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天生一对深潭般的眼眸,被他直勾勾盯着,许多人受不住,其实朱凌锶假如有机会和何弦朱凌镜他们交流一下,就会发现大家感觉都是一样的,并不是他没有经验而特别怂。
可谢靖一边这样用眼神“攻击”自己,一边脸上又不断掠过忧伤又惆怅的表情,让他很是担心。
“谢卿,”皇帝伸出手,轻轻勾住谢靖的小指,晃了晃。
谢靖再也忍不住,“皇上恕罪,”双手把皇帝的手包在里边,托起来挪到嘴边,在指节上亲了亲。
朱凌锶:朕还是觉得朕少看了好几集!
啊啊啊啊啊啊……
陈灯瞧见了,心头一震,微微侧着身子,把他俩挡住。
他师傅就没这么好眼福了,如今卢省,又是焦灼得很。
关于朱堇桐小朋友的去留,虽然有部分人,包括卢公公觉得,就让他待在宫里,给皇帝做儿子,以后就不必费心选人了,礼部也不用操心皇嗣的问题。
但是大部分人觉得,还是先把孩子送回去得好。当日皇帝危急,让泾阳王世子入京,事急从权,如今危机过去了,立储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谢靖也是这一边的,他倒没有别的考虑,只是听皇帝口风的时候,朱凌锶说,“桐儿还小,让他回家跟父母亲在一起吧,”如此而已。
还有张洮这种受封建思想束缚比较深的老同志,觉得留一个皇帝病危时的备胎在这里,很不吉利。泾阳王世子是避着人悄悄来的,如今也要悄悄回去才好。再要立储,也得昭告天下,光明正大进行。
于是泾阳王世子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离开之前,人家叫他来给皇帝磕头,朱堇桐得了不少赏赐。
他人小,等回到家以后,父母问起时,只记得皇帝是个温和文弱的青年,对他很是亲切。皇帝身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穿红色袍子的男人,丰神俊秀,见之忘俗。
朱堇桐回去之后,卢公公的打算彻底破产了。
他之前费了老大的功夫,就希望皇帝和谢靖生出些嫌隙,没想到皇帝鬼门关前走一遭,谢靖居然懂得伏低做小起来,比他这个大太监还要尽心。
眼见着离间皇帝和谢靖的主意不奏效,等皇帝再好些,谢靖腾出手来,就要杀他了。
卢省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作为,虽说对皇帝尽心尽力,不过他瞒着皇帝办的那些事,若是列成罪状,杀也是杀得的。
只是这朝堂之上,皇帝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权柄加身,岂能以刑律一概而论?那些东西,都是拿来约束无权无势之人。他卢省一日的用度,京城的平头百姓,可以嚼用一年,人和人,又哪里是可以比的呢。
所以说杀还是不杀,并不在他犯了几条罪状。
乃是犯了他谢靖的忌讳,所以才有此一劫。
想当初,皇帝登基之前,年幼无依,身边可倚仗的人,不过谢靖和自己两个。当年那两个人,如今却落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实在可叹。
眼下谢靖大权在握,又重新得了圣心,什么时候想动自己,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卢省想到自己,从一个几乎饿死的穷孩子,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一路走来、光辉精彩的人生,难道就这样戛然而止?
就没有一点儿活路了?
卢省还真有些不信邪。
思来想去,还是那一个办法。
这天早晨,皇帝刚睡醒,谢靖就端着煎好的药到他床边候着。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京城乍暖还寒,柳树全都抽了新芽,迎春花沿着枝条开了一路。
朱凌锶觉得,自己也该下地走动走动了。
就算是颗土豆,埋了这么久,也该发芽了。
他每次提出来,谢靖脸上就有些带着愧疚的为难。
朱凌锶发现这个,心里便升起一些捉弄他的意思。
说想去宫后苑散步,嫌药太难吃,又怨饭菜口味太清淡。每次他一抱怨,谢靖便去李亭芝那儿请示,再被神医教训一顿,然后又灰溜溜地回来,苦口婆心劝慰皇帝。
朱凌锶有点享受,对谢靖这样近乎无赖的撒娇,他也不知道,这种日子,究竟还能持续多久。
眼见皇帝一下子又黯然神伤,谢靖便把吹凉的汤药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殷勤地说,“臣昨天问过李太医,等风不这么凉了,臣就让人抬了轿子,带皇上出去转转。”
皇帝微微噘着嘴,一脸“你的话很可疑”的表情,却是乖乖喝了一勺,紧接着就皱眉不止。
谢靖赶紧又把一颗梅子塞到皇帝嘴里。
他二人正在这边,脉脉不得语,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皇上救命!”
谢靖立时站起来,挡在皇帝面前,卢省冲进来,想要扑到皇帝面前,左冲右突,都被谢靖挡下了,就跪在原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