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格格的一巴掌响遏行云,在宫里打出了名声,她的那句“百万兵马”的论调成了她日后清清静静出入各宫各院落的招牌,她走到哪里儿身后仿佛真的跟着千军万马,宫里的太监宫女,任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出言不逊。
事后太皇太后对淳格格感叹道,“这丫头也是个奇人,胆识大上哪儿都受不着委屈,这样的性情挑大梁做宗妇奶奶再合适不过,退而求其次就太过屈才了,哀家原本是打算跟皇帝商量,能不能在东西六院儿给这孩子找个安身的地方,眼下看来却是哀家多心了。”
太后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淳格格的脾气太过刚硬,若想要在后宫安稳生活,得有能容人能忍耐的心性,打个嘴脏的奴才没什么,五指山压到后宫其他嫔妃身上,牵扯的就是前朝文武百官家的门楣了。
所以淳格格就这么被太后排除在了嫔妃之选,太后道:“老祖宗放宽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横竖靖南王府跟朝廷得有段时间要交接呢,淳格格的婚事也不必太着急安排。”
淳格格听说这番消息自然是高兴坏了,在佛堂里闷着声笑,“我今天瞧着佛祖的脸又慈祥了不少。”
湛湛甚至怀疑她每天在佛祖前许的心愿就是不要被安排进皇帝的后宫里。上佛堂诵经抄经成了惯例,她们两人之间的友谊也日益增厚。除了陪太皇太后礼佛之外,空闲时间湛湛就带着淳格格去找荣荣还有佟答应聊天解闷儿。
佟答应呢也在不间断的跟大伙儿跟进临成跟她妹妹玉茹之间的感情发展,比如什么时候两家人见面了,什么时候安排临成跟玉茹见面了,什么时候临成送了玉茹一只“垛货”了,不遗巨细,说得那叫一个清楚。
看来这门婚事是很有讲头了,佟答应跟湛湛商量,“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不如那天让玉茹那丫头递牌子进宫,跟福晋会个面儿,这桩姻缘两家人都满意,玉茹跟你哥哥也都情投意合,她跟家里长辈都见过了,只差跟你了,过完你这道关,就让家里尽早把婚事定下吧,你说呢?”
湛湛自然没什么意见,她替临成高兴,原本以为那么不着调儿的人这辈子只能找只蛐蛐儿当媳妇儿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跟他爱好如此一致的姑娘,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于是她们两个口头上就这么定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桩姻缘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临近端午,宫里各处都开始为这个节日做准备,宫里的上到两宫老主子下到各宫嫔妃宫女都佩戴着蝎子,蜈蚣,□□,蛇,蜘蛛,蜥蜴,老虎其中五种动物的佩饰,“以毒攻毒”,驱散邪气。
皇后带着阿哥格格来给太皇太后晨昏定省的时候,两位小主子也穿着杏黄虎皮纹的小单袍,小夹袜,小夹鞋,寓意借虎驱邪,健康平安。
就连慈宁宫大佛堂的释迦牟尼佛祖面前也供奉着蒲昌酒跟雄黄酒,驱邪祈福。
淳格格道:“佛祖要喝醉了怎么办?许的愿望还灵么?”
湛湛道:“佛祖们稀里糊涂的,凡人的愿望他们就都应承了。”她一揖到底磕个头,再起身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眼睛许愿,希望诚亲王能早早的从福建回来。
端午的前一天,泰安公主入宫了,大佛堂里屏撤去了所有人,只有她们两人相对,共同站在佛祖面前。
“明儿我就出发去云南了,”泰安公主道:“允颀人在福建,我等不到他了,走前我想跟你道个别。”
泰安公主不仅长相跟太后相似,就连眉间蹙着打起的细褶都一样,盛着淡淡的哀伤。
湛湛点头,“明儿宫里庆节公主不打算参加了么?”
“我已经跟皇祖母,额娘她们道过别了。”泰安公主摇头,“宫里有宫里的热闹,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湛湛知道还是万寿节那天皇帝坚持放的那场《百花赠剑》彻彻底底的伤了泰安公主的心。
“公主千万别这么说,”湛湛安慰她道:“您自从万寿节后就不跟宫里来往了,可太皇太后还有太后娘娘可天天儿把你挂在嘴边念叨呢,前儿老祖宗不还专程派人给公主府上送了宫里自酿的雄黄酒么,我们都很在意公主的。”
“就连皇帝也是如此么?”泰安公口气淡漠的反问。
皇帝的话当然是个例外,龙椅上的人不必考虑亲情甚至任何感情,他只需琢磨怎么统治江山,怎么把手头的利益最大化就行了。
湛湛一直在揣摩泰安公主来找她的真正目的,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态,湛湛小心试探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推测,“平西王爷他,并非什么事情都跟公主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