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晨收回画纸,摇头:“不好,光线不够强烈,需要修改”
两人走出屋子,外头天色阴沉,九夫人忙着收拾院子,两名丫鬟守在门外。
门轻轻推开,大夫人走进,看见九夫人,微不可查沉了沉脸色,随即温柔询问:“妹妹这是做什么?为何打扫大院?丫鬟怎不使着?”
九夫人没有停下手里动作,气色很好还画了淡妆,回以温婉一笑:“昨天偶然遇见慕老板,觉得投缘,便自作主张过来帮忙”
她笑着说,放下手中活计,抱出房间里睡着的兴儿。
大夫人目光微凝:“怎将孩子也带来了?还未足月的孩子莫受了风”
慕清晨和江回迎从放内拿着画卷走出,闻言笑着接口:“我与夫人相见恨晚,对兴儿也喜欢的不得了,所以特意接来长住几天,此事我已与莫老爷打过招呼。”
大夫人呼吸一滞:“你去见过老爷?”
慕清晨微笑,等她收回情绪外露,缓缓回道:“没有,吩咐别人去的”
“呵呵…”大夫人低头喝茶,随意问了几句宴会进度,匆匆离去。
九夫人问:“她怎么了?”
慕清晨:“当然急着去莫老爷那旁敲侧击,她不信我的话”
半个时辰后,大夫人神色正常笑意盈盈再次登门,这回没有中途走开,凡事亲力亲为。
可是大院待的时间越久,她越心惊,九夫人为何对自己格外殷勤,仿佛春兰一事从未发生。
怀着惊疑等到黄昏,慕清晨手头工作收尾,她再没继续待下去理由,告别大家,心事重重穿过错综小路。
“这两天,她们可有异动?”
一身灰色劲装,蒙着面巾,只露出眼睛的男人走出阴影,声音沉闷:“没有,她们一直在大院,哪也未去”
“她们想做什么?为何对我忽然转变态度?”大夫人琢磨着,命令侍卫继续跟踪,一个人无人侍候着边走边思考。
经过假山,忽见打骂下人的三夫人,心中暗自生计。
晚上,天下起蒙蒙细雨,大院里的人围在闲置客房吃饭,一个丫鬟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眼睛一亮,回头喊:“三夫人,人找到了!”
大院前院为各种宴会而建,戏台后有侧门,通往不大的客房小院,三夫人举着油纸伞莲步轻移,停在走廊收了伞,神色不愉推开挡路丫鬟进屋。
“呦,这不是九妹吗?怎么屈尊与下人同桌?”她俯视江回迎和慕清晨,目光落在慕清晨比她美丽数倍的脸上,尖锐道。
“传言慕老板倾世美颜,怎么出门经商?我瞧着你这年纪,早该嫁人了吧?啧啧”
见无人应答,三夫人加重语气:“见到身份比你们尊贵之人,就是如此态度?”
江回迎眸子一沉,慕清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手臂,笑而不语。
三夫人拿外人没辙,只得压九夫人:“怎么,有了儿子要压我们所有夫人一头?礼也不行了?”
九夫人让人挑不错行礼。
三夫人发了一会威,无人搭理,最后神色气极离开,走时恨恨踹了门,压低声音:“一群贱人也敢给我摆脸色!”
她找到大夫人诉苦:“那贱人实在可气,对我没有一丝恭敬,竟然联合外人一起无视我!当真是想爬在我们头上!”
大夫人安抚她:“忍着些,毕竟现在处境不一样,以后我们还得仰仗她”
三夫人:“仰仗她?凭什么?就凭她生了个儿子?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啪!”三夫人捂住脸,惊恐退后几步,注视没有笑容冷漠的人,心头一阵发紧,连忙自抽嘴巴道歉。
遣散所有人,大夫人身体微弯,抓紧桌角,挠出几道白印。
“对我态度讨好,对其他人态度据傲,你们想做什么!”
不能等了,她们已经知道那些丑事,一定计划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死!她们必须死!
夜晚,慕清晨召来双鸢,把白日府邸的事与大家说了一遍,末了放它们继续打探消息。
低声道:“三夫人与大夫人关系近,知道许多事,大夫人想杀她防止我们调察”
江回迎:“从三夫人身上入手!”
是夜,三院,三夫人小心抹脸,药膏涂在脸上凉丝丝的,却止不住心中火辣辣的疼。
她看着镜子中深红的手指印,这几日怕是不能见人了。
她紧咬嘴唇,垂眸瞧了眼日日送来的药渣,心火更盛。
三夫人做了一个噩梦,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梦里一群孩子围绕她诡笑诡哭。
“为什么杀了我?”
“不!不是我!”
清早,莫府兵荒马乱,慕清晨和江回迎镇定的忙活规划舞台,商量去哪儿请乐师,她想把几首古风歌曲交给舞女们。
九夫人从外面回来,惊恐的盯着慕清晨两人:“三夫人疯了!”
慕清晨:“哦,怎么疯?”
她这般淡定,三夫人更加畏惧,不知道昨夜她们使了什么法子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声讲自己听闻的小道消息。
据说早晨天还没亮,三夫人不成人样憔悴跑到莫老爷那里投罪,把大夫人这些年做的事都抖落出来,莫老爷气极,所有夫人都聚集一趟,大夫人不肯认罪,一群夫人和她一路人,三夫人被认为发疯乱咬人,关了禁闭。
关进去以后,三夫人不肯老实,几番出逃,被人堵了回来。
九夫人讲完,天空一只飞鸟盘旋而来,落在了慕清晨身边,她见一人一鸟似在说话,心中发寒。
片刻,慕清晨说:“你和兴儿待在这里哪也别去,师傅,和我去救人吧”
┅┅┅
三院,三夫人被人从门口拦截抓住,她扒住门框,食指出血:“放开我!我没有疯!我没有!大夫人害我!我揭穿了她,她要杀我!”
喊声震天,传的老远,听者无不摇头,大夫人站在阴影里,目光苍漠:“找个机会弄死她”
“是”两道男声回应。
大夫人目视侍卫走向三院,转身回一院。
三夫人抱门的手僵住了,她注视大夫人一手培养的杀手靠近,浑身颤栗,复而疯狂反抗。
“放开我!快放开我!”
没人搭理她,她被孤独的扔进房屋,两个男人从怀里抽出白绫,冷漠的为她说出死因。
“害命太多,冤魂索命”
三夫人被压着,疯狂摇头,哀嚎传不出三院,或许整个院子外面都是观望的人。
她们都是和大夫人一伙的,自己曾经也是!
她忽然想起了九夫人,为什么那个人会和慕老板联手。
为什么她们联手以后,大夫人就失去以往冷静。
人之将死,脑子却无比清晰,她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白绫就在眼前。
三夫人的视线逐渐混沌,模糊中看到害人的杀手晕倒,带着面具的人挥剑砍断白绫。
她贪婪呼吸新鲜空气,跪在江回迎面前:“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救我!救我!”
大院,江回迎带来许多证物,三夫人畏畏缩缩蹲在墙角不敢说话,慕清晨让白鸢把装起来的致幻毒蝶放回第八山。
听江回迎把过往简短复述一遍。
大夫人原本大家闺秀,家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莫老爷幼时指腹为婚,男方适婚年纪时家道没落,大夫人力排众议断绝关系守约嫁人,两人贫穷夫妻数年,终日为生活奔波,怀孕几次全部流产。
近三十岁时发家,莫老爷心想偌大家产无人继承,便色她商量纳妾。
大夫人表现的温柔大方,这些年一直容着莫老爷,甚至主动拉红线,背地里给人灌药,所以二十年过去,府中仍无少爷。
三夫人听到恨处,不知是不是想起昨夜过于真实梦境,歇斯底里:“她只会在人前装,谁也没她心狠手辣,可恨老爷信任她!”
慕清晨拿着几封手信和药渣询问:“这些足以证明?”
三夫人:“我留着的!我跟着她,但我也要后路!这些都是她害人证据”
慕清晨:“所以她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参与了?”
三夫人蓦然脸色惨白。
慕清晨:“我门送你去主院,该怎么做随你”
三夫人咬牙,只有这个人办法,她想活,不管怎么活!
一院,大夫人端坐桌旁,握茶杯的手指青筋直暴,一名丫鬟小跑过来。
她抬头:“三院如何?”
丫鬟:“三夫人失踪了!”
另一名丫鬟奔跑过来,急道:“夫人!老爷传唤!”
大夫人喝一口茶镇定,“传唤便传唤,为何如此惶急?”
“三夫人她拿了证物告发您!”
“砰!”茶杯碎裂一地。
大夫人急匆匆行走,脸色变幻不定,谁救有了她,并送到老爷那?
“派去三院的杀手呢?”
“昏迷不醒,赐死白绫一刀两断”
“我明白了!是她们!”该死,本想先处理掉麻烦再收拾她们,没想自己往上撞!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的能耐掰倒我!
☆、万里
三夫人跪在地上,神色憔悴,披头散发受尽折磨模样,莫老爷站立高堂,脸色铁青,桌上甩着几封信与药渣。
两侧站着慕老板和她师傅,身后陆续有各房夫人到达。
平时十分享受的拜见礼语,现在只让大夫人觉得刺耳,她听见朝夕相处大半生的夫君疾言厉色喊自己进屋,又瞥了几眼年轻貌美的“妹妹”们,心中一阵抽疼。
收起冷脸,大方端庄,抬首挺胸进入:“这是发生什么事?为何唤姐妹们前来?”
莫老爷指着桌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三夫人抢白:“都是大夫人交代我做的,在场姐妹们的孩子,都是她残害的!”
众人面面相觑,几人低下头,神色晦暗,大夫人将之一一收至眼底镇静道:“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三夫人:“你每日给我们灌药,当年残害小少爷时,也是你做的主!”
大夫人拿起信纸:“凭这些信纸?或许是你与谁的勾当吧,我的字可不是如此呢”
她写下几字,摊开给大家看:“这才是我的字,清楚了吗?”
大家沉默,莫老爷脸色缓和许多,三夫人急吼:“是你!你反咬我!你不怕遭报应吗!十几个孩子的英灵迟早回来找你!”
莫老爷厌烦的看了三夫人一眼,这些年她的性子,早已明白,他更相信持家温婉的原配。
“退下吧,家丑不可外扬”
三夫人不可置信:“不能退下!我不走!老爷信我!大夫人会杀了我!刚才她派人白绫逼我去死!信我啊!你们信我!”嚎叫渐渐低下,没有人会帮自己,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她现在才明白自己被大夫人利用做了多少错事,像傻瓜一样。
她哭着哀求,没有回应,求助的目光放在慕清晨和江回迎身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她故意请你们办满月宴,想利用你们布置的会场砸死婴儿!然后把责任全推给你!”
大夫人脸色一白,偏开去,眸底幽深。
一群夫人里有人瞧见了,心惊喊:“她是真疯了!话不能乱说!”
大夫人嘴唇弯出冰冷微笑弧度。
莫老爷气极,让人带三夫人下去。丢人丢到外人那去了!
主院人群陆续散去,慕清晨和江回迎打晕驾着三夫人,眼带杀机的侍卫。
把人带至城郊:“生死有命”
三夫人拜谢两人,说余生一定好好做人,为过去助凶的事赎罪,并把大夫人原本的计划告诉她们。
回莫府路上,慕清晨说:“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大夫人之所以怂恿莫老爷找我们道歉,是为了博名声与信任,莫管家绑人一事经她默许,她想借我们手除掉知道许多真相的管家,
哪知九夫人会与我们报信,便杀了丫鬟春兰给予警告,然后管家自作主张把火往我们身上烧,大夫人知道我们身份不简单,笑看管家口无遮拦,以莫老爷的态度分辨我们身份尊贵程度,
她发现老爷居然不愿得罪我们而是惩罚管家,便顺水推舟建议老爷直接散开所有人,并让他假装不知道传我们去主院一事,
私下里利用迁安城刺客之名杀害管家,除掉一个知情者。我们与九夫人联盟,她着急了,猜测我们知道她有歹心,害怕莫老爷知道隐瞒的事情,派三夫人过来打探,三夫人败兴而归,更确定她心中我们坏事想法,便想提前动手,
机会就在眼前,九夫人和我们在一起方便动手嫁祸,这时候三夫人揭露罪行,就算她有办法顺利脱罪,昔日美好形象已经在莫老爷心中埋下阴影!
莫老爷出于心理,定会冷她几天,以她性格,断然多想,然后立刻出手!我们只要安心等她出手即可!”
两人悄无声息进府,江回迎点了莫老爷穴道,丢在大院墙角里。
慕清晨小声说:“看一场好戏吧”
莫老爷不能动,无法出声,他知道绑架自己的是谁,那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慕老板的话传入耳朵,他的身体被摆了个方向,正好可纵观整个大院。
一炷香后,两个侍卫头脸半遮跃进大院,拖出护着儿子惊喊的九夫人。
“主人说淹死她们!”
“快点抗人,别等慕老板和她师傅回来撞见!”
“厮!她咬人!”
两人挥刀欲杀,想起吩咐,忍了,嘴上骂骂咧咧:“等会让你后死!”
九夫人脸色青紫,死死护住哇哇大哭儿子,抵死反抗。
忽然,一把剑刺来,两人立刻躲闪逃窜。
九夫人得救,抱着儿子软倒在地:“我要离开莫府,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不想荣华富贵,我只想我的儿子平安长大!呜呜!”
慕清晨安抚她回房休息,然后和江回迎一起把莫老爷送走,分开时沉声道:“想知道更多,就暂时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夜晚,白鸢飞来告知白天事情,大夫人得知杀手无功而返,气的摔了许多玉器,恰好被莫老爷撞见,莫老爷当时心中有事想过来静静心,看到一向温婉妻子如此凶暴一面,脸色当即拉下,结合三夫人之前发疯所讲,一下子就反胃起来。
并且下意识躲避大夫人关心触碰,独自回主院。
慕清晨让白鸢继续监视,笑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几日她不敢多事,夜里吩咐钟钦把山上的杀人峰带来一群吧,正好身上有食人花,后面这段时间让它们保护九夫人,我们夜里不留宿”
江回迎说好,第二天天还没亮,钟钦带着黑压压一大片杀人蜂入府,慕清晨在大院后面的小院种满一整排小型食人花,杀人蜂们躲进花瓣里,很少飞出。
九夫人起床时被外头半人高的花惊到了,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慕清晨解释是驯养的可伤人花蜂,以后用来保护你们mǔ_zǐ ,她和江回迎夜里不住这儿了。
九夫人心中忐忑,觉得她们不在,格外不安,但还是道谢了。
白天,慕清晨在院子上空搭建一根巨大木头,中间位置留有凹槽。
夜晚,凹槽放置一小盆火炭,铁皮将火炭锁死,铜镜打磨的更加光滑,反射出几倍强烈炽烈光束,深海鱼群在光芒下透出朦胧美丽的画像,大院一瞬间变了模样,仿佛如置深海。
“成功了!”
火盆取下熄灭,慕清晨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九夫人和江回迎温柔笑道:“傻了?”
然后自言自语:“明天让莫府买点沙子来就成了”
她和江回迎回峰,被家人们逮住一顿说,不该夜不归宿,师徒俩不停道歉,慕清晨脸都要赔笑僵掉。
看到不擅言辞不太会笑的江回迎比自己还惨,无声笑了。
两人把这几天的事一并说了,大家骂莫家大夫人之时,重心放在容玥身上。
燕容念说:“皇宫为什么派人暗杀容玥?难道有什么愁怨?”
慕清晨:“愁不愁怨不知道,你没事别带着脸城里逛,小心被认出来,太子的人还在追杀你”
燕容念:“那个傻子,都是太子了还整天忧心来忧心去,生怕有人抢了他皇位!”
天高皇帝远,谁管他整天阴森?迁安城好吃好喝还悠闲的日子多好?
“不对!什么叫别带着脸?”
“哦,意思是别正脸出去晃”
“……”
次日,慕清晨按照魏老指引找到舞女,直接用莫老爷的钱雇佣她们一个月,又雇佣了几位乐师。
大院里,她交代大家:“你们要学新的舞蹈和歌曲”
“首先,试试能不能弹出这种曲子?”
她清唱一首歌,几名乐师没有听过,惊为天人,问此曲出至何处,慕清晨说他国人士某某某。
几个乐师听了歌曲试着合作演奏,做出来的效果虽不尽人意,还算可听,至少比这个时代好听许多。
慕清晨又清唱了一曲“红昭愿”“寄明月”,让他们挑战编调,跑到舞台教舞女们跳舞。
舞女从来没有跳过扇子舞,觉得新奇,一群人学了一整天,才各自回去。
慕清晨召来白鸢,把话重复给江回迎听:“大夫人果然开始打火盆和木桩主意”
江回迎点头。
慕清晨:“到时候全靠你啦!”
她笑拍肩膀,江回迎确注视她的手,然后低头。
慕清晨默默收回踮起的脚尖,佯怒:“长的高瞧不起我啦!”
幽长昏暗的街道,江回迎迟来的回话:“没有”
“没有什么?”慕清晨紧张关注黑暗,她还是对那次事件有心理阴影的。
“害怕?”江回迎问。
“有点”
江回迎牵起她的手:“这样呢?”
慕清晨低头,看到相接处,目光渐渐变沉。
江回迎他把我当做妹妹,才会如此自然而然。
江回迎跟随目光低头,放缓脚步拉着她行走,她把我当成哥哥,才不推开。
相连的手温度攀升,清晰沿着手臂蔓延,心却是凉的。
迁安城巨大的城门半开,无人守卫,一群黑衣人冲向城外,一声呼哨,有信鸽飞来。
为首之人打开信纸,沉声命令:“连同容妃一起杀无赦!”
远在万里之遥,辉煌大殿,华丽尊贵美人一遍又一遍摩挲信纸:“容妃啊容妃,你这趟家探的还真远”
☆、蹩脚的关心
“在这等我!”江回迎转身跃进黑暗。
慕清晨注视离去身影,缩在树枝上,树叶掩盖住她,仿佛上帝视觉纵观整个世界。
她看见一二十人朝着黑暗飞奔,江回迎握剑跟在身后,冷月微光,身影渐消。
连同容妃一起杀无赦?容妃探亲探到万里迁安?
不,她不是探亲!这不正常!容妃的儿子燕容念在迁安,若mǔ_zǐ 团聚,一封飞鸽传书即可,何需专程舟车劳顿,人在京都偷偷失踪?
有其它原因!
慕清晨召来双鸢,吩咐几句,两只白鸢振翅黑暗中。
不知等了多久,城门荒郊传来阵阵兵器碰撞打斗声,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辨两人力战群围。
白衣染血之人随同属下踏过重重尸体跃向黑暗,途经之时,那人微微抬头。
慕清晨终于得以喘息,压住砰砰剧烈跳动心脏,那是容玥!他发现了我!放过了我!
印象中清冷只读圣贤书的公子,竟然杀人手法熟练,毫不手软。
慕清晨只觉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忽然,城门又冲出一群人。
“追上燕容玥!别让他营救容妃!”
“通知皇宫!容家实力强悍,加派人手!”
普国只有这一家之姓,让慕清晨生出一股不同巡常,她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能通过只字片言察觉危险,这是来自皇宫的暗杀,江回迎刚才参与进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人,存活几率多大?
慕清晨从树上跳下来,转身跃入黑暗,夜还未深,山峰大家都还未入睡。
燕容念和慕晚深见她神色焦急呼唤野兽飞禽,追问发生什么事,怎么不见江回迎。
慕清晨把事情简短解释一遍,带上淡淡和双熊猎豹奔跑于山。
“什么?容妃?我娘?”燕容念惊讶:“我没有传信回去,她怎么会来迁安?”
慕清晨坐在猎豹身上,和速度持平的燕容念沉道:“我听到一个名字,燕容玥,皇宫可有这号人?”
燕容念摇头:“没有,这名字…”
“怎么了?”
“没什么”小时候,书房玩耍时偶然发现一个封存许久木盒,盒子里装着精致长命锁,锁上刻着两个小字“容玥”
燕容念紧抿嘴唇,两人和众兽停于一处荒庙,燕容念听见打斗声中和熟悉的声音,蓦然盯住被一群暗卫护住的黑袍人,那个人!娘?
“你别乱跑!”他转身道,阴沉闯进战圈。
慕清晨瞧见前锋奋力杀敌,衣衫多处破碎的江回迎,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她掏出数把食人花种植,在周围种满荆棘。
野兽们潜藏花木后,双熊锤胸震天吼,慕清晨的声音夹杂里面:“都过来!”
燕容念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容妃冲到迎战的江回迎和容玥从属身后:“七妹布好了防御!在那边!”
江回一言不发,下手更加狠厉,强力击退前方几个人,低道:“走!”
他吐了一口血,打开的缺口刚容大家通过,敌人又合围过来。
燕容念把人送给慕清晨,转身支援,总算全部撤退荆棘后。
杀手们被食人花和荆棘凶兽拦截,一时无法追上。
慕清晨吩咐野兽:“见好就收!”
一行人趁黑暗进入绵延无际山海。
矮峰,焦急等待的慕晚深听到动静,连忙迎接上去,一股浓重血气让她心中不安。
燕容念扶着容妃进屋,容玥从属凝视巨大的凤凰木许久,跟着进屋。
门外,慕清晨被扯住手臂,江回迎摘下面具眼神阴枭:“谁许你去的?”
慕清晨从没被如此瞪视过,仿佛被锁定在冰冷的杀意里,可是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认识这么久,他总是蹩脚的温柔,那些远在京都狠厉暴戾的传闻被下意识忽略,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如此冷眼。
唯独被他,如此让人伤心。
她想辩解一声:我是担心你!看到你被杀手前后夹击,不顾一切拖着不会武功的身体也要去支援。
她知道江回迎生气自己以身犯险,可是…可是…就是觉得委屈。
慕清晨沉默不语,让江回迎心中一把火烧的更盛,看了眼房屋叙旧的那些人,拉扯她往暗处走。
慕清晨抵抗不住他强大的力道,被扯的几个踉跄,心中更加难受,忽而用力拍开他:“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管不问好吗?关心你有错吗?”
江回迎猝不及防被推开,一怔,凝视她冷漠的脸,话堵在嗓子说不出口。
我不是,我只是害怕,害怕如果你受伤了。
这种类似矫情的话他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慕清晨扶着胳膊转身进屋。
我弄疼她了?他伸出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脸色晦暗不明。
京都所有人都厌恶我,他们害怕恐惧我,这些年里,一开始的暴戾伤人是伪装,现在却成了习惯,自己总是不经意间把事情弄的很糟。
江回迎放下手臂,抱剑伫立在山风里。
慕清晨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卑微,只要他肯拉住自己,自己就什么都说出来,可是…
她回头看了眼背对自己而立的江回迎,悲观的想,到底是接触没多久,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拍了拍脸,揉出平时一样温柔微笑进屋,容妃正拉着慕晚深叙旧。
十几年前,她们还是好朋友,容妃未出阁时曾被年轻大将军和慕晚深救过一命,对大将军心生爱慕,奈何世事无常,终究成了联姻的牺牲品。
后来大将军与皇帝日渐亲近,慕晚深对这位君王日久生情,嫁入皇门,宫中过的很不顺畅,多亏容妃照拂。
思及旧事,两人皆叹世事无常。
容玥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约莫心中早有猜测,对这些事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听闻十几年前大皇子夭折一事微微沉了沉眸。
容妃谈起过往:“那时候皇后当道,下面的人过的很辛苦,我进宫不久就怀孕,玥儿历经波折平安生下,顺理成章成了大皇子,皇后自然不许大皇子成为太子,一直明里暗里害人,没有办法,几次玥儿差点命丧之时想了个法子,
皇后怕皇帝对大皇子偏爱,抢了她儿子太子之位,屡次下手,我只想玥儿一生平安,不在乎那些,便自导自演了一场失火,找来和玥儿差不多刚刚死去的孩子顶替,送玥儿万里出宫,哪曾想,你们母女竟然未死,还恰巧在同一座城”
慕晚深深叹一口气:“那时跳崖留有后手,侥幸逃过一命,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山里,若能早些知道玥儿在这儿,我一定会照顾一二,可惜世事总是如此莫测。”
容妃:“若早知道,我定然把你们接进容府,哪有荒郊野岭清苦”
“不苦”慕晚深笑:“平静的生活过惯了,倒觉人间繁华苦”
两人长谈许久,慕晚深说了当年事情疑点,容妃劝她:“截杀你们母女的事不可能是皇上做的,你走后,皇上重建庭院,立衣冠冢,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些年基本很少近女色,妹妹不如放下心结,回去再见一面将一切说清楚”
慕晚深摇头,深宫野兽,好不容易逃出来,何必回去,让所有人都以后安妃和公主去世吧。
话题聊到这几次暗杀上,容妃苦叹,:“我和玥儿被发现,恐怕是出不了迁安城”
慕晚深:“住下吧,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慕清晨听她们说着,偷偷打量始终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容玥,怪不得他救我,原来早就知道了。
慕清晨和慕晚深说把莫家这事做完,就隐居深山不出,然后喊燕容念:“带我去第六山请神医,大家都是伤的伤残的残”
燕容念:“让江大爷去!”
慕清晨:“……”
燕容念:“???怎么了?你们这是…”
慕清晨:“没事,带我去吧”
第六山比八山九山小上许多,但地势复杂,许多山谷沟壑,且树木层层叠叠,燕容念问不出慕清晨和江回迎的事,改口道:“前天你精神不好,江回迎找松鼠带我们来了一趟,夜路不好走,速度又慢,走了许久”
他注意到慕清晨听到那个名字后明显情绪变冷,心道果然发生了什么事,这对师徒明里暗里互宠的不得了,哪会一听名字就冷脸?
两人进入六山地界,雪生正在一脸生无可恋背诵医书,瞧见客人,眼前一亮,飞快放下医书吼了一嗓子:“有客到!”机灵的端茶倒水不肯读书。
雪尘院里抬头,无奈摇头,放下药材起身迎接,看见慕清晨和燕容念,微微一怔,收回向后查看的目光。
“各位请进”他说。
两人进屋,慕清晨说明来意,请他出山救人,雪尘没有推迟,雪生神色不爽道:“没有报酬免费吗?”
这孩子掉钱眼里去了,慕清晨说给大家在矮峰留了房间,欢迎常来做客,山上山下随便花钱随便玩。
雪生满脸不屑:“山不都是一样的山,不过既然你诚恳的…”
雪尘拍了拍他脑袋,柔声微笑:“好”
他笑起来时候如春日暖阳,令百花都黯然失色,慕清晨看着都有些自惭形遂,世上怎有如此温柔美丽的男人。
回峰时江回迎还在抱剑一动不动,慕清晨带人绕路目不斜视越过,他注视几人背影,垂眸。
燕容念半途折返,揽着他肩膀拉到暗处:“快说说,你们怎么了?七妹为什么听到你名字就生气?”
江回迎声音发颤:“生气?”
燕容念:“哎哎哎!你做什么这种神态,这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江回迎吗?快收起这小可怜气场!说说发生什么事?”
江回迎转身不肯说,燕容念后面贱兮兮笑:“不说我猜猜,一定是你蹩脚的关心把人吓到了!”
江回迎:“……”
燕容念:“兄弟我还不了解你?说吧,怎么回事?”
江回迎支支吾吾说完,燕容念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多大点事,说开了不就行了?得,我帮你一把!”
江回迎警铃大作,燕容念已经泥鳅一样跑了,强拖着慕清晨关小黑屋。
☆、先恋爱再成亲!
慕清晨反应过来不对时已经迟了,把自己带进空房间的燕容念一句话都没说,利落关门,任里面的人锤的震天响。
“燕容念!你给我等着!”开门无果的慕清晨放狠话,去推窗户,结果也被堵的死死的。
幽闭漆黑的环境很瘆人,心里痛快骂了许久,门外传来打斗声。
咔嚓,门打开了,江回迎提着满头包的燕容念进来,一室寂静。
慕清晨化寂静为愤怒,抓住燕容念要打,燕容念嚷嚷着和谐和谐,返身出门上锁。
门外传来他响亮喊声:“什么时候和好什么时候出来!乱喊乱叫的话,小心我记仇!”
两人:“……”
房间里黑漆漆的,彼此看不到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满心尴尬之外,都是把燕容念捉住暴打一顿的决心。
黑暗里脚步声起,江回迎走至窗边,挥剑劈砍,凤凰木与星月微光一起挤进,正好发现原来两人离的如此近。
江回迎跳出窗户,影子从慕清晨身上晃过,慕清晨抬头凝视外面空无一物,紧咬嘴唇。
江回迎揍了燕容念一顿,过来开门时,里面已经没人了,只留一室昏暗。
他握拳转身,发现燕容念逃了。
不一会,远方传来燕容念哀嚎声,被慕清晨逮住又揍了一顿,看的几个小孩子目瞪口呆。
雪生沉迷在凤凰木美貌之下,注意力也被他们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