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他俩还是同科,当年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真仿佛一双并蒂莲花。”
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对,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谢靖对霍清池,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他那年回京,见霍清池以六品之身,居然能单独在文华殿面圣,又是少年英气,不免视其为夺爱之人。
可观他这几年的作为,又确实是个人才。
而且经他仔细观察,皇帝说起霍砚,坦坦荡荡,并无另眼相看的意思,谢靖便知自己当年是误会了。
至于霍砚嘛,既然是人才,那就要好好历练一番,才堪大任。
谢靖打着如意算盘,皇帝的手指就在仙鹤红艳艳的冠子来回逡巡,叫他一阵心痒,又怜爱非常。
心既动了,行动就要跟上,谢靖一点都不含糊,就凑过去,亲了亲皇帝的嘴角。
朱凌锶被他吓了一跳。
谢靖虽然不是拘谨的人,但是在文华殿这么奔放,还是头一次。
他们都越来越有些,忘乎所以。
眼见谢靖一脸偷袭得手的得意模样,皇帝心中,涌起熊熊斗志,一定要报复回去。
便想也不想,上身弹起来,朝谢靖一扑。
“哎哟,”两个人都叫出声来,鼻子和额头,响亮地撞在一起。
两人互相揉着脑袋鼻子,又笑着挤到一块儿,谢靖还要逗他,“皇上不急,再来。”
后来还是因为,实在效率低下,强行分开,一人坐桌前,一人去窗边,不看完那些公文,不得靠近,这样才勉强把活儿干完了。
谷雨过后,天气有些燥热起来。一日散朝之后,何烨独自来了文华殿。
之前皇帝已经知道,朝廷的预算里,实在给不出造船的钱,他也表示理解,并且已经打算,自己找别的办法。
何烨从来都是有事说事,从不侃侃而谈,先按照规矩问候了皇帝两句,就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
这些都是全国通兑的大钱庄“兴裕行”发出的,总共二十万两,恐怕是他为官多年的积蓄了。
“何老,您这是……”朱凌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何烨点点头。
何弦还有一个弟弟,才学只能算一般,何烨给他置办了几处产业,保他一生富足,别的也不指望了。除却家中必要花用,以及要送给连淑盈的几处田产之外,剩下的全都变卖一空。
何烨幼时进学,老师就说他是“守成之士”,自知不是开疆拓土的人才,没有那份眼光和敏锐度,去强占先机。
他这些年瞧着,皇帝虽性情温柔和气,在大事上,却都不含糊,他要做的,确实是功在千秋的大业。
那自己也不能拖他后腿,虽然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钱,但是何烨手头,总有几分薄产。若何弦还在,这钱自然要留着他经营谋划,可他也没这份指望了,不如就投进皇帝的大业里吧。
朱凌锶说了许多遍不能要,一时僵持不下,谢靖说,“何老一片心意,皇上就收下吧。”于是这才收了。
何烨此时,心满意足,却又想,皇帝是个好皇帝,谢靖更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这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守着君臣之义,偏要逾矩呢……
算了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谢靖得了启发,便要回去搜罗私产。他除了奉养叔婶之外,花不了多少钱,可为官十多年,居然也就只攒下一万多两银子,惭愧之余,更觉奇怪。
其实他穷苦出身,不如人家豪门富户,从小懂得钱生钱的道理,他既不置田产,又不买铺子,一张冷脸戳在刑部,都没收过多少好处。朱凌锶赶紧告诉他,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
不过,难得一见谢靖有些笨拙迷惘的样子,还挺新鲜。
他私帑中的钱,加上何烨的,这第一艘船的工程款,就凑齐了。于是择日开造船坞,并传令天下,募集最优秀的船工匠人,齐赴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