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把她送到医院停车场,拉着她的手很不舍。
“阿姨,我又不是不来了。”江楠笑着说。
付玉不好意思地松手:“开车小心啊。”
江楠上车,摇下车窗招手:“阿姨回去吧。”
江楠赶到萧潇的住处,见出租房门口堵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低头抽烟不说话,女的正对着门大喊:“你躲起来就行了吗?拿不出钱来,你弟弟打一辈子光棍,你就忍心?”
江楠见状,冷着一张脸盯着这对男女:“你们怎么回事?堵在这里影响了居民的正常生活,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搞事。”
“你什么意思?我们找自己闺女都不行?”听到“报警”两个字,那个男的开口了,语气很冲,眼神狠厉。
江楠丝毫不惧,拿出手机:“你们扰民了不知道吗?这里不是你家,要吵回家吵去。”
“我闺女在里面!”男的喊了一句,女的作势要扑上来。
江楠早有准备,拿出自己的防狼喷雾剂,举起来对着她:“你想干什么?别说我没警告你们,我这是正当防卫。”
“你吓唬谁呢?我打死你个多管闲事的!”这女的先是后退一步,接着又往上冲。
江楠毫不犹豫地用喷雾喷了她一脸,她捂着脸哇哇大叫。江楠后退了两步,用喷雾对准那个男的大声道:“你,带着她赶紧走,不然我报警抓人了。”这男人只好扶着那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楠上前敲萧潇的门,里面却没反应,心里正奇怪,电话响了。
“是江楠吧,我看见你的车了。别声张,出小区往左拐,我在路边等你。”是萧潇。
“萧潇,你注意点,你父母刚走,别撞见了。”江楠赶紧叮嘱一句。
萧潇道:“我知道了,我看见他们来了,这才躲在外面。”
江楠下楼,开车出了小区,在路边接了萧潇上车。
她觉得很奇怪:“怎么你藏哪儿,他们都能找得到?”
萧潇点点头:“我也很奇怪。”
江楠想了想:“这些年,你住的地方都告诉谁了?这么大一个城市,找一个人像大海捞针似的,怎么可能立马就被找到。”
萧潇的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道:“算了,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一直以为自己聪明能干,什么都明白,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萧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刚才提到的事情,给她的打击不小。突然发现自己最信任的人一直在出卖自己。嘴上说算了,心里如何能过得去这个坎?
亲人不可信,自己一直认为最贴心的姐妹也不可信,最后发现能帮助她的人,竟然是本该作为一个路人的江楠,还有那个她曾经始终都在欺骗的前男友曾宇。
“萧潇,你想多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是有我们这些朋友吗?你的事情,就算不是朋友,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也会站在你这边。”江楠安抚了一句。
“我们?朋友?”萧潇疑惑地看过来。
江楠面带微笑肯定地回应:“对,朋友。”
“谢谢。”萧潇眼神里多了一些神采。
江楠笑了笑:“我们是朋友。”
本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也是江汉集团的法律咨询单位,江氏集团的继承人来办事,自然得到了重视。
“根据江女士讲述的案情,我们挑选了最有经验的律师,如果事情属实,并且有明确的证据,这个案子应该能办下来。”
负责接待江楠的是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主任,简单地介绍情况后,他带她们去见了律师祝皓。
祝皓四十岁左右,白净斯文,戴着一副眼镜,眼神沉稳。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难度。
“我需要跟当事人单独聊一会儿,没问题吧?”祝皓征求江楠的意见。
江楠笑着站起来:“我在外面等着,萧潇,别担心,一定行的。”
她走出办公室,坐在外面等待,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她伸手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江楠不在,袁蕾不来,公司里面现在就是曾宇这个副总最大。
早晨起来,先开例会。
“新的一周开始了,今天大家要进入工作状态了。不用紧张,公司暂时没有给个人下达硬性指标的计划。我希望大家用最短的时间熟悉市场,如何分片划区由李庚负责。相关的客户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大家的面前都摆着一份。如何去跑市场,这就看各位的了。我只提一个建议,分到相关区域的个人,最好找一份市区地图,规划好路线,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最后,我提醒大家一句,你们只有一周的时间,下周一开始,拿绩效工资。好了,我就说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庚。”曾宇说完后,就坐到了一旁。
李庚不愧是老销售员,提前看过潜在客户的资料之后,根据市区的具体情况,划分了两个大区。下面的销售人员又分两组,分别负责两个大区。
曾宇一直没说话,拿笔在一旁记录。
李庚安排完毕,看了过来:“曾总,还有什么要指示的?”
曾宇站起来:“没有了,你布置得很周全,就这样吧,散会。”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曾宇迎上去:“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子推了推眼镜:“我叫吕琴,新来的会计,江总呢?”
“等等,江总说是出纳,怎么变成会计了?”曾宇有点蒙。
吕琴笑道:“出纳的活要简单很多,随便找个人简单地培训一下就能做。如果你们要我做出纳,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建议出纳还是由江总自己兼任为好,或者另外找个出纳也行。考虑到公司将来的发展,我建议还是配齐财务人员为好。”
“这个事情,我还真的没法做主,这样吧,你今天就算报到了,明天江总来,你听她安排。”曾宇想了想,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江楠今天有事来不了,人事问题曾宇不好插手。毕竟人是江楠找来的,没准她另有主张呢?
萧潇从祝律师的办公室里出来,看见靠在椅子上睡着的江楠,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颤。江楠没有义务帮自己,可是她非但没有因为曾宇是自己的前男友而对自己恶语相向,反而还伸出了援手。这样一个人,自己拿什么去跟她争?又怎么恨得起来?
萧潇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江楠的脑袋晃了一下,醒了。看见对面的萧潇,她赶紧甩了甩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让你久等了。”
萧潇的眼眶一热,使劲摇头:“不要紧,应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
“谈得如何?很顺利吧?”江楠见她眼睛都红了,赶紧转移话题。
萧潇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拿纸巾擦拭了几下,才低声道:“可以起草一个赡养协议,作为子女,我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一次性买断的话,双方协商达成一致的可能性很大。具体的操作要看律师,我只要配合就行了。”
“那就好,你看,事情总能解决的。”江楠笑着起身。突然,脑袋又是一晕,身体晃了几下,萧潇及时伸手扶住她,她才站稳。
“唉,最近没休息好,看来我要给自己放几天假了。”江楠无奈地说。
话是这么说,萧潇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了,曾占豪那边还得接着去啊。时间上可以改一下,以后晚上去吧,白天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对了,阿英那边,你不回去了吧?”江楠想起这个事情来。
萧潇愣了一下:“是啊,不能回去了。没事,我随便找一家宾馆先住下,钱包、银行卡、手机我都带着呢。”
“那好,我送你过去。”
萧潇坚持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先回去吧,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毕竟萧潇只是曾宇的前女友,就算江楠要送,萧潇也不能再接受她的好意。已经得到太多的帮助,这点小事还要麻烦人家,就是不知足,没有感恩之心。
和萧潇分开,江楠遭遇了堵车。
她拨通了曾宇的电话,聊了起来:“事情都办好了,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曾宇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我嘴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错过了你,这一辈子一定会孤独一生。”
江楠也沉默了,电话就这么连通着,两人都不说话。
看着手机,曾宇露出微笑,忍不住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楠在开车,没有回。
袁蕾打了个电话给她:“出来,一起聚一聚。”
“我在开车,赶紧说理由。”江楠回了一句。
袁蕾道:“明天领证,今天是最后的疯狂,还有,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江楠说:“给我地址,就到。”
袁蕾回复:“蓝魅。”
江楠打开导航,朝袁蕾说的地点开过去。
江楠在酒吧门口停车的时候,袁蕾的车也到了。
江楠拿着手机和包包下车,站在一边等着袁蕾。冷卿先从袁蕾的车上下来,与江楠对视了一眼。
“明天开始,老娘就是人妻了。”袁蕾大声宣布,见江楠低着头看手机,她伸手抢过来,“看什么手机啊?居然无视我。”
看到曾宇发来的消息,袁蕾捂着腮帮子大笑:“大牙,我的大牙,酸掉了。”说着还拿给冷卿看了一眼。
三个女人闹成一团。
此时,王家三个男人正围在一起喝酒。
王铮一直很平静,王成汉和王成夫兄弟二人倒是聊了很多。
“现在想想,你当年是对的,但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王成汉不是在秋后算账,而是想知道答案。
王成夫一脸苦笑:“大哥,当时的王家,受到国际市场的影响,对外贸易一落千丈,实体很难维持。我是怎么劝你的?收缩,转型。你呢?开口那些工人跟着你多少年,闭口这些产业当年如何筚路蓝缕。谈不拢,那我还留着干啥?”
王成汉的眼睛一瞪:“那也比你去非洲差点把命搭上强!”
成夫不服气地顶回来:“同样是富贵险中求,我怎么就不行?我这不是行了吗?”
“那是你运气好!”王成汉不认账。
王铮猛地站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干啥去?”王成夫疑惑地问。
王铮面无表情地回答:“明天,我回去一趟,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心里过不去。”
王成夫叹息一声:“还有什么事情比陪你爸还重要?”
“我爸在你这儿,我很放心。”王铮淡淡地回了一句。
王成汉露出微笑,摆摆手:“去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王成汉看出儿子遇到了感情问题。这件事他不打算过问,他相信王铮能处理好。
王铮回到了出租屋楼下,天已经黑了。他抬头看了看窗户,曾经熟悉的灯光没有亮起。
叶惜颜是骗了他,但是王铮冷静下来想了很久,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打开门进屋,一切都没有变化,唯独缺少了一个笑脸相迎的叶惜颜。
没有走吗?还是……
王铮感觉不到这屋子里的生气,他走到衣柜前,叶惜颜的衣服不在了。走进洗手间,她的化妆品也不在了。
王铮这才确定,她是真的走了。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她怎么就走了呢?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
这个时候,王铮才想起自己跟叶惜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是真的不告而别了。
曾宇下班回来,看见了王铮,自顾自地开门,没搭理他。
王铮转身对着曾宇的背影道:“就算要杀头,也要给一碗断头酒喝吧?”
曾宇回头瞪着他,冷笑道:“我就住在对门,这屋里有没有人,我能不知道?叶子已经走了对吧?你还想喝断头酒?我一脚踹死你还差不多。”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吗?”王铮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曾宇打开门,站在门口转身道:“好啊,你说说真相。”
王铮使劲地挠了挠头,这才沮丧地开口:“我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只要我不开口,叶子就不会离开我。我太自信了,那时候穷得连三块钱一包的烟都抽不起,叶子照样不弃不离。我当时气晕了头,没有回来听她解释。我没想到,她居然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曾宇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语气依旧:“我真搞不明白,你的自信心是哪来的?还有,这就是真相了?”
王铮拍拍屁股站起来:“我想喝酒,你想喝吗?”
“跟你喝酒?总要有个理由吧?”曾宇说话的语气缓和了。
“想知道真相,就陪我喝酒,我慢慢地告诉你。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
曾宇冷笑了一声,转身道:“就冲你这句话,这酒你还是自己喝吧。”
王铮朝曾宇吼了一嗓子:“叶子一直在骗我!”
曾宇回头怒视:“那又如何?她骗你怎么了?你骗她骗的还少了?”
王铮的眼睛都红了,似乎下一刻眼泪就会掉下来,他低声怯怯道:“求你陪我喝酒。”
曾宇还是头一回见他服软,愣了一下:“等着。”他回了房间,放下电脑,很快又出来:“走吧,先说好,晚上我请。”
王铮嘀咕:“凭什么啊?老子没钱的时候,是你请。现在老子有钱了,还是你请。不公平!”
“你喝不喝?不喝就给老子滚回屋里去!”
曾宇一点都不客气,抬脚就踹。王铮也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曾宇这才放过他,一边走一边骂:“你遇见叶子这种好女孩,那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德。就你这个鬼样子,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要是叶子也得离开你。”
“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有勾三搭四,一直以来我心里只有叶子一个人。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就你这道德水准,还好意思提叶子?没女友,你随便玩,老子看都不看一眼。你和叶子都在一起了,还在外面玩,你这叫道德败坏。”
“我道德败坏好了吧?总比你……算了,不跟你在这个问题上计较。等下我说完,你再给我定性。”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看上去都挺激动的,但是越吵心态越轻松。
走到外面的烧烤摊时,曾宇坐下大声道:“老板,先来一箱啤酒,再来四十串羊肉。有扇贝的话,也来二十个。”
两人是这家店的常客了,老板笑嘻嘻地搬了一箱啤酒放在他们边上,招呼店员弄来一碟花生米:“送的,你们先喝着,今天来得有点早啊。”
“来得早就慢慢喝。”王铮费劲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他打开了一瓶啤酒,连着灌了三杯下肚,一瓶啤酒见了底。
王铮打了个嗝:“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个东西,一身的臭毛病,叶子能容忍我,我就该好好地珍惜。有的人,在你身边的时候,觉得可有可无。当她真的离开时才发现,她已经深入骨髓,融进血液,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现在说这些晚了吧?再说你跟我说也没用,你应该找到叶子,跟她说去。”曾宇今天估计是不打算让王铮好过了。
王铮眯着眼睛盯着他:“我说,你这人的良知呢?同情心呢?这么轻易就下结论?等下我说出真相,你会很尴尬的。”
曾宇冷笑:“好啊,我看你能说出点什么真相,没准我真的会同情你。”
王铮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嘴角带着一丝痛苦。抬头时眼睛通红:“前天我带着鲜花去找叶子,我想告诉她,不管我家里人是不是反对,我都要娶她。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到了超市没有找到她,我问了超市的员工,人家告诉我,她老早就不在那边干了。”
曾宇淡淡地问:“那又如何?”
王铮吐了一口酒气,苦笑摇头:“是啊,这也没什么。可是我出来之后,看见叶子的一个朋友走进夜总会,我追上去想问清楚叶子在哪上班。追到电梯门口,我看见叶子从电梯里出来。原来她去夜总会上班了,在那种每天陪着笑脸,让男人随便摸的地方上班。你知道不知道,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曾宇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依旧冷着脸:“那又如何呢?”
王铮怒视曾宇:“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曾宇说:“如果我是你,当时就会很冷静地跟她谈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不过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好吧,我都说完了,现在呢?”王铮冷冷看着曾宇。
曾宇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地往王铮脸上泼过去,王铮躲避不及,被泼了一脸,大喊:“你疯了?”
曾宇冷笑道:“我只是让你冷静一下,坐好了,我也给你说件事。”
王铮呆呆地看着他,抹了一把脸,冷笑道:“好啊,你说,我看你是不是能说出一朵花来。”
“还记得我大一那年吗?那会儿你还没和叶子在一起,每天拎着一把吉他四处兜售。连着三天你都没有卖出一把吉他,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床上。当时你的脸色难看得很,你告诉我你两天没吃饭,晕倒了,叶子在路上看到后,送你回来的。我要去给你买饭的时候,叶子带着牛奶和苹果派来看你。她请我吃了一个苹果派,吃完了我去上洗手间,看见地上一张单据,捡起来才发现是一张献血的营养补助单。叶子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五百,那张单子上的金额,正好是六百元。”说到这里,曾宇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王铮。
王铮听到这里,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曾宇:“你说的都是真的?”
曾宇点头:“后来叶子告辞,我追出去,拿出单据问她怎么回事。叶子告诉我,超市的一个领班经常骚扰她,叶子不堪其扰,工资都没要就辞职了。”
王铮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脸上很快就有了一道印子。
曾宇又说:“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我选择站在叶子这一边。我不信一个能为你去卖血的女人,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信,也不敢信。我泼你一杯酒,是因为我吃了叶子一个苹果派,那是她用血换来的。”
王铮沉默良久,突然抬头对老板喊了一嗓子:“老板,来一瓶洋河大曲。”
曾宇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老板拿酒过来,曾宇接过,打开,二两的杯子倒了一杯,推给王铮:“想喝醉就喝吧,等下我背你回去。”
王铮抬头笑了笑,一口干掉。
喝得太猛了,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王铮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他深埋着脸,带着鼻音道:“我对不起叶子。”
曾宇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平静地看着他。
好一阵子,王铮才抬起头,拿餐巾纸胡乱擦干眼泪,冲曾宇笑道:“接着喝,今天喝醉拉倒,明天开始戒酒,不把叶子找回来,我誓不罢休。”
曾宇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啤酒杯:“我喝这个,免得等下没人背你回去。”
王铮的表情变得从容了许多,他把跟叶子的过去都回忆了一遍,一瓶白酒全都进了王铮的肚子,烧烤也吃光了。
曾宇走去结账,回来扶着王铮往回走。
夜风吹来,酒劲上头了,王铮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你是我的眼……”
曾宇赶紧伸手捂着他的嘴,这大半夜的,扰民要被人丢臭鸡蛋的。
回到房间后,曾宇洗了个澡出来,王铮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
曾宇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拿毛巾把地板擦干净,铺上毛毯关灯睡觉。
早晨醒来的时候,王铮已经不在了,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找不到叶子,誓不罢休。
曾宇换好衣服匆匆出门,担心路上堵车,选择了坐地铁,可是赶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庆幸的是,江楠没有来,曾宇还是在考勤表上给自己记了一笔,迟到三分钟。
刚记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脸笑容的江楠。
“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昨晚王铮那家伙发疯了,非要拉上我一起疯。”
江楠看看他:“我简直怀疑你和王铮有问题。”
曾宇诧异地看了江楠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真的没想到,你清纯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八卦的心。”
江楠同样很严肃地回答:“现在才发现啊?晚了,货物出售,概不退货。”
“好吧,我吃点亏。”
江楠抬手作势要打,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好了,上班时间,不要打情骂俏。”
敢这么说话的人,只有袁蕾了。
“奇怪,你不是要去领证吗?跑公司来干什么?”江楠问。
袁蕾哼了一声:“我来看看我的嫁妆啊,免得被你们这对败光了。”
曾宇听了狼狈而逃。
“都怪你,他脸都红了。”江楠抱怨道。
袁蕾掩嘴一笑:“你这么一个大美女跟着他,便宜他了,我嘴上还不能说两句啊?对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给我当伴娘。明天开始,你陪着我一起筹备婚礼,可以吧?”
江楠有点吃惊:“这么快?我公司的事情不管了?”
袁蕾道:“有曾宇给你做牛做马,你还操那心干什么?你赶紧答应我,明天伴娘也要试穿婚纱。”
江楠点点头:“这个好说,日子定下来了吗?”
“阴历六月二十八,还有十天的准备时间。”
听袁蕾这么一说,江楠直挠头,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这,来得及吗?”江楠问。
袁蕾点点头:“是急了点,但是不在乎了。好在房子是现成的,简单弄一下就可以。酒席陪嫁什么的,他来负责,我就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江楠有点不高兴了。
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马虎对待吧?如果是王成夫的意思,江楠肯定是要带一群姐妹找上门的。
袁蕾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江楠啊,我等了那么久,一刻都不愿意多等了。我现在说句不好听的,生怕哪天一觉醒来,这就是一场梦。所以啊,先把这个梦做完再说吧。”
江楠伸手摸摸袁蕾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一定是昨晚喝坏了脑子。”
袁蕾露出温柔的笑容,摇头道:“你不懂,幸福就是一道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抓住就没了。”
江楠不解风情地说:“如果幸福是一道闪电,你现在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曾宇在外面忙了一阵,拿起包要出门时,江楠从里面出来了,拍了几下手道:“大家都停一下,我说两件事情。”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过来。
“最近我没时间来公司了,我不在的期间,曾宇负责全面管理公司的大小事宜。这位是新来的财务人员吕琴,会计、出纳暂时都是她。除了曾宇说的财务签字的制度之外,我再加一句,今后曾宇签字在财务上等同于我。就这样了,大家继续。”江楠说完,就回办公室了,没一会儿就跟袁蕾一起走了。
两人出去之后,曾宇才对众人笑道:“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就是资本家。好了,开个玩笑,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记住,一周的时间。”
交代完毕,曾宇的手机响了两声,一看消息是袁蕾发来的:“我的办公室归你了。”
曾宇推开挂着总监牌子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拿出手机拨号:“袁蕾,我跟你有仇吗?”
袁蕾正坐在江楠的车上,刚系上安全带,接通电话后一拍脑门:“坏了,丢东西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袁蕾一溜烟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黑着脸的曾宇。
她笑嘻嘻地上前:“好了,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最近太忙了,丢三落四的。”
曾宇低头不语。
袁蕾走进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有个洗手间,可以洗澡。椅子上放着她换下来的衣物,是之前洗完澡被她随手丢在椅子上的,后来她急着出去,就忘了收拾。
袁蕾还想说什么,见曾宇眉毛一横,眼珠一瞪,赶紧一溜烟走了。
曾宇动手摘下牌子,拿了一块抹布进去收拾办公室。
曾宇还没进过袁蕾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应该是前面那家公司的老板留下来的。有阳台,有卫生间,中间放着一张大沙发,累了还能睡一觉。江楠的办公室都没有她的这么豪华。
曾宇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江楠的信任给他带来的压力不小,曾宇没有因为两人在感情上的发展而忽视这些细节。
拿出电话,曾宇再次拨号,这一次打给了江楠:“江楠,两件事,一件是下午要给飞旋餐厅送第一批货,我亲自去。另外一件事是,袁蕾确定不回来的话,你用她的办公室,我用你的。”
江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接听电话,听到这里很吃惊地看看袁蕾,这才反问:“为什么啊?”
“你问袁蕾吧。”曾宇主动挂了电话。
江楠对着电话一阵愕然,扭头看着袁蕾:“你都干了什么事啊?怎么曾宇那么生气?老实交代啊,不然我立刻下车回去。”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椅子上没收拾。刚才我发短信给曾宇,说我以后不来了,办公室归他。曾宇进去之后,看见我的衣服,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跟他有仇。”袁蕾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小小地考验了他一下……”
江楠听了,有些恼火:“他在酒吧打工的那些年,你也没少折磨他吧?”
“这个真没有,不过我有帮一些大姐制造机会。”袁蕾老实交代。
江楠伸手揉脑门做痛苦状:“我现在想打死你!”
袁蕾一本正经地启动车子,语气悲壮:“打死我,来啊,互相伤害啊,一车两命哦。”
江楠拿袁蕾毫无办法,只能给曾宇发短信:她让给你,你就用,别不好意思。以后公司的事情,还得你来操心。
看着短信,曾宇决定暂时不搬了,他觉得留在外面其实也挺好。
从办公室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人了,他这才想起来,大家都出去忙了。
销售员大概是最锻炼人的职业之一,如果能在销售行业做得很优秀,那这个人以后做什么都不难。曾宇一直认为,如果没有以前在销售岗位上的磨炼,他是不会想到辞职创业的,也不会因此遇见江楠。
五百瓶红酒不是一次性送过去,第一批送两百瓶。
曾宇很重视第一个客户,亲自跟车去了飞旋餐厅,交货的时候见到了老板沃纳。
“沃纳先生,能提个问题吗?”曾宇的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
沃纳做了个手势:“请!”
“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家米其林三星店,会选择索菲这个名气不大的品牌作为日常推荐?”
“呵呵,我是个完美主义者,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餐厅里出售一些劣质酒水。索菲红酒,产自波尔多,这个品牌拥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不是什么随便冒出来的品牌,品质上绝对有保证。我品尝过这个牌子的红酒,很清楚自己的餐厅需要什么。倒是曾先生,似乎不自信啊?”沃纳有点奇怪地反问。
他是个生意人,就算是还人情,也不会拿自己的钱开玩笑。
翻译转述完毕,曾宇听明白后,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
曾宇认为,这大概跟餐厅的经营策略有关系,也有可能是沃纳的个人喜好。但他忘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这个老外会认识自己,到公司后直接找了自己。
“餐厅明天开业,最迟十天,就需要第二批货,请一定准备好同一年份的红酒。”
“没有问题,贵餐厅是我们代理公司的第一个客户,我们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