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跟他们没关系。
简嘉买了铃兰,抱回来,一望无际的蓝天上,云彩飞跑,清澈的风景让人觉得胸襟好无暇。
酒店的地毯上,有混亵的痕迹,简嘉猜是陈清焰抱着她从浴室走向大床时所洒落,她蹲下来,拿毛巾去擦,觉得很抱歉,又觉得新奇。
最后一个下午,她从书店出来,偷偷跑去103分院承办的医疗器械展,陈清焰西装翩然,习惯性一手插兜,已经在和人交流起威高在骨科耗材上取得的巨大进步。
高端器械领域,国产,正在和进口产品在努力缩小差距。
无意瞥见简嘉,她又是两条麻花辫,松松垮垮,身上穿着他那天晚上在商场给挑的白纱裙,人群里,仙气腾腾的,很扎眼。
简母住院那么久,都知道,这个病患有个仙女儿一样的女儿。
陈清焰一点不意外,抬手冲她错了个响指,手一指,意在让人到东南角的休息区去等他。
她等了很久。
望着他,脑子里,间断地在想到底那天他起身去做什么,甚至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以及,回来后反常的状态。
陈医生该不会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隐疾?简嘉吐一下舌头,她们这代人,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网络高速发展的时代,一切边缘性的事物,都不惊讶。
这样想,太恶毒了,简嘉觉得自己很无聊,拿起103特供酸奶,没有牌子,喝了几口,非常高兴,因为太好喝了。
陈清焰看到她的白纱裙,想起一件事,忙完事,走到她跟前,直入主题:“对婚纱有要求吗?”
简嘉没研究过,两人结婚太快,是一场龙卷风,旋着升空,地面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考虑。
“我不懂。”她坦白。
陈清焰坐到她身边:“南城有家高订,we couture,等你回去,让周琼陪你去看,如果不喜欢的话再跟我说。”
想了想,拿起瓶白水随意喝两口,“所有开销我来付账,你只要选喜欢的就好,不要管价钱。”
不要管价钱。
简嘉低着头笑,摸着裙子上的刺绣,故意的:“那我想要国外的品牌呢?你要给我花钱吗?”
陈清焰明白回复她:“来不及,南城的这家不知道预定晚不晚,当然,你要成衣,我可以买,你毕业,”他垂下目光,看着水,“我们就举办婚礼。”
“你会心疼钱吗?如果,我花你很多钱。”简嘉想来想去,家里,拿不出什么嫁妆来,喉咙细细的。
陈清焰抬眼看她:“我的工资卡在你那里。”
但他一条信息没收到,没有消费。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你家里都还没有见过我。”简嘉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做人家媳妇儿,不太懂,但清楚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做,有点恐惧。
家里,只是沉住气给他把事摆平,陈父再没给过他电话。倒是陈母,虽对他工作兴趣寥寥但对儿媳很是盎然,三番五次打来,陈清焰只有很明确的回答:
一切等他从香港回去再说。
那头,挂完电话后,陈母在心里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又想能尽快看到一张婚纱照。
一年内能有个新成员,就更好了。
陈清焰突然被叫走,有急诊,情况比较坏,简嘉一个人回去,吃饭,洗漱,然后趴在床上看书,晾半干不干的头发。
睡过去,朦胧间,有开门的声音,简嘉吓了一吓,她从薄被里霍然坐起,声音都颤抖了:
“是谁?”
她摸到台灯,攥在手里。
以前,在脑子里练习过一千遍如果入住酒店遇到坏人怎么办,白搭。
陈清焰在换鞋,扶着墙:“我吵到你了?”
简嘉从床上跳下来,台灯也扔了,没穿鞋,朝声音跑过去,抱住陈清焰,因为惯性,陈清焰被她带得朝后趔趄两步。
“我以为是坏人。”她没单独住过酒店,所有旅行,都是和同学一起。
陈清焰摁了过道开关,低头,见她没穿鞋,又赤脚,好笑地说:“除了我,还能有谁?这家酒店很安全。”
简嘉一只脚踩他脚上,一只在地上,白嫩白嫩的,他神情里笑意没散尽,干脆在她耳边低声说:
“那只也踩上来。”
搂她软热的腰,揉进怀里,舌吻。
两人一点一点地挪,简嘉整个重心,在他脚背。
陈清焰只想立刻被她柔嫩泛滥的深处包覆。
在夜里,在这里,两人跟任何人都没任何关系,就是最原始最简单的一对男女,年轻的身体,进行着最隐秘的纠缠。
他的力道源源不断,一面顶撞,一面吻她。
简嘉雪白的背上被他吮出伤痕,完了,陈清焰枕着她的腰,想要点烟。
“程医生喊您学长。”简嘉忽然软润地开口,她头发湿透了。
“勉强算,他只在国外读了一年就出国了,回来进的103。”陈清焰解释,手指在她坦白的小腹划了个圈,“怎么了?”
“没有,我喜欢学长这个称呼。”简嘉咬着手指,偏过头,又去看窗外的月亮。
陈清焰不再发出声音。
这个称呼,让他全部爱的能力一次性烧了个透,只剩灰烬。
“陈医生,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简嘉脸上燥燥的。
陈清焰淡薄回了句:“不当问就不要问了。”
十分强硬。
简嘉觉得像被他打了一巴掌,很疼。
比沈秋秋的那一下,重多了。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简嘉觉得手背一热,才知道自己哭了,她一愣,赶紧擦掉。
陈清焰从她身上起来,声音浮在夜里:“是要问和你长得像的人,还是,我那天做什么去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正大光明地无耻着。
“如果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简嘉不习惯勉强别人,自己倒发窘。
局面倒置,仿佛她忽然就成了犯错方。
陈清焰却一字一字告诉她:“程程,我的痛苦和你没关系,相反,你让我舒服自在,我跟你一起,很愉快。”
他没有说假话。
但是,他认为,爱情等同于痛苦,舒服自在不过是最肤浅的一种感受,所以,他并不爱程程。
这样的夜晚,在香港,周涤非同样十分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