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宁骂人向来是什么词让人难受就骂什么。
他从小混迹江湖市井,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何况还拐弯抹角加了个死了的生父,明昭帝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一语双关,知道身世后故意气人的。
在一阵眩晕后,明昭帝缓了缓,才脸色极不好地道:“你倒是坦坦荡荡,朕这反倒真像是那御史说的昏君了,是偏袒你不成?!朕有说不按律法处置吗?你急慌慌在澄清什么?!”
昨日他被气得急怒攻心,此时还是不痛快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认了别人,骂起生父还咬牙切齿的,偏他有苦难言。
明昭帝从来就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许鹤宁听着明昭帝略带责问的话,当即一撩袍子就跪下:“是臣无能,臣愿意自请离朝,亦可叫那些嘴碎的好看看清楚,陛下并未对臣有偏颇!”
说了两句,就要离朝。
明昭帝真是要被这儿子气死,一拍扶手道:“你倒也拎不清起来,灰溜溜地走,你就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不成?!你真以为他们是针对刘家?!浙江还那个烂摊子,你觉得你离朝了,谁能放过你!朕先第一个不放过你!”
动了气的帝王,连削带打,想要让许鹤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许鹤宁心里门清的,只不过就是见了皇帝就想扎他几下,而且他不这样做,怎么让皇帝放下自己。
他跪在哪里,不羁地嗤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受教样子。在明昭帝看着,就跟他刚到京城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二,好不容易掰回来的苗子,怎么又歪了。
明昭帝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起来,此时会押后。马上腊八了,过了腊八,再拖个几日,就要休朝,刘家的事有时间慢慢查。朕定然会你一个交代!”
也是给他娘亲一个交代。
许鹤宁这才没有再顶撞,一脸不高兴出去了。
廖公公被这父子俩吓得心肝乱跳,等人离开,他忙给帝王揉按额头,小声道:“陛下息怒。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肃远侯的性子,遭谁算计,都心里恨着呢。上回不还当朝差点让太子和大皇子都得给兜上,您且不理会就是,事情过后,肃远侯会懂陛下心意的。”
“我都快被他们mǔ_zǐ 磋磨得要没有脾气了,越往后拖恐怕越不利让他归宗。可我又怕真的强硬起来,彻底毁了如今还能平和相处的局面,朕……从来没觉得有事情难到这种地步。”
帝王说着,咳嗽起来。
廖公公又慌乱地给捧来茶,给皇帝顺气。
皇帝是这会是气着了,都直接动了军营的人来给大臣施压。
这种时候,谁还敢到皇帝跟前放肆。
廖公公想着也觉得皇帝难,暗中叹气,另外想办法哄皇帝高兴,说起皇孙:“昨儿陛下让奴婢去东宫赏东西时,奴婢见到皇孙,只是几日,已经长得壮壮的,精神好极了。”
然而,提到皇孙,明昭帝也只是脸上露了那么片刻笑,随后就叹气:“太子从娘胎出来的瘦弱,长到半大的时候还落了一回水,命都去了半条。好不容易朕看着他成年了,迟迟又不见有子嗣,如今太子总算不要朕担忧了,那些个人又开始给朕找麻烦!”
说来说去,还是兜回来了。
廖公公一时也没了话,心里想:我也很难啊。
而被提到的太子,此时正和太子妃一块逗弄儿子。
太子妃难产有亏损,养了这些天脸上才算有了些许血色,见到太子低眉逗儿子的样子,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
可惜明昭帝近两日得好好静心歇息,一些朝务就落到他肩头,太子和儿子玩耍不过一刻钟,就得离开。
太子妃有些失落,还是强颜欢笑恭送,让人把孩子抱到跟前,看着已经依稀能分辨出于他父亲几分像的眉眼出神。
一位大宫女过来,劝她不要久坐,快躺下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