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省大哭起来, 谢靖第一个念头, 是捂住皇帝的耳朵。
又张口叫人,要把他拖走,陈灯带着人赶来, 只见这不成体统的人物, 居然就是他师傅, 又急又羞,一时间没了主意。便只有去看皇帝。
“没事, 没事, ”皇帝从谢靖怀里钻出来,十分迷惑,“你怎么了?”
卢省一见皇帝的面,刚刚不哭了, 又开始干嚎。
这下皇帝真的是,脑壳疼。
谢靖见皇帝发了话, 就立在一边, 冷冷地看卢省造作。
卢省抽了一会儿, 这才说, “皇上救命,有人罗织罪名, 要把臣下狱、打板子, 还要臣掉脑袋。”
皇帝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参卢省的折子就不少。卢公公虽然权势日盛,但是总有年轻气盛、不怕死的, 或想用弹劾权宦换得名声的,层出不穷。
卢省这人,有点爱占小便宜,他是知道的。而且太监本色,逢高踩低,又爱嘚瑟,耀武扬威,估计也惹了很多人不快。
不过在大面上,卢省作为掌印太监,还算尽责,较好地完成了内阁与皇帝之间的联通,以及皇帝私人秘书的职责。
更不用说,卢省是陪着他长大的小伙伴,一起度过了很多欢乐和难捱的时光。
所以这时候,皇帝仍是觉得,卢省肯定不是铁板一块,但是也说不上有多大问题。
毕竟整个前朝后宫,但凡有点品级的,都被参了个遍,就连谢靖这种人,每个月也有两三道参他的奏折。有的说他以势压人,排除异己,有的说他罔顾圣恩,严刑峻法。
所以当卢省这样演了一番,皇帝大病初愈,听他这般闹腾,心中有些烦躁,可也忍着不快,劝了两句,“有朕和谢卿在这儿,谁敢要你的命。”
就算是要命,也得先过堂再说,毕竟现成有刑部尚书在呀。
卢省一听,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匍匐下去,哀哀切切,
“求皇上救我一命,臣也赚不了别人的交情。”
皇帝闻言,终于觉出不对,转头去看谢靖。谢靖被卢省这样含沙射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要不是卢省这天早上忽然冲进来,谢靖对他几乎视而不见。
皇帝病重之前,他正审完了莫冲霄,搜罗了不少证据,打算走程序把卢公公拉下马。谁知道后边两个月,工作重心完全转移,个人情感也得到了长足发展,不说春风得意,也是满心含情。
卢公公是谁?
惭愧惭愧,谢靖一思及此,不由得轻甩脑袋,差一点就把自己的专*案对象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卢省知道这一节,恐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直是送上门去找抽。
如今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当着皇帝的面,黑了谢靖一把,也是顾不得了。
“谢卿,”皇帝语气带着疑问,
“臣在。”谢靖恭恭敬敬,对皇帝行了个礼,这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要开始回话了。
“内阁不断见到参卢公公的折子,前些时候,皇上病着,这些折子内阁拟了意见,交司礼监带进宫中,呈至御前,却都没了消息。臣觉得蹊跷,便着人查证那折子上说的……”
“皇上,卢省冤枉啊,”卢公公怕谢靖还要说,赶紧打断,“谢大人就是想要臣的命,他见皇上对臣宠信有加,便心生嫉恨,不然为何连莫道长都要抓了……”
卢省这话,仿佛是谢靖妒忌皇帝更中意卢省,所以才要害他。
怎么听起来,这么令人浮想联翩呢。
二人心中,同有此念,一瞬间目光对上,俱是心头一荡,便都慌忙错开些。
(谢靖: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的。)
谢靖一听卢省提起莫冲霄,他胸有成竹,微微一笑,
“道长如今,在刑部的大牢中好好的,还供出了有意思的东西,恐怕不日就能出去了。”
皇帝一听谢靖这么说,赶紧点点头。
谢靖经手的事,他总是放心的。
见卢省还要纠缠,谢靖担心皇帝被他吵着心绪不宁,便说,“卢公公是不是冤枉,去刑部一叙,不就明白了?”
卢省一听,心想我要是去了你的地盘,别的不说,先打三十大板,小命还能剩下几分?
谢靖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公公放心,刑部是讲理的地方,断不会不让人喊冤。比不得某些人,不声不响,就把人命断送了。”
卢省一听,“你!”急得站起来,“我跟你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