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荒府传出的应答声昭示着朱仁义赌输了。
言不周也不多话,只静静看向朱仁义:肥衙内,看吧,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朱仁义听得这声响吓得连退三步,目瞪狗呆地看着彷如闹鬼的宅院,一把抱住了护卫高明的手臂,他边哆嗦边说:“高、高明,你听、听到了吗?阴、阴、阴——”
高明也紧张地握住佩刀,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窜出来。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处宅子一定有古怪!要不然怎么会仿佛被施了法术似的,多年来让人视而不见。
“小郎君,我们撤吧。”高明看着胡三那些人是吓得连锤子都拿不住了,他可没把握与鬼怪一决高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刘牙人也是牙齿发颤,不由低声念叨起阿弥陀佛,而看了一眼城隍庙又念起了三清在上,他是真的想一跑了之。
然而,荒府大门开启后显出的照壁半遮半掩住了人的视线。刘牙人越是想象荒府之大,便不由计算起这笔地皮买卖成功的话,他的中介费起码能上四位数银子。
“这宅子在城隍庙边上,该不至于有妖魔鬼怪出现吧?朱衙内,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可能只是风大刮到哪一处破洞,才有阴阴阴的声音。”
高明怒瞪了一眼刘牙人,作死的牙人见钱眼开!如果朱仁义非要往里头冲,他作为佩刀护卫势必首当其冲要遭殃。
朱仁义被刘牙人的话一点,虽然不知为什么门会自己打开,他也不甘如此退了,心说真有情况就冲到城隍庙里避难。
他转而看向言不周,“小白脸,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你快滚吧。这无主的宅子,要你管什么闲事。”
言不周何尝看不出朱仁义气量小又有所依仗,可她绝对不能退一步,只因谁也说不准得了死而复生的福利,却不遵循签订的契约会如何。古话说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她可不想试一试被雷劈。“我是这里的房主。当然不能让你们私拆民宅。”
言不周的话却引得朱仁义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你编个好理由啊!我也算遵纪守法,今天刚查过这里根本没有变更过持有人。”朱仁义说着还有些小得意,他做到了父亲说的要踩着底线做事。“你说是房主,正规的房契地契有吗?”
言不周反问到,“这位遵纪守法的郎君,如果我拿出了地契房契,你那么又怎么说?”
“只要你的拿出来,我立马掉头就走!”朱仁义心说他都特意去开封府查实过了,总不至于再遇邪门事,“如果你拿不出来,必须给我磕头道歉,谁让你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
唰——,唰——
两道甩纸的声响过后,言不周从怀里取出房契与地契。两手各持一张,上面白纸黑字红章,把荒宅的产权与地权的所有人写得明明白白。
“朱衙内想来极有见识,一看便知契书真伪。我猜你必是听了错的消息,才会砸错了门。今天太阳也要落山了,何必为一场乌龙再僵持下去。”
朱仁义再度瞪大双眼,只见契约书上的日期写得明明白白,是在一个月前变更的。他犹是不信想要上前抢来契书细看,却被高明的话吓得哆嗦着转了身体。
高明正对着荒府大门,与朱仁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契书不同,他密切关注着庭院里会否有危险出现。
这一看就让高明双腿一软。“小郎君,你快看!他们来了,真的来了,一黑一白的影子刚刚从照壁后面飘过。这是惊动了黑白无常啊!”
朱仁义下意识地一歪头,只见言不周身后两丈远的宅子里,嗖的飘过一道白影,白影的一抹衣角瞬间没入照壁后方。
“啊——”朱仁义哪还有心情拆房子,拔腿带头先跑。此刻,他肥胖的身体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把高明都甩在了身后,先一步消失在了安肃门大街尽头。
朱衙内都跑了,刘牙人与胡三等一众人也都做鸟兽散去。
言不周转身看向引起一阵恐慌的宅子,大门静静敞开着,压根没有一丝奇怪的暗影。她都死过一回了,还接任一份管理妖魔鬼怪的工作,胆大地没再怕府内有什么古怪,而认为该谢谢刚才府中同僚的配合出声。
“我是新来的府尹,姓言,请问有哪位在当值吗?”
言不周跨过大门又绕过照壁,只见照壁后正对的仪门破损地残缺了半扇。穿过仪门可见庭院非常宽阔,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一棵植物。左右各有一长排办公室却都门窗紧闭,有些明显砖墙残破了。
径直再往前走四五丈路,则来到了灰尘满布的大堂。一棵秃光了叶子的歪脖子树扎根在大堂外东侧,它看上去已经彻底断气活不了了。
与各地的县衙府衙大堂相似,妖籍衙门大堂的角落里也有几排木架子。
也许原来用来放置杀威棒、镣铐等物,但眼前却是只剩腐烂的几排空架子。环视一圈,唯有府尹升堂时所用的桌案与靠椅还未见腐烂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