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谁性子急呢?”皇后笑道,“老祖宗,眼时下不作兴从前先取名字那套了!等孩子落草儿,瞧瞧是位阿哥还是位格格,再想名字也不迟。”
太皇太后道:“哀家那套陈规陋习你们年轻人不理会也罢,取名字可不是混事由的,勋亲王府上前阵子得了一孙儿,孩子长得不白,他阿玛给起了个小名儿,叫“媒核儿”,把勋老爷子脸都给气黑了,这不玩儿似的么?湛丫头,你可别给哀家的重孙瞎起什么奇形怪状的名字。甭管是阿哥格格,提前各取一个备着有什么妨碍?这件事情哀家将来要过问的。”
湛湛听了忙应是,心里极忐忑,看来小鱼儿这个称呼,只能她跟诚亲王私底下叫叫了。
马场上吹起了号角,凤麟洲的总管太监陆仁走近帐里打个千儿道:“回各位主子,赛事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奴才。”
湛湛找了一圈儿没瞧见淳格格,因问起来,陆仁道:“回福晋,淳格格到前帐去了,要跟万岁爷,几位王爷贝勒们一起参与赛马呢。”
太皇太后道:“这孩子上我殿里求了半晌,哀家是真不耐烦跟她计较,横竖哀家的老八板儿样式,理论不过你们时兴人去,她要骑马哀家纵着她去,事先哀家跟她讲好,回头输给爷们儿们,别上哀家脸前头哭鼻子就好。”
雄浑的号角又吹响了一次,众人的心都被提吊了起来,共同看向马场西面一端,朝廷跟藏区的两队人马交错排列,整装待发,不过因为双方的服装佩饰风格差异很大,很容易能够被区分开来。
藏区爷们儿们带着金花帽,背着叉子枪。胯/下的马,马额插彩花,脖颈披上彩绸,将尾巴扎梳成辫状,然后系上五彩的绸带。
大邧的爷们们儿则戴着黑漆嵌金的珍珠头盔,皇帝等人骑着银刻花镶嵌松石珊瑚的马鞍,盔顶的一缕乌缨,名晃如枪。
淳格格在人群中最为显眼儿,铁金累丝的盔帽,铜镀金镶嵌珠玉的马鞍,纤细的身段儿,却是英姿飒爽的气势。
整个赛场上是一种枕戈待旦的紧张气氛,忽而一声号声吹响,参赛的众人像被满弓释放的箭翎子一样飞了出去。
其实说是赛马,娱乐攀交情的成分居多,况且有位姑娘参与,爷们儿们都不约而同的谦让着,底下观赛的人也都看出了其中的门路,淳格格一马当先跑在了人群的最前头。
太皇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这丫头还真给姑娘家的挣脸。”
由西至东,眼见淳格格快要到达扎彩旗的终点了,突然从她身后突围出另外一个人,渐渐的追上她,甚至要超出她半个马身,湛湛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十三贝勒。
隔着老远,淳格格一甩鞭子抽马屁股那声响,即刻冲破云霄,皇后啧声儿道,“瞧那股狠劲儿,这俩人教上劲了!”
他们谁也不让谁,你追我赶,十三贝勒驾驭马身逐渐向淳格格靠拢,突然揽臂勾住了淳格格的腰,凌空把人提进他身前去了,两人头顶的乌缨纠缠着,冲破了终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料到这出,远远瞧着淳格格跳下马一撂盔帽跃步跑远,十三贝勒跟着追没影儿了。
纵是太后这样娴静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俩人可真有意思!”
太皇太后一直都在琢磨淳格格入宫以后的处境,眼下看来似乎有着落了,“哀家瞧着,这两孩子有戏。”
第一场赛马结束,双方的首领各自带阵热了身就下场了,赛马的实质还是为朝廷跟藏区的合作做铺垫,形式大于输赢,并非真的要在赛马上一决高下,所以接下来便是藏区骑兵们各种眼花缭乱的技艺展示。
皇帝们也带着亲王贝勒们从前帐辗转至天棚底下入座,诚亲王把头盔摘下来放在膝头,抬袖子捋了把前额,湛湛忙拿手帕擦他脸上奔跑出的汗水,嬷嬷们带大阿哥大格格两位小主子到天棚下玩,前排皇帝报了大格格坐在膝头瞧马艺,太皇太后望着周身其乐融融的气氛,甚觉欣慰。
大阿哥敲着腿也要往阿玛膝头上蹭,被皇帝给拨拉下去了,太皇太后责怪道:“允纥,你抱抱闵彦怎么了?瞧把孩子给急的!”
皇帝不当回事儿似的,“爷们儿家的,从小就不能娇生惯养,像什么样子。”
皇后拍手把大阿哥引到自己跟前抱在了怀里,“皇阿玛不疼咱们闵彦是不是?让额娘抱抱。”
湛湛瞧着不由把手搭在了腹部,“王爷,”她问诚亲王道:“王爷觉得咱们这胎是阿哥还是格格?您更喜欢儿子还是闺女?”
“没什么差别吧,”诚亲王侧身避开他,正扑打着衣袖上的细灰,“不过讲实的,是个姑娘更好,女孩儿家的文静,跟阿玛额娘更贴心一些。”
湛湛听了直撇嘴,看来爷们儿家的都一个凑性,更喜欢宠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