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圣九年。
赵祯登基九年有余,他已二十有一,但仍未亲政。朝政大权还被太后刘娥把持。
不论朝堂上东风与西风谁压倒谁,自从大宋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停战协议,二十六年以来的相对和平使得大宋经济突飞猛涨。
国都汴京成了世界上最繁华富裕的城市,没有之一!
汴京城外,汴河支流寥无人烟的河岸边。
彷如凭空出现的言不周,口袋空空,暂且无法对富裕两字感同身受。
清澈河水倒映出一张年轻貌美的脸,少女右手拿着的房契地契,左手掌心若影若现的古镜虚像,让她确定真的是死而后生穿越了时空。
言不周原来是21世纪研究志怪古籍的年轻民俗学者。即使阅尽妖魔鬼怪的故事,她也从未想过在海难濒死之际,会被一面古镜所救。
古镜许诺可以治愈言不周的伤重至极,更能让她的身体变回十八岁的朝气满满,但天道有序她无法继续在原世界存活,而古镜的救命之举也并非无偿。被救者必须签订一道契约,尽心尽力做好十年的妖籍衙门府尹,管辖一众妖精鬼怪之事,等合约期满自主选择是否连任。
深海之中,死生面前。签是活,不签是死。
很有节操的言不周,毫不犹豫地以意念选择了签。
爱拼才能活。
几乎是言不周心念一定,一股温暖力量包裹住了她。重伤的身体在瞬间被蕴养了奇经八脉,让人如枯木逢春般涅槃重生,而她从大海里消失了。
言不周再站定是在汴河支流岸边,感觉着一身生气勃勃,听得古镜在她脑中留下的最后一番话。
‘将你送至汴河边,你左掌中且被留下一丝残余法力,能变出时下合适的衣衫妆容。换装后立即动身往北去汴梁城,今日日落之前务必进入妖籍衙门报道。其余诸事入衙后皆靠自行摸索。’
看,一切好似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然而,古镜却不说未能及时报道的后果如何?妖籍衙门里有哪些同僚下属?十年间的工作绩效赏罚由谁评定?
一连串的疑问只能稍后再议,眼下先要改了一头披散长发及腰,且仅套了宽大白麻袋的女鬼造型。
言不周心无旁骛地默念一个变字。她首次尝试使用法术,不见什么闪光特效,须臾,水中就倒映出一位长发束冠的玉面书生形象,白衣飘飘,好不风雅。
“法术换装果然神奇,不过为什么变出的是男装?眉宇都修饰好了,还弄了男子束发造型?”
言不周不太明白法术的运作原理,反正问题多了便似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想她天生丽质,俊男美女皆可扮,就不在此问题多纠结。当务之急,是寻到在城隍庙边上的「荒府」,那正是妖籍衙门所在。
不过多时,一艘客船行过汴河支流,欲入黄河而转道大运河南下松江。
白玉堂站在船尾遥遥望向河岸,他紧盯着一道白衣身影,只见那人快速向北奔跑,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真的有些眼熟。”白玉堂低声自语。尽管他离岸有些距离没见到白衣人正面,但那套白衣着实眼熟,几乎就是他刚买的新衣小了两个号。
“鼎好成衣铺子的掌柜明明说过独此一款,这就看到了同款衣衫,看来卖家的话真的只能信一半。”
白锦堂正来船尾叫小弟回舱吃饭,只见白玉堂极目远望着北方久久不曾回神,猜测许是白玉堂十八岁少年心性喜欢汴京繁华。不过三个月后陷空岛卢方大婚,作为义弟的白玉堂绝不可能不回松江府。“小弟舍不得离开汴梁吧?若是不舍,等到卢兄大婚后,再来便是。”
白玉堂心道大哥又把他当孩子看了,他忙说出适才所见,撞衫没什么主要是觉得被店家坑了一回,以后再也不信卖衣服的说辞。“大哥可别不信。那件衣服我还没穿过,它正搁在船舱行礼箱里。”
白锦堂闻言笑着摇头,“我还以为什么事,一件衣服而已,何必深究太多。等回了松江我就让人买布裁制,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白玉堂除了点头也别无他法,但午觉醒来后还是翻开行礼箱,想要确认一下是否自己眼花。然而,怪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亲手放箱子中的白衣居然不见了!
行李箱的锁之前是好端端地锁着,箱子里面其余的衣物纹丝未动,唯独一套夹在其中的新衣消失无踪,好似有一股力量唰地一下将其变没了。
也许,鼎好成衣铺的掌柜不曾撒谎,那套白衣确实只有独此一件。这才正对上了河岸上小了两个号的白衣身影与行李箱里失踪的新衣。
白玉堂想到此‘砰’地合上木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真有怪癖的偷衣怪出现了?“真见鬼的有眼光,专挑好的偷!肯定是个穷鬼!”
冥冥之中,古镜喜获偷衣怪称号,眯眼笑:法力不足,无法凭空变衣。
要选就选距离最近、品质最新、材质最好的衣衫为人变装。秉承等价交换的公平原则,一定会补偿失主,但会稍有延迟。
白玉堂正憋着一股气走出船舱,没决定是否要将怪异之事说出来,只听顶头上空忽而响起噼噼啪啪的动静。
下一刻,大鱼倾盆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是白玉堂躲到哪里,噼里啪啦下落的鱼群就砸到哪里。先后不过几息时间,鱼群似小丘把白玉堂埋了。
“啊呀,天降肥鱼,吉兆啊!”“你们看各种品种都有,算算,差不多能卖二十五两银子吧?”
“船家,今晚做全鱼宴吧。”“可别顾着聊天,好像有个倒霉的,被鱼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