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去世!镇南侯府为了余邯朝建功立业,功勋硕硕,和闽南一战后,镇南侯府只剩父子二人,如今镇南侯一去世,镇南侯府就只剩下秦濯安独苗一根。这条消息可谓震惊朝野。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镇南侯府上。简瑶也不例外。当日,裴湛来的时候,就见简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显有求于他。裴湛顿了下,道:“想去镇南侯府?”简瑶坦诚点头:“都说镇南侯病倒之后,府中都由世子夫人一人撑着,如今镇南侯去世,我担心世子夫人……”话音甫落,简瑶就察觉裴湛神情似有不对劲。简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怎么了?”夜深树影婆娑,皎月透着缝隙落了些浅光在二人身上,如今裴湛来绥斫院,青栀都不会时刻守着了。此时院中,就只剩下二人。所以,四周颇为寂静。裴湛抿紧了唇,耷拉下眼眸:“今日才得知的消息,沈雯自那日宫宴回去后,就病倒在床,一日中多半都是昏迷的状态。”砰——简瑶手中的杯盏落地,应声而碎。裴湛凝眸:“阿瑶!”简瑶眼睑轻颤,仿若没听清:“你说什么?”裴湛哑声。他知晓简瑶听清了,只是不愿接受。裴湛伸手搭在简瑶肩上,顿了下,低声安抚:“她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自信如裴湛,这时安慰简瑶,都用了不确定的“应该”二字。简瑶哪里还不知晓,沈雯现在恐怕凶多吉少。进长安以来,论起来,简瑶和沈雯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但简瑶明确能察觉到,沈雯对她的善意。不论是助她买回简宅,还是不作犹豫派人前往羡城接锦姨,沈雯待她的好,根本不得作伪。简瑶之前还在想,日后必要回报沈雯。可如今裴湛却告诉她,沈雯命在旦夕了?“阿瑶,你别激动!”简瑶回神,仰起脸,红了眼说:“若非世子夫人,我回长安后,诸事都不会这般顺利。”哪怕沈雯不说,简瑶也明白,自第一次见面后,沈雯就照顾锦绣阁良多。裴湛堪声,只能搂着她,沉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感激她,可这事非人力所为,你别太难过。”裴湛摇头:“沈雯昏迷一事,过于怪诞,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简瑶的泪珠一滞。昏迷怪诞?犯困,忌酒,咳嗽,昏迷不醒……倏地,简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沈雯房中那盆形似牡丹的花。她忽地抬头,攥紧了裴湛的衣袖:“是那盆花!”裴湛拧眉:“什么花?”“世子夫人房中的那盆花!与酒相忌、形似牡丹!实则致毒!”简瑶一脸焦急,意识到什么,裴湛眸色一凝:“你知道沈雯昏迷的原因了?”女子攥紧他的手,力道很大,裴湛轻蹙了下眉心,很快恢复自然,下一刻,女子的话却让他神情顿变:“是太子!”裴湛拧眉:“和太子又有何关系?”简瑶怕他不信,连忙道:“世子夫人和我说过,那盆禁花是太子派人送给世子,世子不得不收下,因世子夫人喜欢牡丹,那盆花又形似牡丹,才会被世子送给世子夫人!”简瑶终于想起来了,她为何觉得那盆花眼熟。她年幼时在父亲的药房中见过,父亲的扎本上曾记载过此花,形似牡丹,和酒相忌。闻此花清香,会使人偶觉困意。起初被人发现时,尚用于安神作用。但不可与此花长期相处,更不得饮酒,否则,长期以往,就会陷入昏迷,仿若只是睡着,最后,在梦中死去。前朝,后宫有妃嫔用此花作乱,先帝早就下令,将此花销毁,令为禁花。不过,时间太过长久,让简瑶根本没记起来那花为何物。若不是裴湛说起沈雯昏迷原因怪诞,恐怕简瑶也不会将此事和禁花联想起来。顶着简瑶视线,裴湛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和我来。”裴湛不想掺和进此事,在朝堂中,若不知晓明哲保身这个道理,离死期恐也就不远了。但和太子对上,不过早晚的事。裴湛眸底深处微暗。趁着夜色,裴湛直接带着简瑶到了镇南侯府。镇南侯府灯火通明,灵堂设置在大厅中,秦濯安沉默地跪在灵堂前,镇南侯府没有旁支,诺大的灵堂,除了秦濯安一人,就只剩下些奴才,显得格外凄凉落寞。裴湛进来时,秦濯安也没有反应。这些世家公子中,秦濯安身份贵重,可他自幼和旁人玩不到一起去,若他懦弱倒不准确,该说是太过好性子,软弱可欺。死者为大,即使裴湛,进来后,也先拜了死者,才说话:“有人要见你。”倾垂进来的月光衬得他身影颀长,他没甚情绪地瞥了秦濯安一眼,语气很平静。裴湛对镇南侯颇为敬重,但对秦濯安倒真谈不上喜怒。若非简瑶,他也懒得和秦濯安牵扯上关系。简瑶裹着披风进来,携着一身凉气,她没在灵堂中看见沈雯,心中狠狠一沉。这种情况,但凡沈雯能动,都不可能不在灵堂中。她进来后,秦濯安眼神终于有波动:“……瑶、姐儿?”许是很久没说话,这句话说得干涩哑然,似喇嗓子疼。简瑶只见过秦濯安一次,当时,他对着沈雯百般讨哄,哪像如今,好似浑身没了活人味。她有些担忧:“世子,你……”似猜到她要说什么,秦濯安摇头:“我没事。”“你是来找夫人的吧?现在她恐怕没法见你了。”秦濯安扯出一抹笑,有气无力。“我是来见你的。”秦濯安错愕抬头。简瑶张了张嘴,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堪声道:“我应该知道世子夫人为何会昏迷。”秦濯安脸上的神色由死寂,一怔后,瞬间变得激动,他不管不顾地爬起身,许是跪得久了,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上前抓住简瑶:“你说什么?!”啪唧一声。秦濯安抓住简瑶的手,被裴湛狠狠打落,裴湛冷飕飕地剜了眼他:“注意你的行为举止。”若不是看在简瑶面上,他只想呸一句——别碰她!裴湛这一打断,秦濯安终于清醒了些,可依旧冷静不下来。简瑶看见,他眼睛通红,快要哭了出来,只强忍着:“瑶姐儿当真知道夫人为何会昏迷?”简瑶攥了攥裴湛的衣袖,才说:“是那盆花。”秦濯安怔住,似没懂。“太子送给世子,却被世子转送给夫人的那盆花!”简瑶将自己记得的东西,全部告诉了秦濯安。忽地,秦濯安身子一晃,瘫软在地,他脸上毫无血色,呢喃:“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