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恢复了安静,宁娘知道刚才的事,安慰了洛瑾几句。长成这般模样,不被人盯上才怪。无权无势的家里,根本护不住,现在只希望莫恩庭快些出头。
村里与张婆子交好的三嫂子来了,在正屋和张婆子商量着相亲的事。
洛瑾坐在门前绣花,心绪有些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卢管事的。
莫三郎较往日,回来的早一些。平日里开朗的他,现在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洛瑾看莫三郎身上干干净净,以前他做买卖回来身上都是脏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没上到货?
莫三郎走到西厢屋门前,伸手拿起一个木盆。“二嫂。”
“回来了?”洛瑾应了声,“你换下衣裳拿过来,我帮你洗。”
“不用……”莫三郎有些吞吞吐吐,“二嫂,你说姑娘家的不是都像你这样轻声细语吗?”
“什么?”洛瑾停下手里的针,有些不解。
“我今天没赚到钱,白跑了码头一趟。”莫三郎无力一笑,“我算见识了,什么是母老虎。”
“你碰到麻烦了?”洛瑾问道,看莫三郎的样子似乎有些生气,这可不多见。
“你是没见到,那母老虎冲着我直嚷嚷,死活不给我货。”院中的莫三郎一身阳光,穿着利索,“你说她是不是傻,有银子不挣?”
看来莫三郎今天是在码头受到气了。“你这样叫人家,人家肯定不给你。”试问哪个姑娘家愿意被人叫做母老虎?
“我又没说错。”莫三郎简单束着的发甩到肩后,“女子家就该像你和大嫂这样,待在家里操持家务。抛头露面的,还不就是个母老虎?”
莫三郎发完了牢骚,拿着盆回了东厢屋。
晚上,莫恩庭没有回来吃饭。一家人,除了洛瑾,应该都不知道他考试的事。直到睡下,人还是没有回来。
半梦半醒之间,洛瑾觉得似乎有人在动自己的头发。她睁开眼,看见旁边坐着一个人影,当场吓得坐起来,缩到角落里。
“是我。”
“二哥?”洛瑾的软软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懵懵懂懂的,“你回来了?”
“洛瑾,我恐怕真要做个庄稼汉了。”莫恩庭在黑暗里,自嘲了一声,“这么多年,竟是毁于一朝。”
听这口气,怕是考试的事情并不顺利。洛瑾还有些晕沉的脑袋转了转,可什么也想不出,她本来就不太会说话。
“他们说我身份不明,要想恢复资格就要有亲生父母的证明。”莫恩庭叹了一气,“可是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前的事儿我全忘了。”
洛瑾搓了搓眼睛,将被子拉了拉。想开口,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其实人家也没错。”莫恩庭为洛瑾掖了掖被角,“谁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身份?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不好,我才被遗弃。”
“不会的。”洛瑾开口,“谁家会遗弃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自己,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如果考试不成,你……”莫恩庭想问她愿意跟着自己吗?可是他没说出口,以往的意气风发现在变得不确定,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一辈子?让貌若仙子的她变成一个黑瘦的农妇?他有些不忍心。
“可以去找找你的亲生父母。”洛瑾说道。
“傻丫头,有那么容易吗?”莫恩庭轻轻道了声,“爹打听了十年了,都没有结果。”
“是去找到你的地方吗?”洛瑾又问,睡意已经没有了,清冷的夜里,她第一次在这个自信满满的人身上看到了失落。
“是。我在五灵涧被爹带回来的,那里全是山,我当时就躺在一处陡坡上,鞋子都没有……”莫恩庭突然一顿,黑暗里,他一把将墙角的洛瑾拉进怀里。
“二哥。”洛瑾吓了一跳,关键她现在穿着中衣,这还了得?
“我想到了。”莫恩庭的下巴在洛瑾的头顶蹭了蹭,“五灵涧,我要去一趟。”
洛瑾可没心思听莫恩庭说了什么,只觉得背上的那只手太烫,于是她扭着身子想逃开。
“你再动,我就亲你了。”莫恩庭戳了一下洛瑾的头,“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刺猬。”
“什么兔子,刺猬。”洛瑾觉得脸上发烧,就连心跳都有些乱,脑子更是没办法思考。
“好了,现在我没工夫拔你的刺,我要去找老三。”莫恩庭将人松开,站起身,“你睡吧。”说完出了西厢屋。
这一番话下来,洛瑾那还睡得着,在那里辗转反侧。刺猬,被拔了刺,那岂不是就死了?终于一顿胡思乱想后,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莫恩庭和莫三郎对张婆子说,要出一趟门。为了不让她担心,只说去外地的一位先生那里请教考试的事儿。
张婆子是一个村妇,只道是下一场州试要准备些什么,也没多问。昨日卢管事来家里的事,怕影响孩子,也就憋着没说出来,反正光天化日的,她也不信那些人会进门抢人。
早饭过后,莫家两个儿子出了门,踏上了去五灵涧的路。莫大郎像往常一样去了采石场上工,宽厚的背上总是搭着几根铁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