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太过娇弱的女子,一个过分娇滴滴的姑娘,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伴随着乐点,越秀国公主翩然起舞,最亮眼的地方在于她的手,细嫩修长的手指模仿出寒兰盛开时的花样,十分吸引眼球。
抛开国家的成见,从男人的角度,承元帝也多看了几眼,问魏苏慎:“觉得如何?”
魏苏慎不感兴趣道:“腰太僵硬了。”
“……”
“笑容不够俏。”过了半晌,又补充道。
琴声突然变得高亢急促,场上唯有方杉还没有动静,随着越来越明亮的音色,他站在那里,像是会被音波推倒一样。
越秀国公主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方杉,见后者像是木头人一样呆站在原地,眼底全是讥诮。
弹琴少女手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残影,方杉就是在古曲最悲壮的时候有了动静。只见他缓步走到一边,弯腰,半蹲,徒手抱起一个石墩子,起身——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其他人眼中简直是触目惊心。
正弹琴的少女手一抖,拨错了一根琴弦,好在目前绝大部分人都是和她同等的惊讶,当看到徒手搬石墩的画面,无疑不是喉头一动……是他们眼神不好,还是不小心白日做梦?
方杉的身体在石墩的对比下显得极度纤细,仿佛时刻都有被石墩砸成四分五裂的危险。
然而自始至终他的脚步都很稳,石墩更是轻轻落地,连尘土都没有震起多少。
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石头表面抚摸,最后找准中间的点摸了摸。方杉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与此同时缓缓抬起手掌,像是切西瓜一样用力往下一劈,结实的石墩瞬间被劈成两半儿。无数细碎的石子在空中迸裂,有几个打在越秀国公主的手腕上,后者胳膊一麻,手舞的节奏被打乱。
方杉淡定如常,一双美眸流连一圈,轻声道:“接下来,请欣赏胸口碎大石。”
说罢举起一块被劈开的石头,就要往胸上压,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可玩笑,一个不留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方杉很认真地对承元帝道:“陛下不必担心,这是老陈家的独门绝技。”
承元帝嘴角一抽,他怎么不知道陈严还有胸口碎大石的技能!
“那也不行,”承元帝黑着一张脸:“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这种东西……”
本来想说成何体统,转念一想,这话传出去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好,改为不太雅观。
方杉这才停止他的表演,一抬眼和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对视,魏苏慎此刻的眼神深邃幽暗,让人辩驳不清他在想什么。
看着的是魏苏慎,开口却是和承元帝说话:“陛下认为徒手劈石的演出如何?”
承元帝轻咳一声,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表演,他自己是无话可说,偏偏小姑娘双眼明媚,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这个节骨眼上,毫不犹豫把儿子推出去当作挡箭牌:“太子认为如何?”
魏苏慎闭了闭眼,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沉声道:“666。”
“……”
方杉微微挑眉,这是在给自己打call?
思索的表情只出现在一瞬,下一刻立马就装出迷茫的样子:“六什么?”
魏苏慎冷笑一声,再次用一种笃定般的口吻道:“666。”
方杉低着头盯着脚尖,娇羞地像是天上的朝霞:“殿下直接唤臣女柳柳,是不是不大合适?”
魏苏慎轻轻呵了一声,承元帝以为是个误会,开口道:“太子以数字代表文字修闭口禅他,并非唤你的小名。”
方杉娇羞地更加明显:“是柳柳误会了。”
太后笑眯眯打着圆场:“也是缘分,说来你这名字起得也巧妙。陈柳柳,人如其名,有弱柳扶风之姿。”
正在喝水的承元帝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方才陈柳柳一掌劈开巨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弱柳扶风之姿?
太后竟然能睁着眼说瞎话。
承元帝瞥了眼太后,后者依旧是笑眯眯的,满目慈祥,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道:“皇帝觉得呢?”
承元帝面色不变:“母后说的是。”
方杉垂下眼睑:“谢陛下,太后夸奖。”
承元帝:“……”
“呀!”越秀国公主突然捂着手腕眼睛通红,措辞都想好了,要装作被碎石击伤,突出陈柳柳的粗俗不堪。
可惜唇瓣才刚刚张开,有人先一步倒下,方杉捂着胸口,蹙着的眉头让人完全能感觉到他的难受。
“快传太医!”太后吩咐底下人。
“不碍事。”方杉苍白着一张小脸勉强站直身体,“只是适才公主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我吓着了。”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越秀国公主真想反手给这个小贱人一巴掌,竟然比自己还会惺惺作态。
越秀国公主欲要发作,谁知太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亲自走下来虚扶方杉一把:“你这身子得好好补补。”说着笑了笑道:“哀家莫名看你觉得亲切,有几分哀家年轻时的样子。”
一众贵女几乎是红了眼,不明白陈柳柳有什么地方能得太后青睐。
实则太后没有说虚的,她是真的瞧着方杉很亲切,就像是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会演。
在这宫里,想要长久平安的活下去,不但要演的出色,还要抓准时机,这陈柳柳明显已经把握住了精髓。
方杉忧虑地望向越秀国公主:“公主的手……”
越秀国公主看到他那副孱弱的样子,丝毫不怀疑若是说有问题,下一刻对方就会装作被吓到晕过去。
在这点上,越秀国公主真相了。
按照方杉的计划,就是准备晕过去,最好找准角度,能晕向太子那里。只要把握好倒地的时间差,魏苏慎又有怜香惜玉之意冲过来护住自己,到时候便可成就一番佳话。
算盘打得很好,然而越秀国公主转了口风,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这次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完全没有给方杉佯装被吓坏的机会。
好端端的舞蹈和乐曲被方杉乱入后,结束的毫无征兆,
寒兰舞是什么样子大家已经忘了,那一首古曲何其悲壮,大家也忘了。
在座的众人只记得劈石的震撼画面,结果迟迟没有人愿意出场继续表演才艺。眼瞧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从眼前溜走,赵文静眼珠一转,忽而望向魏苏慎:“久闻太子殿下在乐律上造诣极高……”
后面说了什么,已经回到座位上埋头吃点心补充体力的方杉没注意听,心道宿主在各方面都很优秀,除了乐理。真要让他弹琴吹箫,今日大家绝对要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来还欠你们一更,明天补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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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什么锅配什么盖
女人一旦斗起狠来, 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譬如说现在,刘文静一开口,众贵女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唯恐刘文静先给太子留下印象,之前弹曲子的少女也盈盈起身,望着魏苏慎的方向:“殿下若不嫌弃, 可用鸣月演奏。”
刘文静内心暗骂, 这勾引人的招数也太下三滥了, 少女身上的香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 被她弹奏过的古琴也带着香味,岂不是赤|裸裸的另类勾引?
然而很多男人偏偏就吃这套, 明晃晃的勾引他们觉得是轻浮,就喜欢借物喻情。
魏苏慎还未开口表态, 太后便笑着道:“刚巧,哀家也许久没有听过你演奏。”
闻言不少人眼中一亮, 方才太后对陈柳柳示好, 她们都以为是已经认准了这个孙媳妇,不料还有转机。听太后的意思……是想让太子和她们再多接触一下。
拒绝长辈于理不合,何况是承元帝一向注重孝道。
魏苏慎缓缓起身, 弹奏的少女连忙让开位置, 轻言细语道:“殿下请。”
诚如刘文静所想,古琴上还带着淡淡的芬芳,少女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反而就站在不远处。
方杉嘴里叼着糕点,扫了眼恨不得冲到魏苏慎身边的贵女们, 不禁叹了口气。
愚蠢的凡人,这个时候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思考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跟坐在最角落的姑娘换个位置。
方杉还在想逃生之道的时候,魏苏慎的手已经放在琴弦上,完美的手指配上古琴,画面赏心悦目。
站在他身边的少女笑着道:“古琴有灵,相传鸣月只有在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才会奏出最优美的旋律。”
少女话一说完,方杉明显感觉到就连越秀国公主对自己的怒意都要减弱很多,大多数都转移到正大出风头的少女身上。
魏苏慎淡淡问道:“是么?”
少女展露笑颜:“如果是殿下,想必会是鸣月真正的有缘人。”
魏苏慎点头:“我也觉得是。”
呵。
方杉偏过头去,觉得不忍直视,宿主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然而比起他,还是缺一份自知之明。魏苏慎认为自身在音乐方面不是没有特长,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老师激发他的天赋。
方杉曾经用几包零食诱哄小胖子,让对方告知他宿主的黑历史,其中有一件就是魏苏慎曾经试图学习过各种乐器,想要找出其中所谓真正‘适合’他的,可惜不论是什么乐器,一旦经过他的手,弹奏出来的音符只有一个洗脑的功效。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节奏感和乐感为零的总裁,拼命不承认的过程。
在少女的满怀期待中,魏苏慎准备拨琴弦。
少女的话其实并不夸大,有关鸣月的传说不少,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以血铸琴。相传有一名疯狂的琴师,为了铸造一把独一无二的琴,花重金买了九百九十九个同行的心头血。
当然这里所谓的心头血,是指咬破舌尖后滴落的血液。
琴师每日用鲜血浸泡琴弦,给琴起名为鸣月,意为此琴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弹奏出的旋律会让天上的月亮也为之动容。
万众期待中,魏苏慎手指眼看着就要触碰到琴——
‘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没错,断的很彻底。
方才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魏苏慎身上,很确定他的手指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触摸到琴弦。
还未弹奏,琴弦就先一步断了,这说明什么?
究竟是太子被一把琴嫌弃了,还是一把琴要被太子侮辱了?
最淡定的要数方杉,这些人懂什么,琴弦断了是好事,可以少弹出一个音阶,你好我好大家好。
魏苏慎欲要再次抬手,然后又一根琴弦自动断裂。
魏苏慎眸光一沉,望向方才开口的少女:“鸣月有灵?”
少女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谁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若非事发突然,她都要怀疑有人暗害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鸣月有灵,想来是被太子触碰后不愿意再被别人触碰,所以自愿死在最美丽的时候。”
又娇又柔的声音仿佛能戳到人的心尖尖。
“……”
承元帝不由对方杉高看一眼,能面不改色地溜须拍马,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大概也算是一种能力。
魏苏慎看向勉强咽下最后一块点心的方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信了?
居然信了!
在场的贵女俱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魏苏慎,稍微想一下也该知道方才那些话是在拍马屁。
魏苏慎起身朝方杉走去,然而半中央突然毫无预兆地折回,趁古琴不注意,开始试图拨动鸣月剩下的琴弦。
方杉抿了抿唇,先一步捂住耳朵。
坐在他旁边的刘文静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方杉幽幽一叹,意识到这招根本不管用,捂得再紧,还是会有声音钻入耳内。
“自救。”他甩出刘文静听不明白的词汇。
刘文静皱了皱眉,用一种脑子有问题的眼光看他。
方杉摇头道:“本来我们是竞争对手,奈何可能会成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姐妹’。”
刘文静正想就他的胡言乱语发表看法,一阵魔音从远处全部灌入耳中。
方杉以为断了几根琴弦可以减弱魏苏慎的弹琴效果,残酷的现实给了他一巴掌……远远低估了宿主的破坏力。
魏苏慎不信邪地继续拨动属于他的琴弦,承元帝险些没从高座上摔下来:“护、护驾!”
琴音终于戛然而止。
魏苏慎看见众人面色铁青,眉梢一扬,看来古琴也不适合他。
方杉最先从琴音摧残中回过神,思忖着其实完成任务也挺简单,让魏苏慎再多弹几次琴,承元帝兴许会直接跨入老年痴呆阶段,尔后宿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想法很好,可惜魏苏慎似乎已经对弹琴失去了兴趣。
“如何?”
他起身时还不忘询问众人。
这次方杉没有做出头鸟,垂下眼帘深思,如果真要形容……那短暂的几分钟,就像是锯木头,锯子已经生锈到发钝,每一次摩擦带来的效果都远胜于长指甲划过黑板。
无人回答的情况下,魏苏慎看向方杉,后者轻声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魏苏慎轻皱了一下眉,他也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听,但应该远不及这种程度。
熟不知,方杉已经本着人道主义原则。
好歹是亲生的,承元帝出声打了个圆场,看着下方的魏苏慎:“你的琴艺生疏了。”
魏苏慎不咸不淡‘哦’了声,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后年纪大了,脑海里还嗡嗡作响:“哀家记得你是擅长乐律。”
魏苏慎:“最近有些新的感悟,好的乐曲千篇一律,孙儿想做出些不一样的旋律。”
下座方杉认同地点头,没错,他们就是要做不一样的烟火!
赏花宴结束的可谓是虎头蛇尾,这些贵女离开时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今天来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花也没赏,原本的才艺比拼环节状况频出,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闪人。
方杉和众女一同走到宫门口,正准备坐上马车离开,一个老太监突然气喘吁吁地从后面叫住他:“陈小姐,留步。”
方杉回过身,老太监很努力顺气,他还是头一次碰见走路如此快得大家闺秀,乍一看像是莲步轻移,下一刻便如同一阵风飘向了宫门口。
“这位公公……”
“太后有请。”老太监终于喘过气,道出完整的一句话。
方杉和车夫说了一声,转身重新往宫墙内走时,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微微侧过脸,正好和刘文静的视线对上。
方杉冲她微微一笑,跟在老太监身后慢悠悠朝走入皇宫。
快到的时候才发现被留下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越秀国的公主。
比之越秀国公主,老太监更偏向方杉。
一个不安分的小国,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妹妹,他自然更喜欢后者。
老太监低声道:“太后更加钟意姑娘。”
方杉目光一动,悄悄塞了些碎银给老太监。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太后想让他做太子妃,魏苏慎不表态的情况下,说明承元帝在考虑越秀国公主。
方杉没有办法推测承元帝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无论承元帝现在如何表态,对方不会真正让越秀国公主位居太子妃之位。
还在思索承元帝的打算,人已经走到了太后面前。
“哀家年纪大了,就想和年轻人多说说话。”太后叫方杉到身边来,眼神十分慈爱。
方杉低眉顺眼:“这是臣女的荣幸。”
太后又看向越秀国公主,关怀道:“初到皇城,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哀家。”
越秀国公主连忙起身拜谢。
魏苏慎还没离开,一个人望着坏掉的琴时而蹙眉,时而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方杉弯了弯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本以为是个欢乐二选一的游戏,现在看来这太子有坐享齐人之福的征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开始继续码字,感觉今天码完会很晚,明天两更一起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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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什么锅配什么盖
方杉脑中勾勒的画面很是美丽, 魏苏慎左拥越秀国公主, 右胳膊抱着自己,同时享受着两大美人的伺候。
想到这里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唇瓣, 软玉温香在怀,太子必会很享受。
另一边魏苏慎还在盯着古琴,冷不丁觉得一股凉风从颈间钻入体内, 瞬间席卷到全身,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方杉深不可测的目光。
皱了皱眉, 太后却在他前一刻开口:“公主初来乍到, 你若有空,可以领她四处转转。”
魏苏慎点头,尔后继续望着古琴。
太后现在看到琴便会条件反射头疼,让身边的嬷嬷把它拿走。
“且慢。”魏苏慎摆了摆手,阻止嬷嬷的动作, 对跟着自己的小太监道:“带回去。”
嬷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看向太后, 后者好奇:“你要一把残琴做什么?”
太后问话的同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知耻而后勇。
魏苏慎认真道:“既然被我弹过,它生是这宫里的琴,死亦不例外。”
太后脸上和蔼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眼睁睁望着小太监将琴包好。
魏苏慎却是很淡定,隔着布抚摸着琴身,目光中透露着一股迷恋。若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 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真正懂琴爱琴之人。
方杉摇了摇头,无意间瞥见越秀国公主脸上的一抹羞红,眼神中忍不住透露出几分诧异。这一刻,他忽视了立场,靠过去好奇问:“公主难道不觉得太子这种行为很怪异?”
“你懂什么?”越秀国公主毫不掩饰目中的欣赏:“喜欢的东西就要留在自己身边。”
方杉挑了挑眉,想到陈严说过,越秀巫医多,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平日里,手段都比较不入流,于他们而言,强取豪夺才属正常。
太子正好符合越秀国公主的审美。
魏苏慎又对太后道:“待鸣月修好后,孙儿便会泛舟湖上,边抚琴边赏景,届时公主和陈姑娘也可以来。”
越秀国公主笑着点头,方杉嘴角则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臣女哪有这个福分。”
魏苏慎:“你有。”
“……”
太后望着方杉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心疼,少女的脸蛋原本就有些苍白,听到太子的话后变成了惨白,可见是真的怕了太子的琴音。其实何止是他怕了,太后自己都觉得心惊。
又拉着二女说了会儿话,期间魏苏慎先一步起身离开。方杉的余光放在他身上,瞧见没走出多远,一个小太监便急匆匆跑到魏苏慎面前,后者遂改变了方向,转而是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宫人新剪了几株花枝插在瓶内,原本冷清肃静的御书房多了几分春色。
魏苏慎进来的时候承元帝正盯着花枝,用剪刀把多余的枝叶全部剪掉,原本蓬勃的美丽只剩下一枝独秀。回过身,承元帝最先去看的是他的手,难以想象这样美丽的一双手弹奏出的旋律却是如此难听。
“你觉得越秀国公主如何?”承元帝很是直白的问道。
魏苏慎:“儿臣保留原有的看法。”
承元帝回忆了一番:“什么看法?”
“腰不够软,笑容不够俏。”
承元帝嘴角抽了一下,那个陈柳柳倒是腰够软,轻轻松松就能搬起一块石墩到处走动。
想归想,还是问道:“那陈家姑娘呢?”
魏苏慎用了两个字形容:“危险。”
承元帝忍不住笑了笑,以为他是被陈柳柳徒手劈开石墩吓着,哪里知道魏苏慎完全是发自肺腑地对方杉展开定义。
“朕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去做。”承元帝笑容收敛,把花瓶推到一旁,语气少了为父者的仁慈,多了几分上位者的郑重:“本来一年前朕就有意让你去做,可惜你那时还是不够稳重。”
魏苏慎安静立在一边,模样看着是在认真聆听,承元帝不去想这种乖巧的状态下掺杂了多少水分,严肃道:“没有任何一个帝王的龙座是绝对安稳的,想要坐稳,最重要的是什么?”
魏苏慎想了想:“兵权,民心。”
承元帝欣慰地弯了弯嘴角:“不错,但还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魏苏慎微微一挑眉,目中多出几分兴味。
承元帝:“朕敢把一部分兵权交给陈严,信任是一方面,可还谈不上绝对的信任。”
这点很好理解,天家连父子间都不能说完全没有隔阂,更何况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和想要稳固王权的帝王之间。
“但一味地防备制衡容易起到反效果,”承元帝缓缓道:“而一个完善的消息渠道,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一部分困扰。”
魏苏慎:“您要将它交给我?”
“想得美。”
“……”
承元帝无奈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要证明你有这个资格拥有。”
魏苏慎:“父皇的意思是……”
“组建一支属于你自己的势力。”承元帝道:“不需要太厉害,前提是不利用太子这个身份。”
都是聪明人,魏苏慎一点就透:“一个月。”
承元帝:“你还有五个月。”注视着他意味深长道:“丽妃的预产期还有五个月。”
魏苏慎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他走后,承元帝望向御书房内的另一人,一直陪在承元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承元帝冷笑:“朕知道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更谈不上聋。”
太监说着好听的场面话,承元帝打断他的恭维,淡淡道:“适当的危机感可以让太子变得更加优秀。”
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深谋远虑,只是殿下毕竟年轻,这么短的时间是不是有点……”
承元帝瞥了他一眼,太监连忙闭嘴。
“做不好很正常。”承元帝慢悠悠道:“他还年轻,做不好朕可以慢慢教。”
太监:“那丽妃……”下意识的接上话方知失言,连忙跪下求饶:“奴才多嘴!”
承元帝却没有预想中的动怒,手指随意在桌上敲了敲:“等丽妃的孩子成长起来,又需要十几载的光阴,朕没有心力再去交。”
太监面上露出恭谨之色,附和着承元帝,内心却在呵呵冷笑:说白了还不是双标。
毫无意外,魏苏慎走到东宫时,看到站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方杉。他提着个小药盒,站在绿树下躲骄阳,身上的脂粉香完全闻不见,只能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药味儿。
魏苏慎突然露出一个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笑容,系统在细节方面做的很到位,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眼前的人和娇滴滴的陈柳柳联系在一起。
方杉很周到地行了礼:“臣来给殿下诊脉。”
把他的装膜做样看在眼里,魏苏慎撂下一句‘进来’,先一步走入殿内。
方杉跟在他后面,双手垂着,像是畏惧太子的权力。
“你的表演欲该歇歇了。”魏苏慎倒了两杯茶,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赏花宴有趣么?”
方杉接过他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同时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什么有不有趣?”
魏苏慎笑出声来,是真正的达到眼底的那种笑意,大概是感叹于方杉的固执,分明马甲浪到只剩一层遮羞布,竟然还不忘遮掩。
魏苏慎:“陈柳柳姑娘,我们是不是需要好好谈一谈?”
方杉杜绝除谈情说爱外一切没有营养的交流,当下也不再否认这个马甲号,只是道:“这个身份很方便。”
魏苏慎眉毛一扬:“一个将军的妹妹,除了引来皇上的猜忌,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进步空间很大。”方杉笑眯眯道:“更上一层楼后就是太子妃。”
魏苏慎轻飘飘的‘呵’了一声,稍顷又道:“太后的意思是让我携美同游,有你在,越秀国公主也能收敛一些。”
末了又说起承元帝让他组建势力的事情。
“这是好事。”方杉道:“宿主可以名正言顺掌握一部分权利。”
魏苏慎:“但要有个出发点。”
方杉明悟道:“你还没想好做什么?”
魏苏慎点头,找准一个良好的切入点,事半功倍。
方杉:“最好组建的就是情报网。”暗卫之类的还需要训练,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魏苏慎和他想的一致:“可惜酒楼的投资太大。”
即便是太子,吃穿用度也是有份例的,东宫的好东西不少,随手一件都是简直连城,然而外面的典当行根本不敢收。
方杉:“还有青楼。”
魏苏慎就知道他会说出这个方案,手指已经先一步触到眉心,用力按了按。
方杉认真道:“青楼是个高回报的地方,请宿主不要拘泥于形式。”
魏苏慎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要亲身上阵?”
方杉舔了舔唇:“三百六十行,我觉得自己在当老鸨上,也大有可为。”
魏苏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瞥了方杉一眼,一字一顿道:“给我死了这条心。”
既然决定让人放手去做,承元帝并没有限制太子出宫,只是嘱咐让他带好侍卫。翌日方杉刚到宫门外便找到一家客栈,再次出来时的模样既不是张太医,也不是陈柳柳,从造型上看,倾向于一位花枝招展的蒙面妇人。
魏苏慎一看便知他还没有放弃老鸨的梦想,依照系统的性格,越是不让他去做一件事,他会越起劲。思前想后,又不能把人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魏苏慎嘱咐道:“别玩的太过火。”
方杉先是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与君共勉。”
对视一眼,两人背道而驰,像是要就此分道扬镳。
熙攘的大街上,对面有热闹的茶馆,衣料坊,魏苏慎站在屋檐下,思索要从哪里下手。远处已经看不到方杉的身影,距离的拉长并没有打断彼此间的默契。好比魏苏慎知道方杉必然会抱着压自己一筹的想法开展事业。
“幼稚。”魏苏慎嗤笑一声,然后下定决定绝对不能比对方差。
视线在街道上徘徊,最终锁定了一处,魏苏慎迟疑了一秒,终究是走了进去。
……
一日的时光很快过去。
卡着时间,魏苏慎赶在宵禁前回去。他已经有些疲惫,关窗的时候意外又看到了贴在树皮上一动不动的金蝉。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闷雷,预示着一场夏季暴雨的来临。魏苏慎目中隐隐有了波动,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值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起身阻止:“殿下,就要下雨了,您……”
魏苏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金蝉安静的过分,一动不动,哪怕有人靠近仍旧不为所动,仿佛像是死去多时。
魏苏慎把金蝉取了下来,在小太监诧异的目光中重新走回寝殿。厚重的雕花门遮盖住外界的电闪雷鸣,魏苏慎把金蝉放到桌子上,完全不担心它会跑掉。
观察了稍顷,用手拨拉了一下蝉翼,很柔软。然而又把金蝉放在掌心,仔细辨认它的面容,最后视线定格在尖尖的小嘴上,声音遂即一冷:“666。”
方杉发誓,这一刻他从宿主的口吻中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不得已又扔了一个马甲,开口承认道:“变成这样宿主都能认得出来,可见是真爱。”
魏苏慎并没有因为拆穿系统有丝毫的得意,相反,从天才到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他觉得自己已经跨过了那条线,成功跻身到疯子的行列。
无他,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从金蝉身上看到了方杉的影子。再这样下去,离化成灰都能认出来也差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