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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感满满地睡过去, 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了。
被阮绛护了一个晚上, 成梨柚钻出他的棉袄, 暖和得就像刚从袋鼠的育儿袋钻出来一样,整个人都冒着温乎乎的热气。
既然夜晚的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白天在事业上就更要努力。
作为柳苗,她不仅没有放弃, 反而拿着她的残疾人证开始到处乞讨。
因为挑的都是周围有乞丐的地盘,自然是不断被人像赶夜狗一样驱撵。但她一被撵就会边求饶边带着弟弟离开,等人走了就换个没多远的地方继续放铺盖蜷缩着要饭, 看着狼狈不堪困苦得厉害, 人倒是一次都没伤到。
而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回到地下通道, 继续窝在角落里凑合,突然有一天,他们的邻居流浪汉不见了踪影,于是她立马从他那里“借”了一床毯子, 就这样又捱过了两个的夜晚。
雪化的那天,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一早,看守乞丐的男人见到他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径直粗暴地抬脚过来赶人, 而只是撩了下眼皮就把他们忽视了。
不久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她和看守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 脸上的肉都松了,眼皮也垂得厉害,眼球浑浊,皮肤黑燥,有着不少细碎的黄褐斑,正努力作出慈蔼的笑。
资料上没有出现过这个女人,但看守的男人对她却相当客气。
成梨柚垂下眼睛,目光极快地从她的身上扫过。
她的左手没有小指和无名指。
妇女侧背着一个深色的大布包走到成梨柚跟前蹲下,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就递给成梨柚,里面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酱肉包子。
已经是柳苗的成梨柚连连道着谢接过包子,先是手脚并用地掰了一大半给弟弟小枝,接着狼吞虎咽吃起了剩下的包子。
“小姑娘慢点吃。”
妇女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个保温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怎么饿成这样……喝点水,别噎着,婶子这里还有包子。”
冻了一个早上,突然喝上了一口热水,还听到了如此温暖的话,柳苗的眼睛顿时湿润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哽咽:“谢谢婶子。”
“好孩子,不用谢。”
妇女语气温柔,还不嫌脏地帮柳苗把歪了的棉袄整理好。
等柳苗又吃了一会儿,她才继续问:“你们家在哪儿?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
“我是从鲈鱼市田家寨来的。”
柳苗看着对自己这样的好的人,眼神里满满的感激,听到她问,立马就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她,“我爸妈去世得早,我和弟弟跟着舅舅过。上个月,我舅要把我嫁出去,还不让我带弟弟走,我嫁人了,我弟弟怎么办?我去地里干活,他都好几次自己出门走丢,我找到隔壁村才把人找回来,前几天还掉进河沟差点淹死,撞了一身的伤,我要是嫁出去,他就真没有活路了。我带着弟弟偷跑出来,想找活干,可是谁都不用我……”
柳苗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照顾弟弟时必须强撑着,可此时看着水杯中腾起的热气和婶子柔和的面容,她的委屈逐渐涌了上来,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而这段时间,做着小枝的阮绛低着头,把自己的口水吹成泡泡玩,玩得乐此不疲,根本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直到他无意间把眼神落到姐姐流泪的脸上,他才停下了吹口水泡泡的动作,呆呆地睁着眼看着她。好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她哭了,他顿时嘴巴张大,手脚抽搐乱甩,像是发了什么病。
柳苗连忙抱住他:“姐姐没事,姐姐没事。”
她声音越发轻柔,“姐姐在吃包子呢。看,包子……”
在她轻声耐心的安抚下,小枝停止了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