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徐宝灵泉的干预下, 第五大队早在八月初,就把麦子稻谷给收割了,该种秋粮了。
李建国想着徐宝答应给的一百斤红薯种,想试试是不是如冯春红所说,用她这个红薯种产量能翻倍, 就特意留了两亩地, 等着徐宝地里的红薯成熟,挖出来继续种冬薯,其余都在八月初种上了其他冬粮。
这会儿冯春红那两分地里,原本茂盛的红薯藤叶已经枯萎,红薯根茎却很旺盛,这代表红薯已经成熟, 可以收获了。
徐宝用小钩锄轻轻挖了挖,很容易就挖出一个三斤重的大红薯, 便叫在她的地里摘豆角,跟她学了两年厨艺,沉迷做菜的刚子, “去东屋儿喊你奶,跟她说你大伯娘地里的红薯可以收了, 让你三个叔叔都回来帮忙挖红薯, 挖好给你建国大伯爷送去。”
“好嘞。”刚子哎了一声,就蹭蹭地跑去东屋喊人。
在院角石榴树下铺了一张草席子乘凉的墩子见状, 啧了一声,用手拐了拐坐在他身边的强子, “哥,你说咱姑咋想的,二婶儿那么对她,她还想着办法替她解围。地里的红薯明明叫建国大伯爷带人来挖就成,哪需要咱家出力。这红薯种种好了,是件立功劳的事儿,建国大伯爷怕是求之不得的上咱家来挖红薯。”
强子不知道从哪儿捉了十几只蝗虫,这会儿正用草绳一个一个串成一串儿,打算一会儿烧来吃,听了他的话,头也不抬道:“咱姑那是心好,给自己积福气,不然神仙能喜欢咱姑,啥好事儿都想着她?咱姑也未必是替二婶儿解围,没瞧见玲子还在西屋儿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么?每次二叔二婶儿一吵架打架,她就在门口哭,谁去劝都不听。姑肯定心疼玲子,怕她把嗓子哭哑了,这才叫刚子哥喊奶出来治治二叔二婶儿。”
“净瞎说!”墩子翻他一个大白眼儿,直接忽略他后头的话,抓重点道:“这世道哪有什么神仙!全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缪想出来的虚物儿!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接班人,我们应该男女老少齐上阵,跟随领袖破旧习”
“又来了,又来了!”强子捂住耳朵,“你烦不烦啊!天天社会主义、首长语录挂嘴边。你要不信世上有神仙,有本事你给我弄个证明,证明这世上没有神仙,我就不说那话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等着瞧!我迟早会证明给你!”
“我说有就有!西游记里有那么顿的神仙菩萨佛祖,要真没有,那吴承恩干啥要写西游记?”
“他是杜撰,虚构的!”
“你才杜撰!你才虚构!”
……
这俩兄弟,一个是信神派,一个是无神派,说不两句,又开始每天的吵吵闹闹。
此时在屋里睡午觉的方如凤,被二房两口子的动静吵醒,心里本来就烦,听着刚子喊她去挖红薯,顿时没好气扔他一鞋子,“叫你老子老娘去!见天儿闲的慌,有那时间闹腾,还不如多干点正事儿。”
刚子龇牙咧嘴的捂住被鞋子暗器击中的部位,委委屈屈的说:“奶,我没那个能力喊动他们啊!他们天天都干架,我听得都烦,我娘今天又闹腾着说要离婚。奶,要不你让我爹娘直接去离婚吧,我和玲子看他们打架都看烦透了!他们分开,对大家都好!”
方如凤楞了楞,倒没想到刚子会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她自己也烦透老二两口子天天吵闹了,只是他们俩离婚了,苦的是两个孩子,她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们闹腾去。
这会儿听了刚子的话,她试探着问:“那你爹娘离婚了,他们各自再婚了,不要你们怎么办?”
“不还有爷爷和您么?”刚子说的理直气壮,“我爹娘不管我们,你们管我们就好。我今年十二岁了,再过四年,我就能进厂上班挣钱。这四年里,您和爷爷在我们身上用的花销都拿本子记着,当我借的钱儿,等我挣钱了,再慢慢还给你们就成。”
感情这孩子早就打算了!方如凤听得一阵心酸,暗骂老二两口子爹妈当的不是个玩意儿,居然让孩子产生出自强自立,要自己借钱生活的想法来,叹口气道:“行吧,你都这么想了,我也懒得天天听他们吵。”
祖孙俩出了东屋,直杀北屋儿,方如凤进屋就噼里啪啦的骂:“作死啦!一天到黑跟个斗鸡一样吵吵吵,打打打!你们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做?没事儿都给我下地干活儿,整天闲在家里”
骂到一半,眼睛看到田金花被扒了个精/光,四肢被徐万全用布条bang在床上,徐万全正光着个腚在她身上一上一下的。
田金花嘴里骂着徐万全的话儿,脸上却一片红晕,眼神迷离,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她身上的徐万全同样一边骂,一边用手狠抓她双脯,表情也是一副爽得不得了的神情。
方如凤:
“哎呦,我的眼睛!”方如凤被这一幕辣得眼睛都显些睁不开,赶紧回头捂住站在门口的刚子眼睛,没好气的儿喊他俩:“你俩快点儿完事儿,完了到堂屋来,我有事儿要说。”
大白天干事儿被老娘撞上,纵然老二两口子脸皮厚城墙,这会儿也没了兴致,草草的结束‘搏斗’,面红耳赤地来到堂屋。
这时候是农闲期,地里没有太多的活儿,社员们都会睡一会儿午觉再去干活。
这会儿徐家所有人都打着哈欠在堂屋里坐着,瞧见他们俩进门来,冯春红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田金花眼皮子一跳,已经预想到她和孩子爹白天做那事儿的事情,不出半天的功夫,就会传遍整个大队。
其实男女那事儿,现代的人说起来都有点羞涩,更可况是这个时代。
第五大队很多人家都是四世同堂,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多半和徐家一样,两口子带孩子住一间屋儿。屋里就一张床,甭管有几个孩子,都和大人挤睡在一张床上。
夫妻俩要想做那事儿,得等到孩子睡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动作轻轻的搞。
这时候的房子多半不隔音,大兴村地处西南地界,一般都是睡木板床,炕床很少有。夫妻俩动作大了,那床板就嘎吱嘎吱的响,女人再怎么舒爽兴奋,都得压抑着自己不能叫起来。
就算是这样,多少还会漏出声音来,一家子还是会知道两口子做没做那事儿。第二天起床,如果有脸皮厚的拿这事儿打趣儿,说昨晚床板又被老鼠咬了,当事人听着就甭提多尴尬了。
所以很多年轻火气旺盛的夫妻,都会在白天,趁着孩子出去玩儿,或者读书上学,偷偷跑回家里舒舒服服,畅畅快快的搞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被人听见,被人拿出去说笑,他们也不当回事儿。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你笑话我,回头我就听你的墙角,把你在床上嗯嗯啊啊的声音学个遍,看你还敢取笑我!
原本这事儿不稀奇,可徐家老二两口子不同啊!他们不是一天到黑都在打架吵架?感情是这种打法?
方如凤等他们两口子坐好,就开口了,“老二、老二家的,按理说你们分家了,你们怎么过日子我管不着。可你们也闹腾的太厉害了,周遭街坊邻居都吵着睡不上好觉。我就想问问你们俩,你们究竟是咋想的?是过还离?过就好好的过日子,别在闹腾了!离就赶紧离,孩子你们要是不想管,就把他们交给我,每月给生活费就成。反正看你们这么闹腾,孩子都怕得不得了,主动跟我说要借钱独自生活的事儿,我听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田金花眼圈一下就红了,转头看向刚子、玲子,前者低着头不看她,后者眼睛蓄满眼泪,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被老娘当面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眼眶深凹,看起来阴测测的徐万全脸上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掏出以前他从不抽的烟,点燃抽了一口,这才缓缓道:“娘,我不是不想离。而是摊上田金花这种疯女人,我下半辈子都会被她霍霍的不得安生。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和她一起耗着。她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我就折磨死她,让她看看,有男人究竟多好。”
他脸上的嘲讽之意,浓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田金花又羞又愤,大声冲他嚷嚷:“我已经说过,我知道错了!我又不是故意弄黄你的工作,谁叫你和其他女的不干不净,还不给我解释!你要离就离,离了以后孩子归我,你爱上哪就上哪!”
“孩子归你?”坐在正堂上方位置的方如凤闻言冷哼一声,“你多大的脸儿?孩子生来就是我徐家的种,你有啥资格要孩子?你出了徐家门,一没地,二没钱,你娘家肯定不会闲养你。你拿什么养我徐家的孩子?你也不看看你从前是怎么对俩孩子,不是打就是骂,你还有脸提要孩子?”
婆婆说的话像尖针一样,字字句句扎得田金花胸口一阵阵的疼,她是想离婚,脱离徐万全这王八蛋。可一想到她嫁到徐家十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不但什么都没捞着,还想让她一穷二白的滚蛋,登时咬牙切齿道:“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们徐家必须给我离婚费,不说多少钱儿,至少要陪小姑那样儿的一套城里房子,否则我不会离的!就算离了,我也会来徐家闹腾!”
这下众人总算明白了,田金花之所以忍受徐万全两个月的毒打,却死活没离婚,他们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孩子呢。感情是想狠狠的捞一比!
当下徐万全就冷笑起来,“想要房子啊?我送你一套棺材房子,要不要?”
说着,呼啦一下站起来,拎紧拳头,就往田金花身上砸。
田金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其他人赶紧上前去劝架,堂屋里闹哄哄的一片,看得话不多说的老徐额头青筋直跳,将手中的烟杆狠狠往桌子上一敲,“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滚出去!”
徐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方如凤在当家做主,那是老徐心疼媳妇儿,甘愿让家里的大小事儿都由她折腾。可这不代表,他不管事儿。
平时他不爱说话,一说起话,那是拥有绝对的威严的。听见他的话,大家都消停下来,紧盯着他看,看他有什么决断。
老徐往地上抖了抖旱烟杆里的烟灰,猛吸了一口烟,这才道:“老二家的,你和老二过不下去就甭过了!你带上二房的钱粮,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百斤的粮食,算是给你做嫁进咱家的功劳补偿。这么多粮食,足够你在城里换套房子了,你和老二领了离婚证,就自个好好生活去。这么些年来辛苦你了,孩子以后你就别管了,但凡有我们两口子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他们。以后你不要再来徐家闹腾,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拿一百斤粮食给她?凭啥!”方如凤还没吱声儿,冯春红就气的跳脚起来,“这一百斤粮食得是公公你们两个月的口粮呀!要给她田金花了,你们少两个月的口粮,到时候粮食吃完了,你们该怎么过?你们还要替二弟养俩孩子,这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难不成你们要去啃树皮?”
冯春红是眼红妒忌,都快离婚了的人了,公公凭啥偏袒护着?给这么多粮食给田金花,到时候公婆没粮食吃,不又得跟他们大房要粮食。
都已经分家了,她也就不说老两口子帮衬点大房啥的,但她想买让小姑买房子,婆婆就不高兴,不让提。一转眼就给老二家的送粮食,带孩子,凭啥呀?这一碗水端不平,以后还想不想要他们大房的孝敬粮。
“你可消停点吧!”顾万成瞪他一眼,又开始他的口头禅,“咱爹咱娘养大咱兄妹四个不容易”
冯春红嘴角抽了抽,婆婆已经不耐烦的开口:“啥时候轮到你们当媳妇儿的管公婆怎么做主了?一百斤粮食给就給了,老大家的你要不服气,我也给你一百斤粮食,趁早和老大家的离婚,左右你们都觉着我方如凤的儿子好欺负是不是?”
方如凤是真生气,三个儿媳妇儿,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她们嫁过来的时候还老实本分,日子一久,就各怀鬼胎,各种小心机,小手段不停歇。
说实话,她也是做人媳妇的,知道嫁到人家当媳妇日子有多难,所以三个儿媳妇平日里只要做得不过分,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你瞧瞧,这三个儿媳妇都在干啥?
老大家的冯春红,看着会说话,会处事,实则比谁都斤斤计较,家里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巴不得宣传到全村人都晓得,活脱脱的长舌妇,八卦婆。
老二家的田金花,刚开始嫁过来还本分,自打两年前她没借给田家粮食起,田金花就各种闹腾各种作,发展成今天闹离婚的局面。
老三家的李红艳看着绵软好说话,其实是个不知足的人,见到啥好吃好用的,总想着自己也要一模一样的。虽然老三家的这两年性子收敛变好了不少,但方如凤就觉得她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主儿,迟早也会和田金花一样闹腾。
当下头疼的厉害,直接让老大、老三两兄弟进她屋儿搬出一百斤粮食给田金花,然后架着老二两口子去了大队长家,让李建国开了个离婚证明,又跑去镇上的民事管理部,走了一套流程手续,一人拿了一张盖有‘自愿离婚’的红戳离婚证,两人就正式离婚了。
田金花其实不想离婚的,不离婚她就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徐万全能变好,他们就能回到从前一样,平平淡淡,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可现实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光,徐万全不但没变好,还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像今天用布绑住她,欺负她的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怕自己迟早被他折磨死,只能离了。可真离了,心里又难受的要命,捧着离婚证,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徐宝在旁边看着,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今天的地步,只能说都是田金花自己作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四处折腾,这下好了吧,弄得夫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