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在旁边打着扇子,怕园子里有什么蚊虫。
忽然不远处相携而来两位少女,分别着湖蓝色和玫红色的衣衫,她们见到萧函,俏丽的面容上也闪过一丝惊愕,是讶异这个病秧子今天怎么出来了。
“三妹。”宋宜然和宋楚然微微点头示意。
宋矜思在府里小姐真算起来是排名第三,只是她再病弱,外头知道她也多过于府里另外两个庶女,这还得归功于原身的母亲,国公夫人。
宋矜思的病弱在这个世道看来本就是最大的缺陷,学不了女红管家,无法相夫教子。
国公府又不止她一个小姐,别人也自然会将目光投到其他庶女身上,身份再高贵,有着病弱的身子,似乎也注定要泯然中人矣。
两个庶女也妨碍不了宋成器的世子之位,国公夫人也懒得欺压苛待,顶多是无视了。不过她却不会让庶女的名声高过嫡亲女儿。
所以国公府的庶女比病弱嫡女还要默默无闻些。
就连府里的人称呼宋矜思也从来都是小姐,而非三小姐。
国公因为早年的愧疚和如今的恩爱,从不干预夫人管家教养庶女,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别的。
“三妹今儿个怎么出来了,也不在屋里多休息。”说话的是宋楚然,宋矜思的二姐,眉眼偏张扬了些,说话也带着些酸味。
可不是,看着宋矜思身上那都是进贡到皇宫里的精贵轻薄衣料,不免有些妒忌,宫里才赏了一些,父亲看着颜色鲜亮适合姑娘家,二话不说全送到了她房里去。
嫡庶有别,她可是看够了。
宋宜然扯了扯她的衣袖,面带温和道,“出来走走也好,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絮儿听着有些不高兴,她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的,这两位庶小姐从来也没透出好心善意来。
还没等絮儿出言赶客,萧函就轻轻抚上心口,秀眉微蹙,
“我们还得回去学刺绣,就不打扰三妹妹赏花了,先走了。”宋宜然拉着宋楚然就走,后者走的步子也挺快,都像是提着裙子。
絮儿和其他丫鬟担心不已,“小姐,你心口又疼起来了?”
萧函放下手,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淡定道,“无事。”
这是原身惯用的法子,宋矜思虽长年在闺中养病,但也免不了和家里亲戚间的姐妹来往。见多了旁人的目光,有对她同情怜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如她的两个庶姐,面上不显但心里酸涩不平的。
就连贵女针锋相对,挑拨离间的手段她也没少见过,虽用不到她身上,但到底是不耐烦的,宋矜思柔善却不心软懦弱。她这是挣着日子活的,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
只要她装作欲发病的样子,别人担心惹祸上身,自然会离她远一些,让她有个安静宁生的日子。
走远了已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宋宜然姐妹俩也在私下说话,宋楚然愤愤不平道,“我瞧她就是装的。”
宋宜然瞪了她一眼道,“你说话也不警醒些,这话要是传到了夫人而已,有你一顿抄书禁足的。”
宋楚然轻哼了一声,“谁不知道,她宋矜思就是府里上下的心尖尖,生怕磕着碰着了。”
说着这话,但何尝不是羡慕她投了个好胎,由嫡母所生,
宋宜然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眸色微暗,“就是她真是假的,你也敢留在那里。”
宋楚然哑然,宋矜思哪怕是出半点问题,她们在场的人都别想好过。
……
萧函对絮儿问道,“外头有什么新鲜事没?”
在原身的记忆里只知道,她已经在花会上对沈淮一见钟情了,不过这事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知道,但又生了一场病,也不知进行到什么时间点了。
絮儿想了想,“倒是有一桩,卫四姑娘又订亲了。”
说起来她这‘又’字有些不妥当,听来总是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萧函似乎随口问起,“是什么人家?”
絮儿性子活泛,消息也很灵通,“是礼部尚书家的沈公子,和大公子还是同窗呢。”
除了这件事,还有京城里的一些趣味,比如哪里的花开了,有名的曲律大家又作了一首新曲,到处都有人传唱等等,萧函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下,但心里却是想着沈淮和卫袖的事。
以原身所经历的未来,听上去可谓是荒唐极了。
如卫袖和秦温说的话,沈淮是因为成了卫袖的未来夫婿而命丧黄泉,那卫袖前面两次阴差阳错失去的两场婚事怕是也有古怪。
揭露真相说难不难,容易也不容易,无论是卫家四姑娘卫袖还是齐王世子秦温,两人的名声极好,沈淮死后,作为一个旁观者,宋矜思对卫袖也只有怜惜同情,可怜她失去了沈淮,又背上了克夫之名,若非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又怎会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谁能想到才貌俱全,名动京城的卫四姑娘会是与人有私情,还任由着未婚夫被害死的人。
齐王世子秦温也是京中许多贵女的心仪对象,虽然齐王妃是继母,但秦温世子地位稳固,还备受皇帝伯父器重,多的是人想成为世子妃。
拿不出证据是一回事,不便出门也是一个问题。
萧函也是暂时养好了身子才来想这次的任务了。
说机会也是有的,没几日就听絮儿说有个游园会,就在敬安侯府,全京城的贵女都会去,卫四姑娘也必定会露面。原身记忆里没有参加这场宴会。
平日的宴会十场她能有一两场去就不错了,宋矜思也不大喜欢那样热闹的地方,对沈淮一见钟情的花会也是因为由兄长主持,为了照顾兄长面子,宋矜思才去的。
但这次的宴会,萧函得去了,不然总不能等到唯一见到卫四姑娘还是她惊艳全场的那次去,时机越晚越不利。
萧函特地去她现在的母亲,国公夫人说了,秦永芳本是不打算让女儿去的,她刚生了场病初愈,但这又是难得女儿同她提出要求。
在府里的大夫都给萧函把过脉,说身子最近大好了,外出无妨后,国公夫人才同意下来。
国公府的大夫表示,最近宋小姐的脉搏是越来越奇怪了,但似乎也不坏。
敬安侯府的宴会上,贵女和公子都是分开待在两处阁楼,但两边的丝竹声也会传过去。
见到英国公府这位有名的病美人,但却没有什么贵女亲近的,一是宋矜思不常来,和她们的交情都比较淡薄,二是她们也知道宋矜思如同瓷娃娃一般,轻易碰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心悸咳血了。
可惜了这副好相貌,她们在心中叹道,却也有些平衡,不然多了一位出身高贵又美貌的贵女来与她们相争,她们就该着急了。
“那位是谁家小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生。”卫袖唇畔微沾了杯沿,举止优雅从容,眸如秋水,对旁人问道。
“卫四姑娘,你没见过她所以不知道,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因着娘胎里就生了病,自打生下来就是吃药的,不得见风,也不常参加聚会。”
卫袖听了,望向萧函的目光里不免带上了同情和怜悯。
原是私下打量,但却见正主回望了过来,又来不及掩饰她眼中透出的情绪,卫袖稍稍有些尴尬,微微一笑算是抹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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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病弱贵女
席上虽有各色瓜果点心,还有适合女眷的果酒, 但萧函半点也不曾沾过, 絮儿也在一旁盯着, 这还是国公夫人叮嘱过的, 怕小姐吃了什么容易诱发病症的东西。
萧函要来,国公夫人却没有让两个庶女也一同去,与其让她们照顾矜思,还不如担心她们会欺负她, 所以也就多加叮嘱了几个陪同的侍女, 寸步不离, 时刻注意着小姐的身子。
另外贵公子那一桌还有宋成器, 倒是让国公夫人放心不已。
贵女之间的聚会除了聊天,无非是玩乐什么的,但到底自持身份贵重,连玩乐也会雅致一些,直接行起了酒令,卫袖的一首兰花令让全场黯然失色, 尤其是排在她之后的贵女, 咬咬唇, 就是做出来了也无法与之相比, 有的干脆直接自罚了一杯。
当酒令行到萧函时, 卫袖主动出言道,“宋小姐身子弱,不便饮酒, 便将她略过吧。”
旁人有感于卫四姑娘温良体贴,善解人意,没有提及宋矜思很可能做不出来酒令,而是以身体弱为由,也算是为她解了围。
至于宋矜思是否做得出酒令,她们是不曾想过的,过去也没有传出过类似的名声,宋矜思整天病秧秧的,又怎么可能读得进书呢。
萧函没有应下卫袖的好意,开口道了一首清平令,虽不比卫袖的兰花令,但言辞清丽婉约,别有典雅之意,倒也应景。令其中一些贵女稍稍正视了这位英国公府嫡千金。
卫袖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诧,继而笑道,“我竟不知宋小姐还有这样的才情。”
萧函淡淡道,“只是在家中偶尔会看些书。”
她所做的酒令符合宋矜思本人的水平,换做是宋矜思,她也会接下酒令,毕竟她也不怎么想饮酒,更不想失了英国公府的面子。
她身后的絮儿眸子里掩饰不住的骄傲,她家小姐怎么可能不通诗书,院子书房里可是有一墙书柜的书。虽然国公夫人担心女儿劳累,但宋矜思有时病的难受了,也会看书,看多了也能静心养气,否则多年的病痛折磨,哪有这样的好性情。
这也是为什么萧函借口从古籍中找到的药膳方子,身边的丫鬟和国公夫人没有任何怀疑,也不曾探寻,那么多的书,萧函只说当时记下来了,她们也不可能一本本去翻。
时人崇尚女子才德兼备,京中还有开办女学,虽然能进去的除了才学,家世也是不可缺少的衡量标准。能否入选女学以及在女学中也成为贵女之间相互攀比的理由,其中最优秀的莫过于卫家四姑娘卫袖。
她不仅才情卓越,而且还有一副世外仙姝的天然秀丽的容貌,让人嫉妒,仿佛老天爷的宠爱都给了她。
和卫袖隔着两个座的淡绿罗衣的少女饮着果子酒,掩去眼底的那一抹讥讽。
最后卫袖的兰花令当之无愧地夺得了魁首,而第二名是卫裳。
“不愧是卫家出来的姑娘,随随便便就把我们全给比下去了。”领座的贵女私语道。
卫裳?萧函落到那位淡绿罗衣的少女身上,听别人议论才知是卫家二房的姑娘,卫袖的堂妹。
与卫袖相比清秀有余,但细看,举止雅致,不卑不亢,不失卫家女风度,只是在卫袖身边,被遮掩去了大半光华。
夺得第三名的是位行关山令的将门之女,哪怕不论词如何,单论此令赞了边关将士,就没有人敢说不好的,卫袖就同那位将门之女陈小姐有说有笑的。
席上酒令所作的词,旁边还有懂书墨的侍女誊写下来,有的留下来细品,有的则拿到那边去了。世家勋贵子弟那边也一样,若是有什么好的诗作画作。
说直白点,就是炫耀才华。
也不用担心诗词流传了出去,能传出才名才是为自己的名声增光添彩,日后的婚嫁也有助力。
……
“卫四姑娘的兰花令真是妙绝啊。”
正是因为卫袖的才情还有容貌,令她成为了京中许多贵公子心中的白月光。听说贵女那边有诗作,第一个看的便是卫袖的。
“这位英国公府小姐?不知是哪位啊。”有与之交好的人向宋成器问道。
宋成器解释道,“这是我嫡亲的妹妹,前阵子身子好转了,便出来透透气。”
自家人还是知道宋矜思喜欢看书,偶尔也能与他谈今论古。
一听便知道是哪位了,也敢有什么绮思,单纯赞叹道,“宋小姐的才情不输于成器啊。”
“那是自然。”
宋成器炫耀了一把后自己把那份诗稿给收了,虽非亲笔,但还是由他收着放心,省得招来些狂蜂浪蝶。
更多人的目光还是在卫袖的兰花令上赏析品鉴。
坐在席上的一位锦衣男子眸色微暗,唇角带着笑,但若仔细注意到他的笑就会发现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股寒彻绝狠,和他俊美的外貌如同两个样子。
众贵公子对一人更是羡慕嫉妒,便是沈公子沈淮,
奈何如今罗敷有夫,只能叹惋不已。
“欸,我记得某人好像方才画的也是兰花吧。”有人开玩笑道。
闻言,沈淮白皙的面容也不禁染上红晕。
回来的侍女还捧一案的纸稿,询问的贵女才知道,原来那边也在行酒令,不过也不止局限于酒令,还有作画吟诗成曲的。
一位粉色罗裳的贵女在纸稿中翻看着,忽然惊呼了一声,“沈公子和卫姐姐都是选的兰花啊。”
只见那张纸上画的是一株素净雅致的空谷幽兰,寥寥几笔可见冰心风骨。
落款为,沈淮。
众贵女议论纷纷,“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说不准是沈公子特意打听了卫姐姐的喜好。”
如今全京城谁不知道沈淮与卫四姑娘订了亲事,再过两月便是良辰吉日了。便是与卫袖交好的贵女也有打趣的。
“兰花虽好,可惜柔弱易折,禁受不住风吹雨打,命途坎坷啊。”
突然出现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令众人心生不喜,看过去见说话的是承恩公府的嫡女朱锦夕。
当今皇后的侄女,传言还是命定的五皇子妃。
碍于她的家世,许多人虽是皱眉不喜,却也没有直言和朱小姐对上。
但也有心直口快,还是卫袖的拥趸,那位指出沈淮兰花图的粉衣贵女,“你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朱锦夕冷嗤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其实她就是故意嘲笑卫袖,谁让方才行酒令时卫袖还特地挑出了她用词中的差错,不就是仗着她有个才女名声么。怎么忘了,才女也克夫呢。
卫袖面色顿时苍白,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她身边的粉衣少女望向朱锦夕的目光仿佛就更刀子似的。
但朱锦夕仍是得意洋洋。
谁都知道朱锦夕暗含的意思,卫袖千般好万般好,就是在婚事上有过几番蹉跎,但哪怕有私下议论的,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毕竟卫袖的名声这般好。
“女子重才更重德,这是卫贵太妃未入宫前在家中常说的话。”谁也没想到,出言维护的会是卫裳。
但仔细一想也正常,卫家女一体,向来是谦和友爱,相互扶持。
听到卫裳提及在宫中荣养的卫贵太妃,朱锦夕闪过一丝动摇,卫贵太妃要是为自家人罚她,皇后姨母也未必护得住她。
公子这边也听到了些许风声,似是承恩公府的小姐故意为难卫姑娘娘,俱是对朱姑娘不满,沈淮更不愿放任他的未婚妻受人欺负,立刻赶了过去。
宋成器也有些担心自家妹妹,若是被人冲撞犯了心悸之症就不好了。
这还是萧函第一次见到原身所暗恋的沈淮,说实话,论容貌才华不是最出众,但气质很温和,宋矜思对他动心,旁边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男子,但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他。
沈淮先是对众贵女见了礼,然后看见卫袖容色苍白,却抿着唇,不与朱姑娘争锋,
两相对比,任谁也觉得朱姑娘仗势欺人,故意戳人痛处。
沈淮直言不讳道,“兰花虽美,清幽雅韵,却也需要空谷净土,而非恶语中伤之交。”
他话中对卫袖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但没有人觉得不妥的。
“沈兄说的不错啊。”
“的确有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朱锦夕被气得脸色发白,又见其他勋贵子弟嘲弄嫌恶的目光,一气之下直接拂袖离去。
宛若‘英雄救美’一样的场景令卫袖身边的贵女对她羡慕不已,原还觉得沈淮不足以配的上卫袖,但如今这番维护也看得出沈淮对她情深如斯了。
卫袖脸颊红地滴血,别过头去,似是有些羞涩。
沈淮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容光更甚,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又想到她与他同时选中了兰花为题,正如她不染污浊,美好的品格一般,对她更加仰慕倾心。
而这些全都落入一人眼中,令他心中嫉妒的恶意翻滚。
回去路上,宋成器也忍不住感叹道,“任颖和卫四姑娘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我之前还有些羡慕他能求娶到卫四姑娘呢。”
萧函挑眉看了他一眼,“难道兄长你也仰慕卫小姐?”
“只是仰慕而已。”宋成器摆了摆手,卫袖那样的女子,谁会没有过绮念呢,不过他心思稳重,知道母亲早已为他订了婚事,若非两年前祖母去世,也不会拖到现在,还连累了那位姑娘。
萧函笑笑不语。
敬安侯府这边,沈淮走到卫袖面前,有些拘谨,却仍是压下脸上的烫热,温声道,
“卫姑娘,不如我送你们一趟。”
卫袖浅浅一笑,“不用了,我们自己乘车回去。”
沈淮有些失落,但也很有风度地告辞了,卫袖心下一叹,转身又瞧见了卫裳,脸上浮现笑意,“六妹妹,谢谢你方才为我出言。”
卫裳瞧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四姐姐还是自己警醒些吧。”
在走过卫袖身边时,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损了卫家女的名声。”
卫袖脸色一白,竟是比被朱锦夕嘲讽时还要惊惧不已。等她回过神来时,已不见了卫裳的身影。
正准备离开敬安侯府时,卫袖一时失神,被人拉入了一个地方,待看清那人模样,她抿了抿唇,“玉流要是等不到我,会着急的。”
齐王世子秦温,手指轻抚过卫袖柔弱的唇瓣,“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沈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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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病弱贵女
“沈淮他很好。”其实听到沈淮那样维护自己,卫袖也是感动的。
秦温闻言, 冷哼了一声, 如钳制般抓住卫袖的手腕, “除了沈淮, 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的诗作一出,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你身上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卫袖也不乐意了,一股气冒上头来。想要挣脱却挣不开, 反而被秦温抱在怀里, 秦温低声冷笑道, “还是说你就那么喜欢受人追捧的感觉。”
“我才没有。而且你又何尝不是王府里那个侍妾, 这个侧妃。”卫袖气得红晕满腮。
秦温搂住她,在耳边轻语道“我跟你说过,那是宫里还有王妃那个女人赐下的,和你当然不同。”
卫袖别过头去,也不知为什么,每每一遇到秦温, 她就失去了平日的淡定从容, 冷静自持, 变得爱拈酸吃醋, 爱闹小脾气了。
“我是要嫁人的人了, 还请齐王世子离我远些。”
“我偏不放。”秦温沉声道,“你不愿嫁我,我也不勉强你, 不过……”
“谁敢娶你,我就送他去死。”
卫袖睁大了眼睛,“秦温,你……你无耻。”
秦温唇畔泄出一丝冷笑,“就像那个张放流连风月,还与歌妓有首尾,我帮你弄死他不好吗?”
卫袖没说话,提起张放她也是嫌恶,那时她未想过嫁给秦温,便应下了母亲提的这桩婚事,但没想到竟是那样的混人,在听说他醉酒落水而亡时,她其实也是松了口气么。
看卫袖眼中的潋滟水波,秦温眸子更加幽深了,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容色绝丽的卫袖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哭泣的模样,秦温唇角微勾,“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冰清玉洁的未婚妻是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卫袖已处于半清醒半无意识的情况下,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等结束后回过神来,她才懊恼不已,每次她都准备推开秦温,但到最后都被他哄的五迷三道的。
再者还有担心这么久不上马车,会被人看出不对劲来。
秦温从容道,“放心,我都布置好了,没有人会怀疑的。”
结果也的确无人怀疑,就连卫裳也只听说卫袖去寻找遗失的绣件,花了点时间。
回到卫府后,卫袖在敬安侯府被嘲讽的事没有特意告诉家里人,顶多随便提了一声。
这种小辈之间的争执若还要惊动祖父祖母,卫府的当家人,上升到卫家和承恩侯府的仇怨,倒是她们不识大体了。
但卫袖却不能忘了卫裳的维护之情,也遣了侍女送来一份礼物作为答谢。
卫裳的侍女跟随在她家小姐已久,也是个有见识了,一眼便看出了盒子里东西的珍贵之处。
“是浦灵均大家的《漱阁雅集》,这可是世间仅此一份的孤本,去年四姑娘生辰,卫老夫人送的。”
真说起来,这份孤本来历扯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浦灵均是前朝文学大家,诗词画独绝,他的许多名作都被收藏于前朝皇宫中,可惜前朝灭国那一场大火,烧的七七八八,毁掉的奇珍异宝,文史古籍无数,就连浦大家也只余《漱阁雅集》存世,后卫家女入宫,受封贵妃,蒙恩期间,先帝就曾将此物赏赐于卫贵妃,再后来又被卫贵妃赠予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将这东西作为四姑娘的生辰贺礼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可谁叫卫四姑娘是卫家这一代姑娘中最拔尖,也最受宠的。
侍女笑道,“四姑娘舍得将这样好的东西送给六姑娘,看来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姑娘的。”
卫裳自嘲道,“真心实意么”
“难道不是?”侍女青眉透着疑惑问道。
卫裳眉目淡淡,心中却是一紧。“收起来吧。她也不缺这一两样孤本。”
侍女想想也是,“四姑娘那的好东西可多着呢。”
这份作为礼物的孤本,究竟掺杂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谢,又或者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卫裳心中冷笑,显得整个人更加寡淡沉郁了起来,比起光彩照人,明眸善睐的卫袖的确不怎么讨人喜欢。
但一丝不苟的礼仪,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卫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无意瞧见卫袖曾随身携带的一块不知名的名贵玉玦,在她的闺房多出的几样难寻的古琴孤本之类的。
又或是常与她出府交际,参加各路宴会花会,所察觉到的蛛丝马迹。
卫袖与一个男人有私情。
卫家年长的几位姑娘都已出嫁,五姑娘随六叔一家赴往外地上任,排行在下的妹妹年轻都尚幼,所以正值芳龄需要交际参加各路宴会的只有她与卫袖。
哪怕是在府中不怎么亲近的堂姐妹,长久下来,也发现了一些,何况卫裳同为卫家女,也十分聪敏。
但她不敢说,一是她找不到证据,几样物件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其他也只是她的猜测说辞,哪怕告知了父母和祖父母,恐怕更可能是自己以诬蔑嫉妒堂姐之名受罚,卫家规矩甚严,容不下一点污迹。
二是卫裳也有私心,她隐约能察觉出与卫袖常私会的那名男子身份恐怕不一般,能够给卫袖寻来那么多名贵孤品,想必所拥有的财力势力都不小,更加极有可能是京中贵人。一旦揭露谁知道是否会给卫家惹上祸事。
而且卫袖与人有私情的事曝光,同为卫家女的她,名声又能好到哪去。
只怕倒是,卫家女就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闲话笑语,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贱泥。
卫裳不敢想象,对这个往日就不喜的四姐更加怨恨,心惊胆战,
要么早早与那人了断,要么就三媒六聘,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地步。
她不知,卫袖心中也同样纠结着。
她出身卫家,是名门贵女,而且天资聪颖,自幼学什么都快,才名贤名在外,也习惯了旁人爱慕崇敬的目光,招惹上秦温是一个意外。
秦温身份高贵,能力卓绝,又是一等一的俊美男子,连她都忍不住动心,但她心里清楚,秦温不是良配。
卫袖很明确自己的人生,她希望嫁的是像沈淮那样性情好,容貌好,年轻有为,而且可以唯有她一人的好夫君,而秦温太过霸道,而且也做不到对她唯一,尽管他喜欢她。而且王府险恶,又有继妃虎视眈眈,势必不若嫁给如沈淮这样的人家过得轻松自在。
但卫袖每次想决绝,却又舍不得。
而且秦温也不肯放过她,说就是纠缠也要纠缠她一辈子。
卫袖羞恼又忍不住感到甜蜜。
没想到这事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她的六妹妹卫裳,要不要将这事告诉秦温,卫袖仍在犹豫不决中,最后干脆挑了一份重礼让侍女送给六妹妹。
至于其他如何,还是等下次见到秦温再说吧。
……
萧函照常服药后,又用了一碗枸杞银芽鸡丝,留下絮儿闲聊,说起今日的事,
絮儿拍了拍胸脯,“那位朱小姐可真跋扈,指着卫四姑娘说她命途坎坷,若是欺负到小姐头上了,可怎么办啊?”
萧函轻笑道,“放心,她们不会欺负我。”
凡是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会傻到去为难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而且英国公府也不是没落勋贵。
借着这个话题,萧函不经意问起,“卫四姑娘先前许的两门婚事都是什么人家?”
絮儿也是想了一会儿,“好像一家是姓张,张阁老的嫡孙,还有一家是南平侯世子。”
“说起来,南平侯府也真惨啊,唯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没了,听说去年南平侯找了他在外地为官的二弟,想要过继,毕竟南平侯的爵位也需要有人继承,可那位膝下也只有一子,最后只能两家兼桃了。”
平日也就小姐不怎么问起,真说起来絮儿兴致勃勃的,
萧函若有所思,原身里对这些事不了解,但絮儿一说起是张阁老,南平侯,宋矜思还是对这些勋贵有记忆的。张阁老是三朝元老,而且曾担任过先帝和当今的帝师,可以说盛宠不衰,他的嫡孙比之普通王公贵族也不差了。
南平侯则同英国公府同为一等勋贵,虽说本朝按爵位排行,依次是公侯伯郡县,但南平侯在当今继位时,有从龙之功,深受器重,比之一等公的荣宠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絮儿顿时有些不敢说了,这些话要是被国公夫人知道就不好了。
但当萧函将面前的一碟子她给的食谱让厨房做的玫瑰馅团子推过去时,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絮儿还是没忍住,而且屋里就她和小姐俩,她就偷偷说了。
“那位张公子死的不怎么体面,而且那时卫家和张家还未正式订亲,许多人还为卫四姑娘惋惜呢。”
“至于陆世子,走的有些可惜,谁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去打猎,结果出了事,听说南安侯一怒之下,将那日陪同的下人全部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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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病弱贵女
絮儿说时自己也不免有些同为下人兔死狐悲,被杖杀的奴仆有些甚至根本就与此事无关, 只因伺候过世子而被迁怒。
而南安侯府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 戎马功勋半生的侯爷不得不让侄儿兼桃继承爵位, 未来好侍奉他们夫妻二老, 也令人唏嘘慨叹。
没人牵连到卫袖身上,甚至也可怜她。
卫袖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未来夫婿,真说起来,沈淮的家世不如这两位, 可见还是受了些影响, 低嫁了。
萧函又问道, “我好像还瞧见了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絮儿眼睛微微亮, 说起来,她家小姐和齐王世子还沾亲带故呢,毕竟国公夫人出身宗室,与齐王世子同为皇室血脉。
“齐王世子也挺让人奇怪的,至今还未有世子妃,也不知将来哪位名门贵女能嫁给他。”
萧函轻笑道。“我倒是觉得齐王世子与卫四姑娘更相配一些。”
也省的她这么麻烦了。
絮儿瞪大了眼睛, 显然惊讶于小姐会这么想, 但在不久后, 她就觉得她家小姐简直是神机妙算。
萧函也是在见到了秦温后, 才意识到任务似乎难度更高了。
因为秦温身边还有藏在暗处的人手, 可能类似于训练过的暗卫,也难怪无人发现,查到他身上。
她深切怀疑世界主线中原身哪怕在听到了真相后, 没有心悸而亡,也无法轻易离开。
只可惜她顶多能感知到那些暗卫的存在,但这副身子实在让她做不了更多的。
不过,萧函心中已有了打算。
……
沈淮过去只听过卫四姑娘在外的才名和贤名,也曾远远地看过她几眼,但他秉承君子风范,哪怕是订亲后也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
对于这桩婚事,他母亲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关于卫袖的克夫之说,虽然因为卫家的名声和宫中的卫贵太妃,没有人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沈母在去了一趟卫家后,便改变了态度,对卫袖是满意不已,加上又找高人合过八字,的确是天作之合。
更是催着早点完成婚事。
沈淮也因为从旁人口中还有所见卫四姑娘的诗词中,在心中对她有了越来越清晰的印象,对这桩姻缘也越发欢喜向往。
沈淮也有想过拜访卫家,与他的未来妻子多加接触,就是送一些代表他心意的物件也好,但碍于名声,只能暂时按捺住了。
卫袖本就因过去的婚事蹉跎而惹得非议,他虽不在意,但像朱锦夕那样出口伤人的也不少,沈淮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令卫袖受累。
能像敬安侯府宴会那样有缘得见卫袖的机会实在不多,
为此,当长清公主在她的庄园召开秋日花会,广发帖子给京中的贵女千金和青年才俊世家子弟时,沈淮也特地留出时间前往赴宴,因为他知道,卫袖也定在受邀之列中。
萧函也来了,当然要来,这可是重要戏码,
但还没见到她要等的人,就听了好一顿八卦,“我听说,朱小姐前两日不知吃了什么,伤了脸。”
“是哪个朱小姐?”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承恩侯府嫡出的那位朱小姐。”
“不会吧?”
“不然这次她怎么会没来,承恩侯压着这件事呢,硬是没让风声传出去,连找宫里的太医都是私下的,不过太医说了,朱锦夕的脸就是好了,也有疤痕留下。”但这京城里哪是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那名贵女得意洋洋道。
“那她和五皇子的婚事是肯定黄了。”说话的贵女似乎平日就不怎么喜欢朱锦夕的张扬跋扈,所以即便知道了这事也只有幸灾乐祸的份。
想必今天这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