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且面色一看就不善,其次是,这传旨太监带来的禁卫将整个王府都包围了,如果只是让她进宫侍疾,没必要这般大阵仗。
“瑞王妃,快些跟咱家走吧,太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领首的传旨太监看着余微道。
他声音尖尖细细的,尾音还拖长了,听着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盯着人的时候眼神也阴阴柔柔的,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来者不善,余微已经再次确定了,只是进宫侍疾这一旨意她也抗不得。
余微心念转过,最终她捏紧了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那公公得等会儿,容本王妃先收拾下。”
也不知道她拖一会儿,能不能拖到魏翌回来。
今早他走的时候还说今日会早些回来的……
传旨太监却是当场变了脸,根本不允许她拖延,说话也毫不客气,似乎根本没将瑞王府放在眼里。
“王妃您是进宫侍疾的,又不是玩的,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赶紧的吧,咱家可没那么些功夫等着您!”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
余微听了也冷下了脸,冷喝一声。
“本王妃好歹也是瑞王府的王妃,太后的孙媳,你不过区区一个奴才,竟敢这般和本王妃说话,你是哪个宫的?若是太后宫里的,如何本王妃没见过你,太后身边的张总管呢?”
余微说着,又悄然紧了紧自己藏在袖中的手,以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
传旨太监倒是没料到看起来就娇弱的余微会这般发作,他脸色铁青,不过他到底有所顾忌,又僵着一张涂满脂粉的脸隐忍的道,“奴就是张总管手下的,方才是奴的不是,还请王妃快些,时辰也不早了。”
余微冷哼一声,带着青霜就转身往寝房去了。
到了寝房,余微才轻吐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软的腿,瞅见青霜正不安的要说话,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门口。
青霜见了,这才意识到什么,没敢再吱声,轻手轻脚的去了门边,在门上的明纸上戳了个洞看着外面。
余微这才不再耽搁,往内室去了。
到了内室,她也没换衣裳,快速将头上的玉钗换成了妆奁里的一支镶玉银钗,又退下了手上的玉镯,拿出了妆奁暗格里和银钗同款的镶玉银镯戴上。
想了想,她又取出一根软丝藏进了腰间。
一切准备妥当,余微又拿出之前她标记首饰的碳笔,匆匆在白手帕上写下几行字,放进妆奁又露出了一角后,余微才去柜子里取了一件素色斗篷披上出去了。
刚让青霜开门,传旨太监就已经到了门边了,而这时青蒿也从侧院进来了,“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儿?”
青蒿憨声憨气的问到余微。
这时传旨太监也在催了,“王妃,时辰可不早了,太后还等着呐。”
余微没理他,和青蒿说了声,“去宫里一趟,待会儿王爷回来你和他说一声,还有屋子你收拾下,我方才换衣裳梳妆弄得有些乱了。”
“诶,好。”
余微听她应了,也就没多说了了,领着青霜越过传旨太监就出去了。
余微走了,传旨太监自然要跟上,只是临走前他又看了青蒿一眼,确定只是个憨子,不足为惧后,他才甩袖跟了上去,身后的小太监赶紧追上去给他撑伞。
——
西山山下,魏翌这边刚上马车准备回去,就有一骑马的护卫赶上前。
“王爷,宫里来人让王妃去宫里给太后侍疾了,关飒已经变装成禁卫跟进去了,这是王妃给您留下的书信。”
魏翌脸色倏然一变,他迅速拿过余微留下的绢布一目十行看下去,不过片刻就捏紧手帕寒声吩咐道,“石松你来赶马车,立即回府,要快!”
石松一听,就知道要出大事了,他立即应是,不敢耽搁赶紧上了马车,马鞭一挥,马车就快速往京中去了。
——
余微这边已经到了寿熙宫,一路进去,却是一个宫人也没有,似是成了一座死宫一般空寂。
空气中隐隐还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儿,极淡,若非余微嗅觉敏锐,根本闻不出来。
余微心里的不安急速加剧,她四周望了望,又抬眼看了看房顶,突然,她瞳孔微缩了缩,她赶紧低下了头。
片刻后她又问旁边的传旨太监,“太后今日头疼可有好些?”
“咱家不近身侍候,咱家也是不知。”传旨太监板着脸回了一声。
余微闻言也不再问,收回眼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正殿,奇怪的是,门口依然没有一人守着。
余微不由停下了脚,转身看向了传旨太监,“太后病了,为何没人守着?寇嬷嬷和张总管呢?”
“应当是在里面吧,”传旨太监不耐烦的回了句,“王妃快些,咱家还赶着复命呐。”
余微不动了,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传旨太监。
只是此时传旨太监似乎无所顾忌了,他脸上带了狠色,“王妃,您还是快些,都到了这儿了,也不要再耽搁了,不然咱家身后的都是粗人伤到王妃就不好了。”
传旨太监说完就望向了余微,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到惊恐和怕意,以报他之前受下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