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不平庸”除去父母给的相貌,其他方面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后期造成的,强行改变。小混混盯着他看,还把小树枝伸进他花衬衫下摆里:“你是不是很想当omega?”“是啊。”梁白玉抓住衣服里的小树枝,怕痒的笑,咳红的脸上满是向往羡慕,“我做梦都想当omega,没分化成能怎么办……”他的嘴角平了平,难过的叹息,“哎,都是命。”“那就认命吧,少打那些alpha的主意,他们顶多就是玩玩你,不会当真的!”小混混放出了大量的信息素,有部分从颈环里溢了出来。甜软的棉花糖味在空气里散开,极具诱惑性。beta能闻到信息素,还会受高级信息素影响,产生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小混混就是高级的信息素,村里唯一一个,可他发现眼前人毫无反应,就跟闻不到一样。“咳,我买药去,回,咳咳,回聊啊。”梁白玉咳嗽着,越过小竹林朝诊所走去。小混混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他臭着脸恶意羞辱:“哼!大城市回来的又怎样!不就是个低贱的beta!”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后仰头,单手捏脖子,指甲很粉,腕骨清晰漂亮,他整个人边咳边颤,脚边影子轻晃的弧度都那么娇柔。——好似在和阳光,和在场的任何一样东西调情。小混混呆了会,屁颠屁颠的追上去。忽有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从诊所里出来,手中拎着一袋药,穿一身迷彩服,发尾剪得又短又齐,露着一截黝黑的后颈。肩很宽,背部壮实,脚步平稳。背影就像环绕在村子周围的大山一样沉默,威武。左耳上戴着一枚黑色耳扣。是个alpha。梁白玉停步:“那是谁?”“怎么,看上了?”旁边的小混混阴阳怪气,“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他中看不中用,废物一个。”第2章那人已经走远。梁白玉感叹:“这世上还有身材那么好的废物啊,真让我大开眼界。”“也就只有身材了。”小混混嘲讽,“他根本不配做alpha,简直就是同类的耻辱。”梁白玉咳了几声,投过去疑惑的眼神。“我都不稀得说。”小混混“呸”一下,“想起这个我就来气,我姐被他下降头了,吵着闹着要搬到山里跟他住。”梁白玉拨了拨一侧头发:“住山上啊,难怪……”难怪是他回村以来第一次见。“你能不能别……”小混混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半人高的砖墙后面,有人躲那偷看,露骨肆意的视线在梁白玉的屁股上扫来扫去。“奶奶的,看屁看!”小混混朝那处扔树枝,可威风了,丝毫不怕那猥琐的alpha,他自觉为村里的热议对象出头传出去会被嘲笑,转脸就冲梁白玉大骂,“这都几月份了,你还跟个窑子里的小姐一样穿这么少,就不怕走路上被人拖到山坳里奸了?!”梁白玉的衬衫还是花的,一如往常的薄而微透,他脸色不变,垂头凑到小omega耳边说:“我怕热,体温过高会死的。”“真能扯!我看你是想要整个村子的男人都进你屋!”小混混唾弃他,一个字都不信。“呵……”梁白玉屈指刮一下少年粉嫩嫩的脸,媚眼如丝,“你真是个聪明睿智的omega。”小混混看他看入了神,满心羞恼,红着脸气呼呼的跑了。梁白玉买完药回去就早早歇着了,大白天的,他做了个梦。梦里太阳灿烂,他在山中奔跑。那山啊,很深很深,怎么跑都跑不到头。跑着跑着,周遭的树枝开始诡异的拉长,它们扭动着,死死勒住他的脚,把他往山林更深处拖拽。“小玉,回家吃晚饭了啊……”山外头有模糊的喊声传来,逐渐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很焦急的大喊大叫,“小玉!”“小玉?你跑哪儿去了啊?”“小玉……小玉……”“啊——”“小玉啊!!!”梁白玉猛然惊醒,脸色煞白,他闭了闭猩红的眼再睁开,汗涔涔的头发压着老式鸳鸯戏水枕巾,恍惚半晌,眼珠转向有光的方向。外头已是黄昏,残阳洒在老破木窗上面,如晕开的血迹。咳嗽好了,房子还是要修。梁白玉进行了新一轮的尝试,他在院里搅拌黄泥,半掩的院门被一把推开。是李大爷,他叫梁白玉别把黑不拉几的药渣倒门口了,倒远点。说的理直气壮,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梁白玉拿着铲子铲黄泥:“我倒在我自己家门前,不可以吗?”“什么你家门前,不都是村里的地,大家走来走去的,鞋子踩得乱七八糟!”李大爷沟壑横生的脸上写着嫌恶,老布鞋还在他的门槛上擦蹭,就跟占到什么病毒似的。“不想踩到,”梁白玉的视线从门槛上的碎药渣上掠过,“可以绕路啊。”“再说了,我也不是倒得门前都是,不还有干净的地方吗,有眼睛的都能避开的吧。”他十分不解的样子。李大爷昏浊的双眼一瞪,骇人得很:“我叫你别倒了,听到没有?!”梁白玉无奈又好笑的蹙了蹙眉心:“老爷子,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家不是就我一个,我爸妈也在看着呢。”说着就侧了下身,手里糊着泥的铲子往堂屋指了指。两个牌位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李大爷苍老的面部顿时一扭,就跟吃了屎哽到了一样,枯瘦的身子骨颤颤巍巍,干巴巴的手指抠住门缝,快要背过气去。“老爷子,您没事儿吧?”梁白玉一脸担忧的表情,作势要起来。李大爷把踩在门框上的脚收回去,摇晃着甩手走人。院门被砸上去,哐当一声响。“一大把年纪了,手劲倒是不小,这村子风水好啊,一堆长寿的,真能活。”梁白玉自言自语了句,发现自己左手腕部的膏药贴沾到泥块,脏了,他随意抹掉,接着拌泥。天边的云在跑,一群肥嘟嘟的麻雀扑腾着小翅膀路过,三三两两的落到院墙上面,胆大的往院里飞。见人类没有驱赶,便叫上同伴们,一同钻入院西那棵叶子掉没了的树上,你站这儿我站那儿,好不热闹。院里隐隐响起一句京剧。词儿听不清,唱腔谈不上有多正宗,高昂低吟,婉约凄楚间的转音却很自然,像哼唱了很多遍。“喔—喔—喔—”到中午了,公鸡昂首挺胸,爪子优雅的踩在一堆草杆上面,黑亮的大尾巴高高翘着,雄赳赳的仰天鸣叫。母鸡飞到堂屋门前,撅着屁股拉了一泡。要不是梁白玉反应快,那一泡就要掉在他的皮鞋上了。“两位祖宗饿了是吧,马上。”梁白玉伸了个懒腰,看看地上的泥滩,“又浪费了半天时间。”他没胃口,不想烧饭,就去厨房掰了两片大白菜叶子出来,揪碎了放进瓷盆里。梁白玉回村时的行囊很简便,生活上的用品有些是在小店购买,有些则是找村里人谈买卖。钱这东西啊,甭管是谁兜里的,都香着呢。像蔬菜米粮,还有这两只鸡,都是他高价从小混混家买的。鸡一公一母。公的小年吃,母的大年吃。梁白玉一碗水端平,不偏爱哪一方,都宠着,他把瓷盆往它们跟前踢了踢:“吃吧。”两只鸡凑了过去。梁白玉蹲下来,想摸一模每天下午生蛋的老母鸡,手还没碰到,它就跑了,还拐跑了公鸡。那两只去墙角扒拉土,找沙子吃。瓷盆里的菜叶子,它们一点都没碰。梁白玉愕然了会,啼笑皆非的摇摇头:“早上不还吃得好好的,这就嫌了,怎么变得这么快?”“行吧。”他又说了句:“行吧。”下午梁白玉出了门,他抄小路上山,路上没碰到什么人。环抱村子的大山有个名儿,叫永安山。过世的都葬在山里。有些坟包年代久远,没有后人在每年的清明节清理坟头,慢慢就找不着了。山里荆棘密布,杂草横生,梁白玉一脚踩断枯树枝,鞋底碾过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小松果,漫无目的的走动。没路了,换个方位,再往前。不知过了多久,茂密树丛落在身后,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低头望去,田地房屋映入眼帘。他已经走了出来。细长针叶扎在衣裤上,戳到了皮肉,梁白玉一根根拔掉,他拔得仔细,一根一根的拔下来。撇断。一根都没放过。拔干净了,梁白玉抖抖衣裤,抬脚迈出树林,他走了一段路,捡起地上不知谁家掉落的几根山芋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