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朱凌锶以为, 谢靖虽然生气, 但是出去散散心,过一两个月,也就好了。
接下来两个月, 谢靖一路向南, 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等到了中秋, 还不见人影,皇帝这才意识到, 事情真的麻烦了。
朱凌锶一时间, 彻底没了主意,自打他来到后明,谢靖还不曾和他分开过这么久,他也从来想不到, 谢靖会真的扔下他不管。
书里没写过,谢靖会突然离开京城, 在他的记忆中, 谢靖一直做的是京官, 不断地和昏庸的主上、难缠的对手斗智斗勇, 始终和他的老师徐程站在一起。
哈,哈, 哈, 朱凌锶忍不住笑出眼泪,书里那个昏庸的小皇帝,也没能让谢靖离开京城, 自己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亏他之前还在想,自己这个皇帝,应该还算不错?这么一看,只是另一种奇葩。
他心情忐忑地把4848叫出来,感觉4848心情很不好,语气就听得出来。
朱凌锶最关心的当然是好感值的点数,他花了十年,好不容易刷到了80点,千万不能有问题。
4848干脆地说,“不知道。” ??朱凌锶:“你不是系统吗,那你还会干啥?”
4848:“人都不在这,我怎么测?”
朱凌锶:“不会连gps都装不起吧……”
4848一听,恼羞成怒,“这里是后明,用你那占地不多的脑仁好好想想,有卫星覆盖吗?”
朱凌锶还要争论,“但是……”
4848:“行,我说掉了,爱信不信。”
……
他想利用4848作弊,知道谢靖消息的企图,彻底作罢。
谢靖发来的奏折,均是他一路上的见闻行记,雨水天气,米面价格,田庄规模,由南到北,商铺货物,不一而足。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非常符合他务实的性格。
虽然开头都是“臣启奏”,结尾都写“恭请圣安”,但是和朱凌锶想要他给自己写的信,相差还很远。
谢靖几乎不说自己的事,朱凌锶猜想他有时候住在驿馆,更多时候去客栈,或许还有别的地方,都是自己没去过也见不到的。
谢靖对吃的随意,却喜欢喝酒,如今到了外面,更是敞开来喝,怕他伤了身体,朱凌锶思来想去,在谢靖奏报的折子上写了长长一段别的话,最后才写了一句,“万勿贪杯。”
等到下一次谢靖发来奏折,仍是“臣启奏”和“恭请圣安”,朱凌锶坐在文华殿包着明黄绸缎的软榻上,要把奏折盯出个窟窿来,也没找到哪里他多提自己或者皇帝一句。
卢省就说,“谢靖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给点脸面,恨不得要上天,”边说边去看皇帝脸色。
朱凌锶只得苦笑。他离了谢靖,事事都要自己决断,再无人可说。他总怕自己做错,可如今真要错了,谢靖也不会管。
徐程虽不满皇帝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谢靖派了出去,却也无可奈何。眼见皇帝每日在朝上,少了支应,焦头烂额,倒显得可怜。
便少不得在朝堂上,为皇帝帮腔几句,朱凌锶一面感激,一面觉得自己实在无能。每至夜深,仍无法入眠,望着头顶上明黄帐幔,喃喃自语,
“谢卿,你不在这,朕要是真成了昏君,怎么办?”
十月才到,京里就飘起雪花,朱凌锶在谢靖的折子上批红,问他有没有回京的意思,谢靖依旧没答复。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儿,比方说,福建的曹俊时,他自己虽然没来,却叫他的儿子曹丰,进京面圣来了。
当然,这次曹丰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紧赶慢赶,赶在下雪之前进了京城,便是要给皇帝,送上闽东铸造所生产的三十门大炮。
为着验收这个,朱凌锶特地把李显达从西北叫回来,等到人齐了,便在十月二十那天,皇帝率众去了京郊的猎场。
崭新的大炮,比牛车大不了多少,一身铁器的寒光,曹丰把炮弹双手捧了,请皇帝过目,朱凌锶点点头,曹丰就让人把这玩意儿填进黑黢黢的炮膛里。
提前筑好的工事,又拿凉水一浇,冻了一晚,变得坚不可摧,曹丰和随从瞧了瞧,少顷心算出数来,卢省见状,挡在皇帝身前,“皇上,咱们还是站远些好。”
诸位大臣闻言,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