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下了正中圆圆的home键,屏幕亮了起来,一张圆滚滚的狗脸被映照出了诡异的光。
阮玉的屏保是一张哈士奇的照片。
一看就是狗崽儿,一般的狗也没办法胖成这样。
这让陈督不禁有了种微妙的失宠了的感觉。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想要玩手机,还他妈得输入四位数密码。
这就有点超出他能力范围了。狗督督对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不过,反正就四位数,陈督用胖乎乎的爪子开始了试探。
……
阮玉生日,错误。
四个零,错误。
试探了几次后。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倒数次数变成了1。
陈督心神一动,十分不要脸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下一秒,手机解锁了。
而这一次,映入眼帘的照片是他自己。
照片上的陈督穿着高定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系着一条中规中矩的红色领带。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若有若无。光影分割成了两面。
陈督记得,这是接受《财经世界》记者采访的时候拍的照片,看上去像是什么高定服饰的宣传海报,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总裁。
他大概知道阮玉为什么会用这张照片。而不是他们的合照。
当初要结婚的时候,陈督刚被迫分手,逆反心理上涌,消极怠工懒得拍结婚照,于是说自己不喜欢拍照。
然而最终还是迫于婚礼现场门面问题被压着去拍了几张。拍摄当天,陈督除了对着阮玉笑了几次,剩下全是黑着一张脸,不像是要结婚,像是死了妈。
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陈督和阮玉没有一张合照。除了结婚照。
陈督的心情十分复杂。复杂到可以写出一篇八千字论文。
但是多想无益,时间宝贵。
陈督打开了浏览器,开始搜索:如何治疗抑郁症。
这个病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生父,当年就是因为抑郁直接自杀的。
那时候他还小。父亲还很高,只是人突然就没了。父亲语焉不详,说他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会回来。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生父弯着腰帮他放下裤腿,笑着说:“我的督督又长高了。”然而陈督一心只想快点出门,随便应了两声,于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楼梯被他踩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后来陈督也再也没有踢过球。
一个人的一生之于他人,再怎么刻骨铭心,最终也都是几行字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阮玉能好好的。
摆渡果然是个辣鸡引擎,搜索跳出来的全他妈是小广告……陈督还不好意思吐槽啥,因为小广告第一条那个药就是他家药企研发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于是,陈督痛定思痛,换了一个关键词。
如何和抑郁症人群相处?
……
阮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外可以看见一线红色的天际线,仿佛下一秒太阳就会从其间跃出来。
他知道他应该动起来。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已经进入了警报状态。只是他就是提不起劲,阮玉躺在床上,看不见阳光,也看不见红色,所有的一切和他隔离了起来,成了一层压抑的灰黑。
医生说自从离婚后他的病情又加重了一些,阮玉有些漠然,又有些难过。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快乐又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快乐。
就在这时,阮玉听到了狗叫声。
圆滚滚的哈士奇一路狂奔而来,嘴里叼着牵狗绳,跑到了他的跟前。
狗崽儿把牵狗绳放在了他的床脚边上,欢欣雀跃地朝他叫了几声,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尾巴还一摇一摇的。来回在床前转悠。
阮玉看着它。
最终,笑了笑。
阮玉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它说着:“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起床。我再睡一会儿,再等十分钟我就起来。”阮玉似乎从来不把狗崽儿当狗看,每次和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己家的小孩儿。
狗崽儿蹲在地上盯着他,一张胖胖的狗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
阮玉看着卧室暖橙色的天花板,有些无可奈何的安慰着自己。
往好处想,至少你现在还不想去死,不是吗。
你要是死了,崽崽就变成流浪老狗了。它这么胖,吃的又多,嘴还挑,年纪又大了,还被阉割掉了蛋蛋没小崽崽。你从他两个月大就开始养了,你没了它要怎么办。
设置的七点五十的闹钟响了起来。
阮玉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上了衣服。俯下身,把牵狗绳栓在了狗崽儿的项圈上。
顺便还拍了拍它的脸。
“久等了,走吧。刚好我也饿了。”
被套上牵狗绳的狗督督暗自表扬着自己:陈督啊陈督,今天也在为当狗而努力的你,依旧如此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