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内。
先前肆虐的怨气与煞气已经只剩下薄薄一层, 环绕在萧云澜的身周。
她被锁在一边, 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楚辞, 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什么。
楚辞有些好奇, 侧耳细听,发现她说的是,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 说不定你现在还被棺材阵封印在地下吧, 哪能这么快看到社会主义新华国。”楚辞理直气壮。
他搬开被杀气掀得东倒西歪的座椅, 在伤痕累累的墙边摞成一摞, 顶着萧云澜的目光严肃替自己辩解:“但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开个鬼屋而已。”
萧云澜:“……”
就在这时,梁鸿振醒了。
他意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一刻, 顾不得自己身上被煞气腐蚀出来的伤口,爬起来冲女鬼喊道:“妈!”
“滚!”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狠戾, 萧云澜将在楚辞身上吃的瘪全都发泄到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
她冷笑地扫了眼梁鸿振脸上的细纹,无比轻蔑:“谁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么老的儿子!”
梁鸿振:“……”
???
!!!
老???!!!
看到梁先生震惊、难以置信、茫然无措的表情,楚辞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毕竟梁夫人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啊。”
二十九岁的母亲与四十岁的儿子, 其中的错位感可能还需要梁先生自己慢慢消化。
……
梁鸿振可能是真的难以接受自己被亲妈当面说“老”这个事实, 他蹲在墙角,想了半天, 掏出手机,打开自拍。
“哪里老了?”
在场众人都见多识广,没人去安慰他, 放任梁先生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只有黄叔还惦记着自己的鸡,拍了一下梁鸿振的肩膀。
“有这个时间自怨自艾还不如在某宝搜索一下哪里的土鸡更好, 对了我听说多喝鸡汤可以延缓衰老……”
“胡说八道!”萧云澜冷笑一声。
她现在就是个拔了牙的老虎,又像□□桶一样一点就炸,黄叔不理她。
他注视着梁鸿振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别忘了你欠我的两只鸡。”
“不,现在是三只了。”
眼看楚辞与沈晏确定了地点,冲他招手,黄叔“嗖”一下蹿过去,伸出爪。
“这里吗?”
“对,挖吧。”
……
刷刷刷,刷刷刷。
黄叔欢快地用爪子在地上掏洞,一块块混凝土被他从底下挖出来,中间偶然碰见了几根钢筋,也被他一爪子切断。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楚辞感叹。
“对了。”说话间沈晏想起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前几天张道长已经到楚华市了。”
“哪个张……”楚辞回忆了一下,眼睛一亮:“是手里有施工队的那个?”
“对,梁先生之所以找上门来就是他介绍的。”
沈晏简单说了说前因后果,大概就是张道长之前接的工程是替港城一户人家调整祖宅的风水,而那户豪门正是萧云澜的娘家。
“萧女士的娘家人之前一直对她的死因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这次机缘巧合之下让张道长看到了梁宅的风水图,发现蹊跷之处,从而才引发了之后一系列变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道长接了梁先生舅舅的嘱托,因为不擅长与人斗法,于是辗转求到了我头上……”
“那梁先生说中元节有人给他托梦是怎么回事?”楚辞好奇追问。
沈晏敛眸一笑,神姿高彻,比往常多了几分情绪波动。
他道:“或许是阵法的封印经历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些松动;又或许是梁先生本身心中就有怀疑,这怀疑沉淀多年,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或者真的是mǔ_zǐ 连心……”
总之,谁知道呢?
这时,黄叔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
“先生!楚少!”他道:“我挖到了!”
·
楚辞回过神,和沈晏一起过去,看见黄叔小心翼翼地从地下捧出一个黑色的木盒。
“阴沉木做的骨灰盒,梁老先生倒也真下得去血本。”楚辞对这位企业家没什么好感。
木盒用红缎包裹,虽然在地下埋藏了多年,但布料和盒子都没有一丝破损,崭新的缎面在礼堂正中的烛火下泛着光泽,带着与整间陈旧纪念厅完全不搭的诡异感。
盒子被从地底拿出的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等等。”
沈晏突然阻止了黄叔打开木盒的动作,示意他叫上还在培养感情的梁先生mǔ_zǐ ,“到外面再说。”
……
“这就要走了?”
梁鸿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有一丝不舍。
他站起身,对萧云澜道:“妈,走吧。”
萧云澜没了怨气的干扰,比起刚才少了许多攻击性,她闻言“呵”一声,被身上的锁链捆绑着,飘在梁鸿振前方。
临走前看了眼手机里的自拍,她突然道:“看看你额头这个表情纹,用抗衰老精华了吗?”
“还有眼角纹、鱼尾纹、法令纹,一看就从来没有保养过……梁一鸣那个王八蛋这些年怎么带孩子的?!”
“妈!”梁鸿振尴尬且惊喜,“你想起来了?”
“别叫我妈!”
“好,”带着一脸傻儿子的笑容,梁鸿振赶在萧云澜开口“我没有你这么老的儿子”之前,夸下海口:“明天我就去拉皮还不行么?”
“……行吧。”
说话间几人离开了阴森森的纪念堂,顺着走廊走向图书馆门口。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只是在经过盥洗室时,听见了尖叫、哭泣和砸门声。
楚辞:“怎么回事?”
他身后,黄叔:“哦豁。”
黄大仙摸摸下巴,想起来时遇见的那个孽债缠身的女人:“把她给忘了。”
“交给我吧。”
不等先生与楚少出手,黄叔自告奋勇地走过去,推了一下门。
“咔哒。”
原本怎么用力都推不动踹不开的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是流水般填满了整间屋子的黑暗。
唯一的明亮来自镜子里,水银镜面反射出的倒影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救命!”
蒋小滢披头散发,看见门开的一瞬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她趔趄着冲向门口,高跟鞋早就脱下,身上的衣服也在之前的挣扎之中变得凌乱不堪。
“救我!”
满怀希望的求救声被一只手无情地阻止了。
黄叔定海神针一般站在门口,严肃审视蒋小滢:“女士,请您认真自查之后再出现在我的老板面前,不要破坏我老板和他未婚夫的感情。”
“什么?”
蒋小滢眼眶微红,泪痕宛然,眼神楚楚可怜,能够让铁石心肠的男人动容,然而黄叔的审美观和人类不在一个层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