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
“去隔壁房间了,说是……”颜以冬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说是什么?”
“没什么。”
月色之下,江昭阳发现颜以冬的脸在青白间仿若铺陈了一层胭红,她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竟然如同洛神湖的春水,让江昭阳的内心忍不住感到一阵灼热。
其实不用以冬直说他也明白,佟星河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八成又用什么荤段子撩·拨这傻丫头了。
“你喝了多少了?”他不放心地问。
“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半斤吧。”颜以冬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这酒量不行啊,还得练!”
颜以冬有些生气地握紧了手里的二锅头,“我又不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我也……我也没办法啊!”说着话时,她的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日间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来,随后又猛灌了一口二锅头。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江昭阳不满地拽过了酒瓶,随即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来,帮我换下纱布……”
颜以冬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江队,偶尔你也照顾下我的感受,好吗?我好歹也是个病人,虽然从表面看不见伤口。”
“我知道,你的伤口从不流血。”
“那你还整天让我面对这些真实的伤口?”颜以冬忍不住嘟着嘴夹起了纱布,心里还是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委屈。
江昭阳皱眉忍耐着换药的痛苦,在颜以冬重新给自己缠绷带的时候嗓音低沉地回答道: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上天给了你这种命运,不是为了让你学会忘记,而是为了让你学会放下。”
站在他身后的颜以冬许久没有说话,但江昭阳能感觉到她的双手在轻轻地颤抖着,他听见她问:
“放下什么?”
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那些你不想看,却又不能不看的伤口,放下那些你想逃,却终究又逃不掉的回忆。”
孤独很长,很苦,像海岸线上漫无边际的潮,一个在孤独中浸泡了太久的女子,或许比别人更拥有爱人的权利。
因为她们一旦真正喜欢上了谁,那种情感就像潮水涌·入钱塘江一样,汹涌澎湃,山海无涯。
又是过了许久,身后的颜以冬仿佛石化了一样彻底没了动静,江昭阳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那人一双美眸里正蓄满了泪水,看着他的伤口微笑着。
他停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别过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
“咋地啊,你也觉得那包子上的花好看了?”
“滚!”颜以冬笑中带泪地锤了他一下。
仿佛故意地一般,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却又暗含挑逗,像五月的河。
颜以冬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脸。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他笑着解释道。
颜以冬又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一边给他打绷带,一边问:
“你不觉得秦玉有些奇怪吗?”
江昭阳支着身子,没有出声。
“难道你觉得她很正常?”
“我不想谈她,甚至不想想起她,我不想看到社会上有像她一样的女孩存在。”
颜以冬正想问“为什么?”可惜她话没出口,便被江昭阳堵了回去,“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反正这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怎么就水落石出了?这不一点线索都还没有呢?”颜以冬表情不解地问。
江昭阳用手支撑着上半身,疲倦地靠在了床头上,“如果不是因为地震,真·相很快就能理清了。那些至关重要的线索都已经浮出·水面了,我们只要顺着线索查下去就行了。”
“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江昭阳摇了摇头,“就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灾后安置可比找凶手重要多了。”
“那一旦再出现受害者……”
“嘘……”颜以冬还没说完,江昭阳突然把食指竖在了唇·间,然后轻轻朝地上指了指。
颜以冬微微侧了下·身体,等到看清他指的是什么的时候,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屋外的月光很亮,青白的月光顺着窗棂的形状洒在了小屋的地面上,组成了几个标准的菱形。不过这些菱形的中间,却莫名地缺失了一块!
颜以冬明白,那部分并不是凭空消失了,是现在正有什么东西把脸贴在玻璃上,往屋内看着。
被人偷·窥,虽然每个人都怕,但也不至于让每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真正让颜以冬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东西掩映在月光下的剪影——那个剪影圆圆的,边缘有锯齿状的毛发,像是人的脑袋,可是谁又都明白——那绝不是人的脑袋,人的脑袋绝不会有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