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璃咯咯地笑个不停,顾明深轻咳一声,问她:“手机在你这里,是处理完的意思?”
“没没没……”韩璃总算笑够了,收敛神色,“技术组说数据删得很干净,恢复起来有点困难。”
顾明深神情渐渐郑重:“能确定删除时间吗?”
韩璃摇头:“暂时不能。所以他们先去处理电脑了,那边快一点。”
严瑕说:“如果数据都是凶手删的,侧写是不是还要加一条,凶手受过良好教育?”
顾明深:“是个有力证据。能把现场处理得这么彻底,三次作案都没留下指纹,已经能证明了。”
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数据删得这么彻底,还是拖慢了调查计划。
得再想点别的办法了。
外面忽然吵吵嚷嚷的,严瑕打开门,恰好有警员过来找帮手:“顾教授,您快去会议室看看吧,家属跟林队闹起来了。”
严瑕不是没见过情绪激动的家属,但激动成这样,还真是少见。
会议室里乱成一锅粥。七八个警员一拥而上,组成一堵人墙,将林队和受害人母亲隔开。
搬救兵的警员一边走一边解释:“刚刚家属问什么时候能破案,林队说尽快,一有消息就告诉他们,这回答不是挺正常的嘛?林队刚说完呢,她就扑上来了,又抓又咬的……”
林队脸上和手背被抓了几道血印子,看上去十分狼狈。然而受害人母亲不依不饶,被刑侦的汉子们拉着,还指着人墙另一头的林队破口大骂。
韩璃感叹:“迁怒啊,林队好惨。”
受害人母亲越骂越激动,语速快得都听不清说什么,骂着骂着又要上手打。因为是异性,汉子们也不敢太上手,一眨眼又有几个被挠了。
其他人都在关注受害人母亲的时候,顾明深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的中年男人身上。
看年龄看表情,他应该是受害人父亲。然而面对情绪激动的妻子,中年男人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在顾明深眼里,家庭话语权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他还在思考先从谁下手,严瑕已经上去了。
顾明深没来得及叫她,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只是顶着一双泪眼,死死地拖着受害人母亲的手腕,力气很大的样子。
严瑕在她耳边说了一阵子,慢慢地,受害人母亲就没那么暴躁,转而嚎啕大哭。
韩璃站得近,听见严瑕说话,好奇地问顾明深:“你确定她g市人?这s市口音很地道呀。”
顾明深只是笑了笑。
目送严瑕把受害人父母劝到别间休息,林队总算松了口气,呲牙咧嘴地抽着冷气,“你招的这妹子何方神圣啊,这么凶残?”
顾明深还是淡笑:“听过g市的伪造自杀案吗?”
“听过啊……”林队一愣,“就她破的?”
“嗯。”
g市曾经出过个案子,一个月内连着5人跳楼自杀,死前都留有遗书。现场都没问题,而且5人有4人有厌世倾向,警方本来想以自杀定案,但严瑕坚持说遗书是伪造的,即使笔迹符合,用语习惯也有问题。就这么留了条路子,把自杀案翻成了他杀案,还找到了凶手。
林队登时乐了:“你把人挖过来,那边愿意放人?”
沟通能力和专业素养都这么bug的选手,可遇不可求啊。
顾明深:“不愿意,但严瑕自己要来。所以一周前我接到了g市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顿,说现在的年轻人既不懂事、又不厚道。”
他们说着话,严瑕从旁边隔间出来了,一边向他们吐槽:“这个阿姨真难缠,非要我说个破案日期,我又不是神仙。”
林队捂着伤口,在旁边乐不可支,顾明深笑:“支配型人格是这样的。辛苦你了。”
林队不愧是搞刑侦的,马上察觉到不对,眯眼问他:“你什么时候看出她人格倾向的?就这一眼?”
“第一次去现场的时候。”
“啊?”
“死者房间的个人色彩很淡,除了自身原因,就是长辈控制欲太强。这样的长辈,才会一味否定孩子身上的负面因素,比如,她的孩子不可能被侵犯,‘要做个诚实的人,不可以撒谎污蔑长辈’,还必须是好学生,乖孩子。所以,只有书桌她无法控制,因为她不敢影响‘好学生’的学习。”
林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房间很干净,却在书桌边堆了已经不用的高三复习资料,说明死者很清楚,书桌是他唯一的私人领地。他的工具才会藏在书桌里。至于安/全套为什么放在靠窗一侧,也是因为离房门远,尤其是离经常站在房门的母亲很远,更有安全感。”
林队深出一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卧槽”。
顾明深神色淡淡的:“还有,我要是没猜错,当年侵犯死者的,就是受害人母亲的亲友。”
林队问:“那还追这条线不?”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他们根本不了解孩子。问一问就放回去吧。”顾明深看向鉴证科,“还是得等鉴证的消息。”
鉴证不会因为时间紧张就一秒到位,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
顾明深看着时针慢慢转向11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严瑕。
她困得下巴都要磕桌上了。
“你不是很不喜欢见家属么?”
严瑕打瞌睡又不敢睡,就是考虑到顾明深在场。他的声音就像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刚一响起,剑就落在她头顶,将她惊醒了。
她迷糊着,竭力回想他的问题:“……我,还好啦。不是安慰他们就行。”
面对暴躁的被害人家属,严瑕还是很有方法的。
顾明深还要说什么,做数据还原的小哥出来了。
“手机电脑都清得很干净,数据恢复要几天,出结果再通知你们。”小哥推推眼镜,“不过,通信公司先给了通话记录详单,你们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