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事的裴曦也是一阵诧异,父皇这事做的也毫不顾念骨肉之情了些,只一句赐开宫出府,虽有着皇子身份,却身无长物,有无人帮扶,只怕过得也艰难。
于是召来亲信王府总管,“十二皇子年纪尚幼,开府只怕处处艰难,你提前两三日送礼,比之往常加重五成,少些摆设多添些银两,但明面上不要显露了。”
总管应下道,“遵王爷的吩咐。”
裴毓是不缺钱的,且不说宣明帝对他的重视圣宠,就是他的母族也势力雄厚,绰绰有余。但裴毓此举也算是贴心了。
裴毓原本因为和燕瑶的婚事,少年气性一上来,想找十二麻烦,但却得知裴凉出宫开府了,更加郁闷,一连几日心浮气躁,还在尚书房出错被太傅指出来了。
德妃听宫人回报,便特地挑了个时间和五皇子,提点了几句。裴毓自幼被她保护的还算好,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因为丹华郡主一事,难免宫内宫外有些杂言,伤了他的傲气也属正常。
德妃亲手理了理裴毓的衣领,温婉淡笑道,“我儿前程远大,可不要把心思时间耽误在这点小事上。”
“母妃?”出身皇室的本能让裴毓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三皇兄受封雍王的宫宴上,他看到那般耀眼灼目的三皇兄,心底不是没有一丝羡慕的。可那样的高度却是他难以企及的。
裴毓不免露出一丝迟疑,德妃含笑道,“毓儿,你只管安心同太傅读书,学兵法韬略治国之道。”
德妃虽然让五皇子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但淮安长公主这一笔,她却是记下了。
她可不会真觉得燕瑶是看中了裴凉,多年交往,德妃可是很清楚像长公主母女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根本不可能看上一个被冷落多年的皇子。
只怕是上了别家的船,到时候姻亲做不成就是敌人了,德妃眸色微暗。
宣明帝的圣旨也就一句话,赐出宫开府,
也没有督促内造府具体的章程,对于裴凉这么一位不受宠的皇子也就是敷衍了事。
萧函出宫的时候,见到的就一座空落落的皇子府,连配给的打扫下人也没几个,玉露一下子就适应了,这不和寒露殿差不多么。
至少比皇宫里处处需要小心来的好。
玉露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客人上门,没想到雍王殿下还有丹华郡主都送了厚礼来,紧接着还有七皇子殿下。
裴琰素来是跟着他最崇敬的兄长裴曦作为的,见裴曦送了礼,他直接就对身边的内侍道,照着雍王殿下来就好。作为掌管后宫的萧贵妃之子,即便还没有出宫开府,但私库也是相当丰厚的。
这几位都是京中受到万众瞩目的,哪怕有一点动作都引人关注,不免有些人想,十二皇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受冷落,这不身份最贵重的两位皇子都送了恭贺开府的厚礼。
燕瑶不仅送了礼,还想来裴凉的皇子府的,不过被淮安长公主拘着了。想着让她少见裴凉,这女儿家一时心思也就淡了。
五皇子裴毓在经过德妃一番教导后,醒悟了许多,也乐得作个友爱手足的名声,让内侍也随了一份礼。
虽说陛下的态度重要,但极有可能继位的雍王殿下的心意也很重要啊。
这下,虽然宣明帝和宫中的高位妃嫔都没有过问赏赐过,但裴凉的皇子府还是收礼颇丰,内造府的人也热情了起来,虽不说重视,但该尽的本职也都做好了。
以致于玉露终于不用愁眉不展了。
外头虽风声不断,但萧函这几日都静心待在府中,完成了那份送给弘远大师的佛经手札。
好在以前穿越的几个世界也算是遍览群书,写出一两本佛经注释也不难,。
当然,那个天生孤独的命理当然不是随便糊弄的。
弘远不仅认为他是个天生命理孤独,还觉得他颇有慧根呢。
萧函微挑了挑眉,皇子她是不怎么喜欢做,但她还没打算去当和尚。
除此之外,萧函也不怎么出府,或是与人交往。
渐渐地,京中的人都知道了十二皇子天生凉薄,独来独往。
而皇子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换了人,玉露隐隐察觉到这都是殿下暗中寻来的人,还有账面上多出来的银两,令府内的财政不再捉襟见肘。
比起在宫中寒露殿,殿下看似冷清,但实则却是天高任鸟飞,更为自在了。
不过还是一同往日,还是她在裴凉身边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167、穿成暴君
山巅一派云霞蒸蔚,林间秋涧清泉,
一座小凉亭里, 萧函手执白子, 与她对弈的人是池少府, “殿下之事,已经办妥了。”
“那就多谢池少府了。”萧函漫不经心地放下一枚白子,瞬间棋盘上遍布的黑子一片兵败如山倒。
池令微嘴角微抽了抽,不知是对裴凉下的棋, 还是做的事, 唉, 怪就怪自己偶然欠下了十二皇子一份不得不还的人情。
忽然一名青衣小厮步入亭中, 对萧函耳语了几句。萧函轻叹道,“看来这棋也就下到第三盘了。”
三盘都是你赢,池令微心中苦笑,该说皇家出身的人,哪怕才十四岁都不可小觑么。
但他也知趣,拱了拱手, 便起身离开了。
萧函继续摆弄着棋局, 身边的玉露在烹茶。
没过多久, 这里又走进来一行人, 雍王裴曦, 还有几个仆从和一位文士打扮面容清矍的中年人。
裴曦见到萧函也有些讶异,“十二弟。”
“裴凉见过三皇兄。”萧函甚至未有起身,只口头上道了一声。
裴曦也不在意这些小节, 他本是陪同王妃来此处游玩的,王妃在地势平坦的水榭处与其他命妇官眷歇息,他就和幕僚走到这山林深处,未想见到了裴凉。
看着桌上的黑白棋局,裴曦一时来了兴趣,温和笑道,“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萧函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但在之后的数盘棋局中却一点也没有手软,令裴曦数次败下阵来,甚至输的有些恍惚。裴曦不禁苦笑,“十二弟棋艺之高,为兄实在自愧不如。”
萧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令裴曦身后的那位幕僚和其他仆从等人嘴角都有些抽搐。
玉露的茶煮好了,给萧函和裴曦都斟了一杯,裴曦倒是毫不顾忌,直接取了一饮,然后道,“我与众皇弟都下过棋,但论棋艺无人能与十二弟相比。”
“不过……”裴曦想起一事来,笑道,“若是七弟要与你下棋,你还是莫要理他的好。”
要是七皇子裴琰在这,能气得掀翻了棋局不成。
萧函微一抬眸,忽道,“裴凉还没有谢过三皇兄之前的关照之情。”
裴曦摆了摆手,“举手之劳,本王理当这样做的。”
萧函淡淡道,“但最该尽到职责的人却没有做。”
裴曦宽和而且聪慧,立刻听出了裴凉在暗射谁,“十二弟慎言,”
萧函眸光淡淡扫过他,不知为何,裴曦从他身上竟感受到与父皇相似甚至更为深重的威势气度,但恍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仍旧是那个弱质少年,语气轻松又略显怪异地道,“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宣明帝是这样,裴凉不也如此。
在玩弄权力的同时,又何曾想过天下之主的责任。
作为偶然当过一回皇帝的萧函,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资格嘲讽他们的。
裴曦似乎有意转移注意力道,“你皇嫂还未见过你,要不随我去见见。”
“好。”萧函爽快道。
萧函身边的人轻车便从,裴曦看着只有旧日宫中的侍女和青衣侍从两个人随侍,俊眉微蹙,出言道,“十二弟还是注意安全为好,也免得被人冲撞了。”
尤其是像裴凉这样打扮简单,不显富贵的,除了样貌俊秀流泻,让人见了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虽然裴曦也知道,十二弟刚开府,又无母妃照应,父皇更是不上心,想必用度是紧张些。
裴曦想起一事,神情微微严肃,“最近我和京兆府尹清查京内拐卖孩童妇人现象,像十二弟这样年纪的孩子不知被拐子迷晕绑去了多少,十二弟出门在外还是多带些随从,或是随身带着皇子令牌。”
萧函面不改色,“多谢三皇兄好意了,裴凉记下了。”
从崎岖山路走下后,行至一处水榭,便能见到诸多贵女命妇在水榭中设了地毯席地而坐,赏景游玩了。这里离马车停靠的地方不远,想来贵女们也不怎么喜欢爬山登险,所以直接在这休息了。
水榭中走出一位容貌娇美绝俗的女子,乌黑细眉微微挑起,益显得清贵高华,英气逼人。
裴曦笑迎着上去,自然地扶着那女子的手臂,介绍道,“这是十二弟。”
萧函拱了拱手,行礼道,“裴凉见过三皇嫂。”
雍王妃林氏,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了萧函一下,也没什么恶意,“十二殿下请进来吧。”
萧函和裴曦坐的地方自然和贵女命妇们不是一处,而是分席。
这次并非单纯是雍王和雍王妃同游,更像是雍王妃与京中勋贵女眷结交往来。至于雍王,大概是来撑场子的。
贵女们细声议论道,“那就是十二皇子啊。”
裴凉连冷宫都不怎么出,更不用说出席外界的场合了。
“其实看着样貌,是挺俊的。”
“你若是喜欢可以同你爹娘说。”说话的贵女嬉笑道,令之前那位小姐一时窘迫,她父亲是三品官,但配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皇子,还是会犹豫的,当然这话她不敢说,这是雍王的地盘,十二皇子再差,也是雍王的兄弟,她若是言语轻慢,被雍王知道了,怕是会撵出去。
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但都是家中精心教养的淑女,心思灵敏,转言便道,“我可不敢得罪丹华郡主。”
丹华郡主现在可成了一个笑话,硬生生地断了和五皇子的亲事,一副倒贴十二皇子的样子,偏生十二皇子天生命理孤独,性子也是冷淡凉薄,压根就不理会那位高高在上的丹华郡主。
她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归宿。有淮安长公主在,她们也只敢在心中笑话。
雍王妃也同样好奇,按理说丹华郡主燕瑶容貌不俗,出身高贵,虽说过去性子娇蛮跋扈了些,但这一年来,脾气好了许多,没有再如以往那般盛气凌人。
十二皇子为何会如此冷漠呢。
裴曦牵着王妃,笑道,“我和你想法倒是不同,十二性子本就冷了些,何况丹华曾伤过他,他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说着他心中也是一叹,裴凉对父皇尚有怨言。
其实,在萧函心中,真心诚意,知错能改也好,但若是存着利用的心思,那就罢了,那就是再好,她也不愿意接受。
萧函这边待的都是些文人士子,有吟诗作对,也有谈古论今,治国策略,萧函半点没插话,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考校一位皇子的学问,萧函一边听着,一边吃着玉露从皇子府带的糕点,那都是用她给的方子做出来的。
听了一会儿,还是有真水平的,倒不是什么清高酸腐文人,而是有真才实学,能卖与帝王家的。
或者说她的三皇兄裴曦眼光不差。
说着裴曦也过来了,他显然比萧函的分量要重上许多了,来了之后就把握了谈论的中心,甚至时不时能与人说上几句。
几个年轻的士子在雍王面前也相当能放得开,有时说的脸色涨红,滔滔不绝。
萧函想起来,雍王裴曦不仅在军中有威望,就是在文人士林中也颇有名声。
下一任皇帝,舍他其谁啊。
可惜偏偏就早逝了。
萧函一口咬了个玫瑰花馅的粉团子,漫不经心地想道。
……
回皇子府的路上,偶然看见了一对夫妇抱着个孩童似是在逛集市,萧函目光在那粗布包裹的孩童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掀起车帘对青衣侍从说了些话。
很快就有人代替了他驾车,而那青衣侍从则是带那对夫妇去京兆府尹了,怀疑拐卖孩童。
虽出府才不到一年,但萧函显然能施展方便多了,积蓄的势力其中不乏市井间的,裴曦说的那些事,她也知道,还搜集了些关于京城内外地下那些鼠洞的情报。
回府后想了想,就让人把那些东西各送到京兆府尹和雍王府一份了。
送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消息,雍王夫妇回来路上马车出事,好在身边人保护得力,雍王妃林氏又出身将门,并非柔弱女子,没有受伤,但陛下听闻后,遣太医问诊看有没有受惊,这一诊就诊出了喜脉。
陛下大喜,络绎不绝赏赐送进了雍王府。
甚至传出了宣明帝欲立雍王之子为皇太孙的消息。
萧函吃着新做的茯苓奶糕,感叹着宣明帝虽然渣了些,但一手帝王权谋心术玩的倒是不错。
这无异于将雍王府架在火上烤啊。
雍王妃林氏肚子别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就是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早在宫中时,萧函就察觉出问题来了,三皇子裴曦实在太优秀了,当然宽容圣明的帝王会以有这样的皇子为骄傲,但宣明帝……
实在叫人无法相信他的品性。
结果封了雍王,而不是理所当然安定朝野后宫的太子。
换句话说,他非要作啊,下面的人争来争去,他的皇位就稳如泰山,帝王心术没什么不好的,但在萧函看来,这无异于是帝王的阴暗面,可以存在,但不能过度了,否则是祸不是福。
9526问道,“宿主,你要帮雍王吗?”
萧函微一挑眉道,这个她倒是没想过,大延的夺嫡如何,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要保证不会有像裴凉一样的皇子继位就好了。
但能作到像裴凉这样成就千古暴君之名,也是少有了,甚至都影响世界历史的偏差。
萧函无聊时曾找9526调看了一下后续的世界支线,以前是不大可能,但现在9526靠着积分蹭蹭升级,想调看轻而易举。
然后萧函完全能理解,世界意志对于裴凉的恶意了。
大延寿数本不该那么早尽的,更重要的是它的衰败直接导致了中原天下的衰败,诸侯还没有成势就陷入了长期混战,北方的胡人趁机南下,不仅仅是劫掠,而是盘踞了几十年,汉人被大肆屠杀,人口速减。
至于大延的兵力,好歹也是一代强国,怎么就被裴凉给玩没了,而且还无人阻止。
除了是裴凉本身手段狠厉强势之外,还有就是大延最精悍的兵力,曾平定南泾国的十万大军,在雍王死后,统帅林庆被判通敌叛国,跟随他的亲兵将领也纷纷被处死。
作者有话要说: 萧函:我有了一个想法
争取明天加更完结
168、穿成暴君
萧函想着裴曦的事。
殊不知雍王府里也在说起他,那陪同裴曦行至山间的中年幕僚道:“十二殿下瞧着一点也不像在冷宫中养出来的皇子。”
裴曦叹道, “这些年来倒是苦了他了。”
子不言父之过, 日后能帮扶些就帮扶些吧, 到底是至亲骨肉, 手足同胞。
中年幕僚捋须道,“观棋见人,十二殿下年纪虽幼,但却是极为聪慧的人。”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 但以他来看, 可是比五殿下, 七殿下那两位自幼生的一番风顺的尊贵皇子, 要来得让人难以看透,明明只差了几岁而已。
他说这话也是在提醒雍王,要么及时拉为助力,要么提前提防,不要因为十二殿下年幼就轻视小瞧了。
裴曦却没有纠结于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转而道, “我看十二身边伺候的还是在宫中时的侍女, 可见我那十二弟还是颇念旧情的。”
中年幕僚心中一笑, 在雍王殿下身边多年, 他当然知道殿下行事端正, 心性光明,也素来不喜欢以恶意揣测别人,这样有不好, 但也有好的,至少他不用担心效忠的殿下是只可共患难,却不可同富贵之辈,更加愿意追随效忠。
中年幕僚清楚裴曦的性子,便不再提起十二皇子,而是恭敬道,“还未恭喜殿下即将喜得贵子。”
想到王妃的喜讯,裴曦也忍不住展露笑颜来。
雍王府的家眷并不多,连个侍妾至今也尚无,也是因为雍王夫妇素来恩爱情深,还曾数次回绝了陛下赏赐美人,说自己年纪轻轻,忙于政事,对美色不甚上心。
……
皇太孙一事可能只是宣明帝随口之言,但没想到愈演愈烈,每日登雍王府门的人也络绎不绝,有皇太孙自然先有皇太子,朝中奔着这从龙之功的人数不胜数,何况圣心表现得如此明显,早些站队岂不是更好。
还有些人注意到雍王府唯有王妃,侧妃之位空悬,王妃如今身怀有孕,也该添些人照顾雍王才对。若非离选秀之期尚有大半年,这些官员都恨不得把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雍王府了。
玉露见着其他皇子勋贵都往雍王府送了厚礼,唯有十二皇子府没什么动静,于是问起,“殿下,我们要不要也送一份礼去给雍王府。”
萧函拈着新做好的黄桃酥,眼也不抬道,“没钱。”
玉露嘴角一抽,“殿下真是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前阵子还见殿下换了一台琅琊木的古琴呢,也就十二皇子府门前冷清,无人得见,才传着说殿下过得清苦呢。
萧函叹了口气,不似在外人面前的清冷凉薄,而是苦口婆心道,“玉露啊,你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你家殿下我虽说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但也只是薄有资产,这雍王府之喜若是送了,其他年节其他皇子公主不还得送,要么全都送,要么一份也别送。”
玉露听得迷迷糊糊,到头来也只记得殿下置办产业辛苦,想来也是,去年他们出宫开府,可谓是两袖清风,独一座皇子府而已,这一年来也不知殿下费了多少心思,也从未叫她担忧过,只轻轻松松地待在殿下身边。
殿下都过得这么苦了,还怕外面什么不好的名声,殿下过得高兴才最重要。
看着玉露的神色,萧函就知道这个忠心善良又本分的丫头是想通了,轻声一笑,“不过玉露你放心,等你出嫁之时,我定为你置办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
“殿下。”玉露脸色微红,又正经道,“奴婢的事又怎好劳烦殿下。”
殿下已经待她不薄了,原以为身在宫中为奴为婢可能要等上许多年才得见父母了,没想到殿下开府之后就放她回家看望亲人,父母都尚在,身子也还算健康,还有弟弟也大了,见到她都高兴不已,更为她庆幸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如今父母都在殿下的庄子上,弟弟也上了正经的学堂,玉露也没什么牵挂,安心待在十二殿下身边。她从不觉得自己对殿下有什么恩,只是一进宫就被分到了殿下身边,看着他在寒露殿里辛苦长大,受过冻,吃过苦,连玉露也时常怜惜自家殿下,所做不过是尽着自己的本分罢了。
萧函唇角微翘起,目光含笑道,“你若是喜欢的人,就告诉我来,让我帮你牵根红线。”
她顿了顿,“在京中的人也好,其他地方的也好。”
玉露懵然不解,听着殿下这意思,像是要离开京城一样,但皇子去封地都是在当今驾崩之后,殿下这般想倒是早了些。
萧函没有过多解释,
按理说,裴凉并不是委托人,她也无需为他做些什么,完成任务,但也同样,不是委托人却中途占了裴凉的身子,以佛家言,也算是有份因果。
玉露前两天还说皇子府冷清,无人登门,今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还是七皇子裴琰。
他轻身从马背上而下,阔步走进皇子府,也没人敢拦他,“本殿下就知道,要是遣人来找你,你肯定不出门,他们也不敢难为你,现在本殿下亲自邀请你,总该纡尊降贵一下吧。”
雍王府大喜,原本是几个亲近的人聚一下,但为着热闹些,宫中的皇子公主都宴请了,裴凉是个例外,虽无权无势,但却是难请的很。裴琰为着他敬爱的三哥这场喜宴尽善尽美,特地接过了邀请裴凉的任务,并且打定主意,哪怕他不肯,就是绑也要绑过来,而且还得由他亲自绑,免得三哥不高兴。
裴琰小时候就是跟在裴曦身后学习武艺的,哪怕裴曦离京两年,他也没落下过,就裴凉那瘦弱身子,他轻轻松松就能拎起来。
“好。”
没想到裴凉就打量了一下他,就爽快应了下来。
裴琰因为没有如意有些失望,他其实挺想教训一顿裴凉的,省的看这张冷情凉薄的脸。
想当初三哥就是这样的,他不就立刻服了。
玉露捧着衣物让萧函换的时候,担忧道,“殿下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萧函自己理了一下发带,“我要是不去,裴琰恐怕能把我的皇子府给拆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雍王府人还挺多的,除了皇子公主,还有其他宗室子弟贵女,当然,也少不了一位,丹华郡主燕瑶。
她依然是宣明帝最宠爱的外甥女,这里一半的人都不敢惹她,
燕瑶露出明媚的笑容,“裴凉,你待在皇子府里都做些什么?”
萧函就回了两个字,简洁之极,“看书。”
“那我去找你,怎么都被你家侍女拦下了。”燕瑶的语气有几分埋怨,但却是冲着那侍女去的,原本她是想对那个侍女好点,在裴凉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谁知道那侍女实在不识好歹,也不说裴凉的喜恶。
燕瑶甚至起了一丝警惕,莫非这叫玉露的侍女和前世爬床裴毓的贱人一样,仗着和裴凉有几分情谊,有其他心思,这还真有可能。
“我看书喜欢清净独处。”
萧函瞥过她,淡淡道。燕瑶还真不是擅长掩饰自己喜恶的人,尤其是重生之后,想来淮安长公主费了不少心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更新么么哒
169、穿成暴君
不知有多少人在旁边暗地里看笑话,若是裴凉承了丹华郡主燕瑶的好意, 就会被视作有意攀附得宠的长公主母女, 借势上位。但他表现的冷淡无意, 又会被人觉得不知好歹。
一个失宠的皇子, 已经是低到尘埃里了,还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
裴琰拿着一把漂亮又精良的弓,在雍王裴曦身边说笑,“等小侄子出生了, 我教他拉弓骑马。”
还特地让下人布置了靶子, 数箭齐齐没入红心, 旁人叫好不已。
既是交好萧贵妃之子, 也是因为这箭术的确高明。
裴毓对裴凉也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看着燕瑶围着他转,心里更是不舒服,心思一转,出言道,“还未见过十二弟的射术如何?正好有良弓在, 不如试一试。”
裴凉长居冷宫, 连尚书房都未去过, 何况是宫中演武场学习骑马射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五皇子有心刁难, 但乐得装作不知。
燕瑶倒是主动道,“裴毓你可别欺负裴凉。”说着还看了裴凉一眼,可惜裴凉看也未看她, 令她忍不住气馁,这人莫不是石头心肠,怎么示好都捂不热。
裴毓见燕瑶为裴凉出头,冷笑道,“我如何欺负他了,身为我大延堂堂皇子,连拉弓射箭都不会,岂不是惹人耻笑。”
雍王裴曦皱眉,刚想出言,却听十二弟道,“好。”
裴凉应下,裴琰还舍不得把他特地寻来给三哥的礼物让个从未练过箭术的小子动呢,萧函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随便一把弓就行。”
雍王府的下人很快拿来了一把弓和箭筒。与其他勋贵家中的弓箭不同,雍王府的这些更为精良,是裴曦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一些。
裴凉拿起弓,轻轻拨了一下弓弦。
裴琰撇了撇嘴,“你确定你能拉得开这弓?”
说话间就见裴凉拉开了弓,然后搭上箭,只是有些歪歪斜斜的,许是用力过大,又绷紧了弦,箭头未对准靶子,倒是对向了旁边的一众宾客,扫过燕瑶。
一瞬间,前世记忆中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仿佛回到了眼前,令她脸色煞白。
箭再一转,又瞄向了裴毓和裴琰。
裴琰瞬间就急了,“裴凉,你怎么回事啊,眼睛要看着啊。”哪有搭弓射箭,还闭着眼啊。
几个宗室一阵惊慌失措,虽然知道裴凉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射杀,这里的人无不是皇亲贵族,宗室子女,但被锋利尖锐的箭头瞄过,都不免心头一凉,关键持弓的人还那么不靠谱,要闭着眼睛射。
萧函似是无奈道,“七哥,没办法啊,我还真不怎么会射箭。我怕我一睁开眼,就害怕的手抖,”
“十二,你且小心点。”裴琰惊愕道,气急败坏又夹杂着警告道,
“殿下,殿下。”王府的下人想上前扶住十二皇子,却只听咻的一声,就在他们的手要沾到十二皇子衣袖时,箭已经射出去了。
还好,没有误伤到那位贵人,众下人一阵庆幸,但却听见一道惨叫声,还有什么砸下来的声音。
萧函睁开眼,露出单纯懵懂的神情道,“我射中了?”
王府的人看着箭射的不远,立刻去寻,不久便回来了,还拖着一个王府下人打扮,肩上中了一箭在汩汩流着血的人,裴曦却脸色微变,因为从那人身上掉落出匕首和药瓶这些令人怀疑的物什来,明显是有歹心。
他也不愿裴凉受屈,光明正大的让人提了上来。
裴琰神色冷厉,颇有皇子威势道,“鬼鬼祟祟,也不知是什么小人。”
裴曦也是沉声道,“若不是十二弟这误打误撞的一箭,只怕他都要潜入后院了。”
后院有谁,不就身怀有孕金贵的雍王妃么,莫不是这刺客是冲着雍王妃腹中的孩子来的。
萧函轻笑道,“看来我箭术还颇佳嘛。”
裴毓第一个忍不住道,“我看十二弟还是少碰这些利器为好。”
众人瞧着雍王府出了事,也不敢久留,纷纷知情识趣地告辞了,萧函也回了她的皇子府,玉露为殿下准备了茶和点心,还有换的衣物,看着殿下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好奇问道,“殿下是在雍王府碰见了什么趣事么。”
“嗯,看了一出好戏。”萧函轻笑道。
至于那暗中潜入雍王府意图不轨的刺客,她闭着眼虽看不见,但是能听见啊。
雍王府这一出闹得动静倒是不小,不过这和萧函没什么关系,她乐得清净。
萧函估摸着燕瑶受了那么一回惊吓,也不会再纠缠了。
但燕瑶却不曾对母亲长公主提起,与前世相比,似乎除了裴凉提前出宫开府之外,没什么区别,而裴凉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更让她相信,这就是未来那个弑父弑君的裴凉。
也只有燕瑶相信,裴凉是真的敢对着他们射箭的。
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等到他继位,哪怕她没有成为五皇子的正妃,裴凉也未必会放过长公主府,他连自己的父皇和兄弟敢杀,何况区区一个长公主府。
裴曦手下也能人重多,势力不小,深查下去,最后竟查到了萧贵妃和德妃身上,裴曦有些犹疑,萧贵妃是裴琰生母,他相信裴琰对他并不任何恶意,他也始终不愿伤了一腔赤忱坦率的裴琰。
“殿下怀疑萧贵妃和德妃,又是否想过那位呢。”
裴曦脸色发白,喃喃道,“不可能的。”
这句不可能最终在宣明帝找出了疑似南泾国战败余孽的凶手时,被彻底否认了。
然而事情没有终止,这数个月来,岂止是明枪暗箭,朝中隐隐约约也暗潮涌动。
最后是雍王妃平安诞下一女,陛下亲封元安郡主。
雍王府看似鲜花着锦,荣宠及身,但裴曦心中却越发悲凉,父皇已经在不着痕迹地收回他的权力,又分化他在朝中的势力,同时又屡屡向他人提及要立他为太子。
几位幕僚劝道,“殿下,该做决断了。”
裴曦苦笑道,“父嫉子,疑子,子能如何。”
难不成还做叛臣逆子,留下千古骂名,裴曦始终狠不下心来。
过了节后,雪满京城,
宣明帝悠悠叹道,“自元安出生后,宫中似乎许久没有喜事了。”
长公主笑道,“那淮安就向皇兄讨一个恩典。”
宣明帝:“你说吧。”
淮安长公主似是为难道,“瑶儿还是那么喜欢十二皇子,我这做母亲的,实在不忍心,便冒昧请皇兄为他俩定下婚事。”
“十二?”宣明帝似是才想起那个被他打发出宫的儿子,不禁皱了皱眉,“他命格不好,怕是配不上瑶儿吧。”
长公主消息灵通,哪里不知道弘远大师的命格之言,但谁让燕瑶拿绝食来逼她,非要与裴凉许下婚事。她也只能强颜欢笑道,“皇兄这是哪的话,到底是龙子龙孙,还怕这点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