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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 展行达到目的,捡起蓝眸扔来的枪,拍拍身上雪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跟着红发走了。 “你为什么叫红,是因为你的头发?” “你多大当特种兵的?怎么认识我爸和我大舅?”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红发转过身,展行忙唰地退开三步,以免被掐脖子。 “你叫展小健?”红发看了岩石一眼,上面写着:“展小健到此一游。” 展行猛点头:“叫我小健就可以。” 红发继续走,展行在后面蹦来蹦去继续问。 “蓝是你的男媳妇对,是的,你俩都是兔子,看出来了……” 红发终于答话:“不是媳妇,只是搭档,兔子什么意思?” 展行理解地点头,正要解释兔子一词,红发却忽然问道:“你在怕什么?” 展行茫然道:“我……我没有怕啊。” 红发看着展行:“你在恐惧,或者兴奋,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说很多话。” 展行挠了挠头,红发又道:“怕的话,现在可以出去,还来得及。” 展行道:“好,我从……昨天开始,就有一点怕。” 红发看了看迷宫,沉吟片刻,选了条路,带着展行朝里走。 “为什么怕?”红发说。 展行说:“我杀了个人,用这把弓杀的,你们杀了好多人,不怕吗?” 红发说:“方才外头你没见到,原先驻守此处的民兵已被他们杀光,这些凶手俱是满手鲜血,死有余辜。” “活着都不怕他们,死后又有何可惧?” 展行点了点头:“虽然是这么说,我在正当防卫……但还是……” 红发道:“因为你杀的人罪不至死?” 展行道:“不,他也是死有余辜,我总是……控制不住,很害怕。” 红发说:“你会开枪?” 展行点头,红发又说:“打得中?” 展行道:“应该……,我没有对着人开过枪。这个给你,我觉得你带着它安全点。”展行注意到红发没有佩枪,遂把手枪交给他。 红发道:“谢了,但我从不用这玩意,对敌的时候,如果你意志不坚决,会死。”说毕拉开保险栓,交回展行手里。 展行与红发转过迷宫拐角,展行记起了来时的路,那里有一堵墙,昨天他就是在这里勒死了王双。 “我我我,昨天杀的人,就是在前面。”展行毛骨悚然,仿佛看到王双坑坑洼洼的脸在对自己微笑。 展行跟着红发战战兢兢前行,瞬间“哇——”一声大叫。 “它它它……它不见了!”展行抓狂地叫道:“怎么回事?!” 红发停下脚步,墙边涂满黑血,像个人一头撞上去般,但没有尸体。 “它不见了!”展行崩溃地大喊:“不可能!明明就在这里,我……我……” 红发示意噤声:“你没确认他死就走了?” 展行恐惧地点头,王双死了?没死?!不管是哪一个结果,想起来都令自己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如果王双死了,尸体去哪了?在地宫内变成僵尸了?!! 如果王双没死,他一定会来报仇的! 展行两脚筛糠般直抖,红发一句话,令他清醒过来。 “若未死透,再在你面前出现,你会再杀他一次么?” 展行喘了片刻,而后迟疑点头:“会……。” 红发看着展行,展行发现他的双眸一金一红,犹如旭日般温暖,令他镇定了不少。 “会,我会!”展行点了头。 红发道:“很好。他若变成鬼了呢?” 展行崩溃地叫道:“别说出来!” 红发:“你不敢再开枪?” 展行哭丧着脸:“变成鬼了我怎么杀!” 红发:“纵是成佛了又如何?” 展行彻底傻眼了,红发冷冷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照杀。” 展行怔了一会,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跟着红发继续前行。 展行似乎从那句话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收起玩笑心态,认真:“红叔,你为什么当特种兵?特种兵都要这样么?” 红发答道:“养家糊口,家里那口子喜欢数钱,得多赚点军饷给他数着玩,没办法。” 展行:“……” 林景峰醒了。 他一动不动注视炉子旁的蓝眸,心念电转,计划了无数个击倒他的逃跑方案,又逐一否决。 这个人的力量似乎很强。 蓝眸知道他先前在装睡,也知道他们的对话林景峰已经听到了。 林景峰开口道:“你想把我抓回去?” 蓝眸漫不经心道:“看情况,不一定。” 林景峰松了口气,蓝眸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就是说,短期内自己只要不作出太大的举动,这两名特种兵不会难为自己。 林景峰揭开毯子,摸出沙漠之鹰,填装子弹,翻到墨镜戴上:“你们不应该让小贱进去,太危险了。” 蓝眸淡淡道:“他跟着的人是红毛,又不是你这个废柴。是你太缺乏自信,这次又想去做什么?” 林景峰沉声答:“我要去亲手解决所有的事情,想清楚了。” 蓝眸无所谓道:“祝你好运。” 林景峰又道:“你不进去?这一次或许很危险,印度那边已经派人来接应了。” 蓝眸道:“红毛能摆平,印度那边的事,我们来的时候已经通知布达拉宫,你不知道‘天眼开’么?这里发生的事,几乎逃不过布达拉宫里那老头子的感知。” 林景峰怔住了。 蓝眸:“想清楚就好,年轻人,犯点错误总是难免的,关键是清楚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林景峰整理装备,在风衣下系好腰包,又问:“万一你的同伴死在里面了呢?” 蓝眸莞尔道:“他不会,别总把我们想得和你一样废柴。” 林景峰:“……” 林景峰道:“谢谢,再见。” 蓝眸点了点头,林景峰转身如一只黑鹰掠过雪地,第三次进入地宫内。 29、chapter29 “展行!” “虎哥——!”展行激动地扑了上去,紧紧抱着霍虎的腰,埋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 霍虎追出来时追丢了王双,不料却碰上红发与展行,一手把展行让到身后,自己则面朝红发。蹙眉打量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红发略一点头,眼睛则盯着霍虎背后的刀。 展行道:“这个是我铁哥们……” 霍虎作了个手势,示意展行噤声。 霍虎与红发都看出对方并非一般人,许久后,红发先开了口:“如何解决?” 霍虎道:“跟我来。” 霍虎领着展行与红发一路前行,穿过迷宫,边走边解释道:“这里困着一个人。” “一具尸。”红发接口道。 霍虎略一点头:“千年前,从雪山另一侧来的某位活佛,展行,别捏大哥屁股。这名活佛的佛号,来历俱是不明。此佛心中,埋藏着一名恶鬼。” 红发淡淡问:“于是你杀了他?” 霍虎停步伏背,让展行扒上来,说:“不是我,杀他的人是朗达玛。” 红发道:“成佛者俱有其佛号,大乘教内称‘觉行圆满’方能成佛,既有恶鬼蛰伏,如何成佛?” 霍虎摇了摇头:“此佛信徒寥寥,法力不强,至阿里后随八十一人,以密宗典籍为由,吸摄生魂,修其佛身。后随行者日益众,蛊惑藏传佛教僧人,扭曲教义,奉其为尊。” 红发不以为然道:“密宗的教义,我也是向来不认同的。” 霍虎道:“无名佛传颂之义,远不止合体双修这般简单。他以人魂为食,只要聆听他所弘扬的教义的僧人,都会被他吸摄魂魄。当年,桑耶七觉士与他讲佛,无名佛离后,七觉士当夜圆寂,存想庙一庙皆废,无名佛得桑耶神通,遂离山而去。三宝存想寺自此,荒弃百年。” 红发沉默不语,展行打了个寒颤:“桑耶七什么的,那些是啥?” 霍虎解释道:“赤松德赞主建的庙宇,名唤桑耶寺,又称存想寺,寺内有七位得大神通者,称为‘七觉士’。” 红发停下脚步:“他吸了多少人魂?” 霍虎摇头:“数以万计,凡讲佛者之魂俱被他所吸,如此神通不断壮大。最后,朗达玛埋伏于扎达,以一柄神刀分其身首,发觉首级分离之际,无名佛瞬成金身,断首后刀枪不入,火焚不化,尸身仍能走动。” 红发静默不答,霍虎又说:“朗达玛搜遍藏疆九寺,取九位活佛入鼎熬炼……” 展行倒抽了口冷气。 霍虎不以为意,续道:“又用万名高僧之血制出九枚寸钉,将其头颅钉入释尊金身之中,镇数十年。再举经幡阵破其金刚身,可惜事未成,朗达玛便遭吉祥金刚射死。” 展行满背冷汗,想起窥探时看见的那个后脑勺:“那……佛像里的就是头?” 霍虎点头道:“是的。” 他们停在祭坛前,展行喃喃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传闻的?” 红发抽出背后大剑,手指一弹,剑身嗡嗡作响,身形一躬,继而连人带剑扑上祭坛,沉声爆喊: “喝!” 嗡的一声,大剑将释迦牟尼金身劈开两半,继而诤然金石互撞,火花交错,被卡在佛像腹腔中央,无法再进半寸。 红发拔出大剑,在剑柄上启动开关,剑刃响起刺耳嘈杂的声音,一轮锯齿高速转动,成为巨型电锯,红发把电锯切入金像内,吱吱吱地迸出满地火花。 依旧无法切开。 红发关上开关,检查剑刃,见高分子材料上已满是折断的锯齿。 “该做什么。”红发道:“我带了一枚高能雷管,把这里全炸掉?” 展行:“……” 霍虎吩咐道:“展行,下来。” 展行从霍虎背上下来,霍虎解下长刀交到他的手里,自己走上祭坛:“炸不掉,它不惧水火,一千年前的经幡阵仍在,活佛古尸也保存完好,唯有先破他金刚身,方可将他焚烧殆尽。” 红发问:“你还记得那劳什子阵如何用?” 霍虎答:“忘了。” 红发:“……” 红发与霍虎并肩站在佛像前,金像被切开一条缝,僧人的鼻梁与额头在外界照入的光线下看得十分清楚。 只看得到眉心,看不见双眼。 展行探头探脑地走上祭坛,调整手机。 “笑一个?”展行说。 无名佛的头颅缓慢张嘴,霍虎色变道:“小心!” 红发闪电般护着展行退后,红发怒道:“你没有告诉我它还是活着的!” 霍虎:“我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藏传佛教的神通? “它它它,它没有喷火啊?”展行茫然道,红发与霍虎站定,展行远远地手指一弹,咻一声,一枚牛肉干飞进了那头颅嘴里。 红发:“……” 霍虎怒道:“浪费!” 展行忙摆手,红发又道:“现如何?” 霍虎想了想,展行说:“给它喝点牛奶?” 红发:“别添乱!” 霍虎:“别浪费!” 霍虎沉思许久,答道:“千尸窟底部有六面黑经幡,想是德尔衮依我……依朗达玛遗命所造,说不定是识藏之处。” 红发:“识藏何意?” 展行诧道:“真有识藏?识藏就是一些咒语,法阵或者神通、经文等等的术法,在持术人身死后,埋藏于虚空之中,等候再次开启的藏宝处。” 红发道:“识藏便是制住此尸的要诀?” 霍虎也不太能确定,许久后点了点头,说:“可以试试,年代太久了。” “先将地面古经书归位。”霍虎道。 红发与展行开始帮忙,把散落于地面的古格经文围绕中央深渊裂口铺开,展行看了一眼深渊底部,被上千枚头颅吓得大叫。 霍虎直起身道:“别怕。” 红发铺完经文,问:“现在呢?” 红发注视巨大铜棺,那处满地散落的铁链,霍虎道:“棺中锁住的是他的身躯,但头未复生,又有百道秘符镇着,应该没有问题。” 红发道:“我与你护法?” 霍虎道:“我须下地底一趟,稍后此佛头若显出神通,说不定会引出恶鬼现型,千尸窟外一旦有变,你须将任何异物当场斩杀。用我的刀……展行,你最好还是出去。” 红发道:“无碍,你去就是。” 霍虎道:“你们在上面千万小心,我下去了。” 展行挥手:“记得带礼物回来啊——!” 霍虎摆手示意,以肩膀抵着金像一抗,将它抵进了深渊内,许久后传来砰然巨响。 霍虎跃下深渊。 红发道:“退到下面去。”说毕转身与展行走下祭坛,他反复调试剑柄,在地上顿了顿。 “这把剑有什么用?”展行问。 红发头也不抬道:“斩尸,杀鬼。那壮汉你缘何认识?相识多久?” 展行道:“我……也说不清楚,只认识了三四天。” 红发道:“他为何与你结伴?” 展行一问三不知,这时才意识到霍虎身上有太多奇怪的谜,心内忐忑:“我太容易相信人了吗?刚认识不到几天就他称兄道弟的?” 红发从入墓后便不苟言笑,此刻居然难得地一哂:“不,你很好,像你父亲。” 展行道:“其实,红叔,我开始是这样想的,因为前段时间呢,我买了一管ky,准备和我小师父用的,但小师父把我甩了,ky不就浪费了么?” 红毛:“?” 展行:“所以呢,为了不浪费,我决定再找个人,和他一起配合,把它给用掉,虎哥看上去壮得很,腰力好,尿尿的时候我也看了,他说不定只要一晚上,就能把整管ky给用完……” 红毛:“???” 红毛听得一头雾水,展行说得兴高采烈,完了道:“当然,红叔如果你想用,我们也可以一起用……” 红毛不解道:“ky?是甚么东西?” 林景峰冷冷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大个子呢?” 展行的笑容僵在脸上,衣领一紧,被林景峰提到一旁。 展行道:“那个……我们在聊天,很大声么?” 林景峰:“不算太大声,ky润滑油什么的,我一句也没听到。” 展行:“……” 林景峰跟随他们不远,进了迷宫后便一直旁听,直至霍虎入了裂沟后方现身,红发也知身后有人尾随,但丝毫不放在心上。 展行把霍虎的话解释了次,林景峰略一点头。 “老头子让我和小双把那具铜棺挖出来,再在周围找无头佛的尸头,送过山去,印度那边有人负责接应。”林景峰说:“小双呢,你们见到他了么?” 展行一惊道:“印度,谁会要这里的宝物?!这是偷渡国宝啊!抓到要枪毙的!” 林景峰淡淡道:“不是宝物,他们看不上宝物,东西可以让我们全带走,那边的主顾只要尸,和头。” 展行道:“有什么用?” 林景峰摇了摇头,说:“刀给我,红兄,待会若有什么变故,你可全力施为,我负责保护他。” 红发双臂绞在胸前,依着墙壁出身,随口嗯了声。 林景峰把展行带到墙边,示意他坐下,二人并肩坐在墙角,展行小声地问:“你身体怎样了,身上的药,不要紧么?” 林景峰点了点头。 展行拉着林景峰的手问:“以后你别回去了。我们在一起。” 林景峰答:“都成现在这样了,还怎么回去?” “手套怎么还戴着?”林景峰的额头与展行的额头相触,师徒二人依偎在一起,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互相牵着。 林景峰的手指伤痕累累,展行看着心如刀绞,问:“那只手呢,我看看。” 林景峰道:“别看了。” 展行道:“手套摘下来,捂着不好。” 林景峰道:“摘不下来,戴着手套的时候被水烫过,撕下来会连着一层皮。” 展行的眼眶红了,又说:“下去找个医院……” 林景峰答:“再说。” 红发随手抛过来一根管子,林景峰伸手捞住,红发道:“这是新产品高能雷管,拉开绳环扔出去,等于十倍tnt当量的爆炸,实在有危险再用,从启动到爆炸,整个过程只有五秒。” 林景峰顺手交给展行,叮嘱道:“给你防身,你准头好,但别在洞里用,否则会把整个洞炸塌。” 展行点了点头,把雷管收了起来。 千尸窟内。 砰砰两声巨响,金佛率先摔了下来,而后是霍虎高大的身材从天而降,在深渊底部落定,直起身,抽出染血的寸钉,一脚把无名佛的头颅踢到幡阵中央。 头颅正对着霍虎,断颈处恰好贴着地面,它睁开了双眼。 霍虎丝毫不惧,双手十指结印,喃喃念诵格鲁派经文,经幡无风自动,同时飘了起来。 尸头的嘴唇动了动,继而把口张到最大,露出森森白牙,随着那一个动作,后脑勺向后仰去,整个僧头几乎被一分为二,依靠嘴角与耳侧的连接处固定。 霍虎退了一步。 尸头:“……” 霍虎:“?” 尸头被展行先前扔进去的牛肉干噎住了。 霍虎:“……” 经幡阵阵震荡,头颅难受地在这震荡中微微跳动,仿佛有人在虚空中击着鼓,每一下击中鼓面,俱令它震起些许。 “吽、咹嘛——”霍虎回过神,开始沉声念颂六字真言。 尸头咳出牛肉干,发出嘶哑的尖叫,口中喷出一道黑烟,升上深渊之顶。 红发高大的身材倚在角落,肩前拄着大剑,仿佛在瞌睡,三秒后,忽然抬头,睁开双眼。 林景峰道:“躲到我背后!” 林景峰反手抽出长刀,红发一振大剑,二人几乎同时冲上祭坛,展行只觉眼前一花,伙伴便不知去向,下一刻,祭坛中央升起袅袅黑烟,散去。 红发停下脚步:“这是什么?” 林景峰摇了摇头。 黑烟散于无形之中。 展行走上前几步,取出手机正要拍照,忽然间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脖颈。 “哇啊——”展行站在祭坛下,不敢回头,放声大叫。 林景峰与红发再次跃下,林景峰一刀将展行背后的人尸砍成两半! 展行道:“这这……这是什么?死人复活?!亡灵军团吗?!” 红发道:“应该是密宗的某种神通,到墙边去。” 展行背靠墙壁,战战兢兢地站着,先前霍虎杀死的盗墓贼尸体,甚至被拖到一旁的李院长等人尸身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们漫无目的地在迷宫中行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尸头再次喷出一团黑雾,飞上祭坛中央,轰一声散开,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红发大声咳嗽起来。 “昧、叭尼——”霍虎的声音极具震撼力,颂出六字真言时令展行心内嗡地一响。 黑烟弥漫,林景峰以刀挥开烟雾,发现展行的外套口袋发着光。 “取出来,那是什么!红兄,到这里来!”林景峰嘶哑着声音喝道,红发与他们汇合到一起,展行道:“啊,它在发光?” 展行取出口袋里的方石,方石散发出和煦的金光,令周围的黑雾纷纷退避。黑雾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红发道:“你……呼吸不痛?!” 林景峰道:“我被麻痹了中枢神经,没有痛觉,你怎样了?” 红发摆手,取出一副口罩蒙着口鼻,指指迷宫另一头,道:“分头行动!看看雾里有什么,一律剿灭,否则必有麻烦!” 林景峰见展行手中方石能驱邪,便不再担心,吩咐道:“你在这里等。” 展行道:“快点回来啊!” 林景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展行又道:“记得带礼物啊。” 林景峰差点摔倒。 红发手中大剑一振,燃起熊熊烈火,挥开时黑雾被小范围驱散,林景峰的声音传来:“尸体在动!” 红发吼道:“一律斩掉!” 林景峰利刃甩出,快刀数下,将地上的尸体彻底肢解。 先前王双杀死的人不多,然而第二次霍虎亲手结果了近二十名盗墓贼的性命,展行只听得他们对话,却不知雾里发生了什么,茫然不知所措。 展行手持方石,端到哪里,黑雾便自发退散,看来方石确实与佛门有关,这里面是什么呢?能充电吗?万一待会它能量用完,不发光了怎么办? 展行胡思乱想,拿着方石,解开裤带,站到墙边开始尿尿。 展行尿到了一半,发现墙后多了一具尸体。 “哇啊啊——”展行尿了那尸一身:“阳教授,我不是故意破坏古迹的啊!别挠我!” 阳教授的额头仍留着子弹孔,双眼瞳孔浑浊,倒在墙壁前。 “小师父!”展行叫道。 林景峰没有应答,走得太远了。 展行只觉阳教授身上,仿佛有什么在飘出来,朝祭坛缓缓飘去。 “喂,教授,你已经死了,我也给你报了仇……”展行道:“你就别那么执着了。”他拿着方石凑过去,没有效果。 “喂喂!那个不能动!”展行叫道:“红叔!你们在哪!” “轰。” 铜棺里传来一声闷响。 阴风吹过,上百张符纸纷纷飞扬。 展行:“……” 铜棺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砰,砰,几声响,展行朝后退了一步。 黑雾越来越浓,符纸掉了一张,轻飘飘地飞下祭坛。 铜棺中又是一声闷响,仿佛有人在里面发力推动禁锢的棺盖。 展行当机立断,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大喊道:“救命啊——!” 30、chapter30(有番外) 铜棺盖轰一声落了下来,现出一具左手拈莲花印,右手持转经筒,身披金乌法袍的喇嘛尸体。 它没有头。 展行只觉一阵酥麻感从背脊传到头皮,先前已喊了太多声,林景峰和红发都没有应答,到底是怎么回事?! 棺内漆黑一片,展行不住后退大叫,又叫了数声,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林景峰和红发要么被黑雾阻住了听觉,要么就是——他俩都死了。 展行试着朝铜棺内开枪,几声枪响,打在无头佛的尸身上。 没有效果,子弹落了一地,现出法袍破洞中枯柴般的肉身。 它抬脚迈出第一步,展行大叫道:“别过来!” 死寂一般的沉静,无头佛古尸走下祭坛,脚步声轻响,满地经文飞散。 展行又退一步,无头佛走下祭坛的第一级台阶。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展行叫道:“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头的吗?!朝我走过来做什么?” “走开!”展行手持方石,朝它靠近一步。 古尸缓缓行走,走下祭坛。 展行:“?” 展行避过一个角度,古尸对他“视而不见”,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身边。 展行一拍大腿,终于醒悟过来,它的脑袋不在身上,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嘛! 展行不说话了,片刻后又拿方石凑近了些许,古尸仿佛不买账,也不怕这玩意,展行不敢靠太近了,以免被它放什么大神通,一招轰死了太冤。 展行试探了几次,确定这玩意儿就是个会走路的粽子,其余方面则是人畜无害,估计脑袋正在被霍虎各种蹂躏,于是便不怕它了。 红发在另一侧喊道:“什么事!” 展行大声答道:“又有具尸活了!棺材里的!你们快点来!还没完吗?” 林景峰靠近了些许,到处都是黑烟,依稀听得到声音,却听不到‘棺材’二字,大声答:“想办法拖着它!我马上过来!” 展行点了点头,古尸缓缓走下台阶,展行又看了一会,追到它身边,横着伸长了一只脚。 无头佛被展行那一绊,哐当摔倒了,转经筒叮叮声掉下地去。 展行:“哈哈哈——没有头真惨!” 无头佛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展行:“哟?诶?” 展行拿了盒霍虎不喝的伊利牛奶,放在古尸的脖子断层切口上。 无头佛尸感觉到了,于是恼火地抬手,挥了挥,展行马上又把牛奶盒拿走了。 “我在这边,哟呵——!”展行晃来晃去,无头佛尸一手成爪,虚抓,展行敏捷地避开。 展行蹑手蹑脚走到前面,又伸长脚,无头尸被他一绊,再次啪嗒一声,五体投地的扑了下去。 展行放声大笑,无头佛历尽重重险阻,终于艰难地抵达墙边,双手摸着墙壁站起,在墙上不断摸索,仿佛在寻找出口。 碰到墙壁就好多了,无头佛心想。 然而,展行的新花样又来了。 他剥开一颗牛肉干,口里喊道:“咻——”于是把牛肉粒扔向无头尸,不偏不倚落在它的断颈上,掉进了气管里。 无头佛:“……” 展行:“再来一颗,咻——” 又一颗牛肉粒飞出去。 “小师父,好了吗!”展行喊道:“过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林景峰大声道:“马上了!我去你妹!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展行道:“快点来!” 无头佛的气管里被扔了几颗牛肉干,展行又道:“大师,再给您加点牛奶?” 展行想了想,把雷管拉开以后,捅进那具尸体的气管里?它会炸吗?要么把它弄出去外面再炸?五秒缓冲,只能跑出二十米,太危险了。 展行把吸管戳进牛奶盒,正要朝着无头佛挤道奶箭玩时,耳畔倏然一凉,被一把匕首架着大动脉,脖颈被手臂箍了起来。 王双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道:“自己一个人手舞足蹈,很好玩吗?” 展行猛捏盒子,牛奶挤了王双一头。 王双:“……” 展行道:“你你……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啊!” 王双道:“跟着我走,否则马上杀了你!” 展行被王双箍住,登时清醒过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没有无头佛的尸体,也没有阳教授的尸身?这是怎么回事? 铜棺还严实封着,棺上符纸一张也没有少。 幻觉?展行想起了方才的黑雾。 王双一手用刀架在展行脖子上,一手扯开铜棺前的符纸,打开棺盖,砰的一声。现出里面的千年古尸。 那是一具左手拈莲花印,右手持转经筒,身披金乌法袍的喇嘛尸体,和展行幻觉中看到的完全相同。 展行心念电转,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王双没有死,因为活尸八成不会说话。 既然没有死,要杀自己是肯定的,再挣扎也没用,只会死得更快,只有把他们引过来,或者把王双引到迷宫外,让蓝眸一枪爆头,自己才有逃生的机会。 稍一思索,展行有了主意:“你要拿我当人质吗?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很乖的!” 王双:“……” 王双一手持匕架住展行脖颈,另一手甩出绳子,缠住无头尸的腰,问:“头在哪里,说!” 展行:“头……头,嗯……头在祭坛中间的沟里!理论上是在那里,因为被虎哥带进去了!” 嗯,带进去见霍虎也不错,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收拾他,凭王双这点智商,要阴死他不用动个小指头。 可惜王双不吃这套,将信将疑,又猛地一转身,林景峰掏枪的手凝在半空。 “小师叔……”王双暧昧地笑了笑:“你想做什么?” 林景峰没有回答,黑雾散尽,红发现出身形。 王双喝道:“把武器放在地上!否则我杀了他!” 林景峰道:“你发过誓的,忘了么?伤他一根头发,你会尸骨无存。” 引开他的注意力?展行心想,林景峰能打中吗?他忍心开枪吗? 王双冷冷道:“把武器都放下!现在!敢追过来,我就一枪杀了他!” 林景峰躬身,把枪缓缓放在地上,又把长刀也放在地上。 红发松手,大剑当啷落地。 王双发狠道:“走!”话音落,箍着展行,拖上无头尸退入迷宫。 “它的头你不要了吗……”展行兀自嚷嚷,声音远去。 红发抬起手背:“呼叫蓝眼睛,地宫内有目标挟持人质出逃。务必击毙,完毕。” 红发手背上的通讯器里传来蓝眸的声音:“收到,红毛。完毕。” 王双走后,林景峰拾起枪:“你下去看看?” 红发不置可否,林景峰一个闪身,追进了迷宫。 王双箍着展行,把他拖到迷宫入口处。 蓝眸支好狙击枪架,对准地宫洞口。 同一时间,布达拉宫。 十六名红衣大喇嘛行至日光殿,一手持经幢,一手持转经筒,分立两列站定。 日光殿中主位,一名金乌袍老喇嘛铺开长达两米的格鲁派密卷,沉声念道:“叵汨訇昧嘛……” 喇嘛们齐声诵经,十六具转经筒缓缓转动。 千尸窟底。 尸头发出尖锐嚎叫,地底阵阵震动,峭壁两侧古尸仿佛受到感应,纷纷动了起来。 霍虎一掌竖于面前,另一手腕上系着一串珊瑚念珠,沉声念诵格鲁派经文,刚毅的唇翕动逾快,铿锵经言与虚空中传来的万佛经音同振,经幡如遇飓风,疯狂飞扬。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毕,布达拉宫与千尸窟底经文同时一收,飘扬经幡凝于半空。 刹那间深渊底部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 喜马拉雅地宫不住震荡,如同千万头猛虎同生齐鸣,音波震开,穿破重重山脉,天摇地动,雪山之巅万年积雪轰然崩塌! 尸头在这海啸般的虎咆中剧颤,现出痛苦的神情! 天地神通,万虎破邪。 虎啸的威力再度提升,地宫中所有人被震得眼前发黑,头顶隆隆作响。 尸头在汹涌的虎啸中五官狰狞扭曲,砰一声爆为无数碎片! 哀嚎声如浪潮在天地间飘散,千万道金光从地底升起,穿透喜马拉雅山山腹,射向天际,虎啸声停。 霍虎双掌合十,朝经幡中一躬身。 下一刻,澎湃积雪如千军万马,轰天动地的倾泻下来。 蓝眸喝道:“怎么回事!红毛!雪崩了!” 通讯器沙沙响,红发喝道:“不知道,你自己当心!” 积雪如海潮般奔腾而来,蓝眸顾不得再管狙击枪,在雪原上疯狂奔跑,雪浪翻滚追上,劈头淹没了他。 雪崩突如其来,斜斜碾过整个侧峰,逃出地宫的王双却在洞壁保护中依旧无恙,跑出雪地时积雪已堆积近十米,王双猛喘气,拖着无头尸跋涉上地面。 一缕阳光照了下来。 王双狠狠给了展行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接着抬起枪。 “啊。”展行被踹中小腹,在地上痛苦翻滚。 “砰!” 一声枪响。 展行:“啊!” 刹那间,十六年的生平走马灯般在展行眼前转过。 要死了要死了,老爸们老妹永别了,我的ky润滑油还没用完gv还藏在床底下人生苦短弹指百年,下辈子我当你们的爹…… 王双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 又一声枪响:“砰!” 展行痛苦地抓胸挠肚皮,在雪地里翻了个面:“啊啊啊!” 王双肩膀迸出鲜血,倒在雪地里。 连着三枪,林景峰从洞内缓缓走出,边走边扣动扳机,王双和展行同时在雪地里不住翻滚。 展行:“我要死拉——!啊!” 林景峰:“……” 展行:“疑?没事?” 展行一跃而起,看着雪地里挣扎抽搐的王双。 紫黑色的血漫开,淌在雪地上,无头佛尸体躺在一旁,一动不动。 布达拉宫: 十六名喇嘛的诵经声停了片刻,殿内高处,老喇嘛收了经卷,眯起双眼。 老喇嘛竖掌当胸:“摩梭昂訇——” 喇嘛们再次旋起转经筒,齐声诵经。 喜马拉雅地宫外: 林景峰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展行心想:居然没穿防弹衣,做贼也太不专业了。 展行不知道林景峰的数枪意味着什么,或许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在他以后的日子里永远也不会懂。 但起码他明白一件事——王双死了,林景峰是他的了。 展行一跃而起,林景峰拿枪抵着他额头,冷冷道:“又干什么?别过来。” 展行耍赖:“要过来。” 林景峰扣动扳机,展行心中一惊,咔一声轻响,没子弹了。 展行吼道:“混蛋!这也敢玩啊!” 林景峰扔掉沙漠之鹰,踹了展行一脚,嘲道:“瞧你那小样。” 展行被踹开几步,拍了拍裤脚又凑上来抱。 然而林景峰缓缓前倾,倒在展行身上。 “喂你怎么了!师父!”展行叫道:“别吓人啊!” 展行一摸林景峰的肩膀,满手是血,那是先前王双回枪时被击穿的伤口。 “不碍事……”林景峰喃喃道:“不痛的,我被注射了药,没有痛觉,包扎一下就好了。” 林景峰先前药效一过,已有体力透支的危险,未曾休息便再入迷宫,更吸入了不少黑烟,此刻剧烈地咳了起来,整个人倒在展行身上:“去西面坡上的宿营地,帐篷里……有绷带和止血药物。” 展行把林景峰半抱着拖进帐篷里,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 “先把……子弹挖出来。”林景峰无力地说,脸色苍白得可怕:“拿手术刀。” 展行战战兢兢不敢下刀,林景峰道:“一点也不痛,放心。” 展行循林景峰所指,在肩膀处挖出了弹头,整个过程中林景峰一声没哼,展行又道:“全身都没有任何痛觉么?” 林景峰看着展行,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缓缓道:“偶尔,只有一个地方会痛。”说完这句,便疲惫地闭上眼:“让我休息一会,太累了。” 展行摸了摸林景峰的脸,血止住了,心想偶尔有一个地方会疼?哪里疼?莫非是蛋疼? 林景峰若是醒过来,听到这话估计会再给展行一脚。 然而他太疲劳了,展行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得马上找人把林景峰送回去,霍虎与红还在洞里,蓝又去了哪里? 展行跑出宿营地,看到两架摩托车,骑上去试了试握柄,正要开车时,雪原里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喂——!”一辆雪地车停在营地前,李斌跳下车。 来得太及时了!展行翻身下车,喊道:“怎么又回来了!jūn_duì 呢?” 李斌喊道:“找不到路!早上转悠到现在了,我们一直在外面看着,这里人全死了!怎么回事!看了很久才过来的!” 展行道:“你们真是命大的路痴……” 砰然枪响,李斌的头爆出漫天脑浆。 展行愣住了。 王双拖着受伤的手臂站了起来,展行吼道:“快跑!” 展行从后兜抽出枪,砰砰数枪,却俱打在雪地里,李斌的尸体倒了下来,学生们大喊着逃散。 所幸王双为了节省子弹,只杀了一人便没有再开枪,他拖着无头尸爬上车,发动雪地车,转了个向。 展行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王双撕下风衣袖子,包好手臂伤口,现出身上的防弹衣。 王双朝展行抛了个飞吻,一手控制方向盘,雪地车在眼皮底下驰离了山脚。 展行深呼吸,站了三秒,骑上摩托车,拧动握柄,蹭蹭数声扬起一路雪花,从山坡上风驰电掣地冲了下来。 茫茫雪原上狂风如刀,烈日万丈,一辆雪原车开到最高速,冲向两座山头的积雪带。而后摩托车穷追不舍,越过岩石凌空飞射,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 展行一手控柄,另一手掏枪连射数下,砰砰响不绝,王双松开驾驶盘,回手一枪,将后尾窗击得粉碎! 子弹呼啸着擦过头顶,展行心脏狂跳,探手到外套口袋里,紧紧握住了红发在地宫中,亲手交给他的雷管。 布达拉宫: “訇,嘛昧——” 喇嘛诵经声一顿。 殿中那名老喇嘛翻掌虚按。 雪原中央: 轰一声巨响,王双猛打方向盘! 积雪中现出一个巨大的坑,带着上百平方米的雪地凹陷下去! 展行险些连人带车翻倒在地,大叫道:“什么东西!” 王双顾不得开枪,单手控车转向。 天顶响起嘶哑的鸟鸣,日光在那一刻黯了。 布达拉宫: “唵,叭尼——” 喇嘛诵经齐齐再停。 老喇嘛再一翻掌。 犹如天神下凡,大势至菩萨神通术,每一脚踏上,整座喜马拉雅山脉轰轰震动! 雪原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群中,近一里方圆山崩后的积雪全部塌陷,现出万里冰壁,千仞深沟! 密密麻麻的秃鹫从四面八方飞来,展开的翅膀铺天盖地,一瞬间遮没了阳光。 展行身边现出巨大深坑,横摔在雪地里,车子飞出老远,王双猛一避让,车子打横,无头佛的古尸从车窗摔了出来。 登时上百神鹫扑向地面,将古尸叼上天空,鹫群争食,犹如一团黑云般将古尸绞成粉末,漫天肉渣飞扬。 秃鹫群啄清无头佛古尸,纷纷四散。 一袭金乌袍在冷风中飘荡,缓缓落入深谷。 展行瞠目结舌看着头顶,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展行,别怕。”霍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展行:“!!!” 展行转头四顾:“虎哥?!” 霍虎:“这是密宗神通‘天音术’,大哥还在地宫里,一时出不来,你无须惧他,此刻是他在惧你,谨记:狭路相逢,勇者胜。” 远处王双一枪把车前窗击得粉碎,玻璃渣纷飞。 那一声枪响惊醒了展行,王双倒车,展行弃了摩托车,追上前去,只见雪地车发动到最高速,冲向断崖。 雪地车飞跃裂谷,冲向二十米外的对崖,崖边竖着国界线的碑文。 不可能,能飞过去?展行难以置信地看着凌空的雪地车,脑海中一片空白。 雪地车冲力消去,缓缓下坠,车窗中飞出一道勾爪,王双爬出车前盖,朝对崖一扑,抓着绳索,扑在对面的峭壁上。 展行再不迟疑,接连开枪,砰砰声响不绝,然而隔得太远,却打不中王双。 王双收绳攀爬,爬上对崖。 展行双手持枪,站于悬崖边上,再扣扳机,子弹告罄。 王双在对崖卷起绳索,看也不看展行,嘲笑道:“站着让你打你都打不中,傻叉。” 王双转身,走出一步。 身后一物带着呼呼风声,越过二十米的山谷旋转着朝王双飞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风衣兜帽里。 展行同情地说:“果然轻敌了,你才傻叉。” 雷管爆炸。 番外·犹记当时年纪小·景峰 秋夜,开封西郊,古墓。 磷光在漆黑的夜里飘散,地底一声小孩的声音,歇斯底里大叫。 十岁的林景峰声嘶力竭,破声狂喊,满眼都是恐惧与绝望,倒退时撞翻了一个灵骨塔,坛中骷髅头滚在地上。 打开半个盖子的棺材中躺着一名女尸,苍白的尸脸,殷红的血唇,林景峰仿佛依稀看到,那具女尸把锐利的金指甲搭在棺材边缘,缓缓坐起来。 小林景峰终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裤裆里已湿了一片,林景峰睁着眼疾喘,头顶的碎石隙漏下一缕光。 一天过去。 他与女尸在墓里呆了一晚上。 墓穴顶端轰然打开,小景峰疯狂地大叫:“让我出去——!” 天窗中扔下几个馒头,再次砰然合上,小景峰朝头顶大叫:“让我出去!” 小景峰捡起馒头,害怕地躲到耳室内,缓缓咀嚼,馒头又干又硬,他四处找水,终于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上前把棺盖推上,把女尸关进了黑暗里。 白天过去,夜晚到来。 “放我出去——!”林景峰用尽所有力气大叫,继而站在墓中疯狂喘气。 嘶嘶声响,几条蛇被放入墓穴,在磷光中掉头,朝林景峰蜿蜒游来。 过山峰,触牙即死。 林景峰又是一声嘶哑的大喊。 墓穴外: “这可死了。”仇玥盈盈笑道:“看来还是不成。” 蓝翁坐在一张竹椅中,以烟筒在石上敲了敲,白斌从口袋里掏出烟丝,接过烟斗填上。 蓝翁眯着眼道:“不妨。” 墓下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惧呐喊。 白斌漫不经心道:“师父亲自找来的孩子,总应该熬得住这头一次才对。” 蓝翁接过烟斗:“师父选的也不一定成,从前我教了三批,二十多个小孩儿,就你俩会躲进棺材里的,这后头倒是再没有过了。” 白斌道:“当年和我一起被拣来的,都是些山里娃,没见过世面,现在的小孩懂得多,胆子也大。” 仇玥调侃道:“你怎么又懂了?” 白斌挑了火柴,恭敬给蓝翁点上烟斗,随手一甩:“我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墓穴中,林景峰的恐惧已抵达顶点,反而安静下来。 他缓缓后退,绕着棺材与几条剧毒蛇周旋,最后猛地推开棺盖,群蛇倏然弹起,林景峰在地上摔了一跤,使出生平力气,发狠地把棺盖推了上去。 砰一声响,三条蛇被关入棺材里。 第三日清晨,林景峰坐在棺材盖上发呆。 天窗终于开了,垂下一根绳子,白斌顺着绳子滑了下来,看到脸色苍白的林景峰,颇有点意外。 “蛇呢?”白斌道。 林景峰:“棺材里。” 白斌收起枪,看了林景峰一会:“走。” 翌日入夜,半大的林景峰吃完晚饭,穿着一条裤衩,在水槽边洗裤子,洗完晾干,一句话不说,回了房间。 片刻后,房内又传来一声发疯的大叫。 仇玥拍掌哈哈大笑,与白斌从拐角处转出来。 林景峰虚脱般倚在墙上,闭着双眼,他睡觉的床上多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正是昨夜棺材中的那具女尸,脸上被蛇的牙印咬开,皮肤撕得如一个破窟窿,双眼圆睁,瞪着房门口的方向。 这一下压轴的惊骇,完成了他下斗的胆量训练,也令他几乎不再说话了。 一年后,夜,宁夏。 蓝翁道:“从这个盗洞下去,把东西摸出来,摸够二十五件,星期六可以玩游戏机。” 林景峰沉默地点头,接过绳子,滑下墓穴中。 “好了。”地底传来林景峰的声音,他在绳子上系了随葬品的包袱,又随手拉了拉绳子,铃铛响,沉甸甸的包袱被拖了上去。自己拍拍膝盖,坐到石棺边上,看了棺里的死人一眼,二指托着男尸张开的嘴微一用力,让它合拢。 黑暗里的路边,明黄色的车灯亮起,警犬狂吠声。 仇玥:“不好,条子来了!” 白斌道:“你和师父先走!我引开他们……” 仇玥:“快!” 仇玥收上绳子,白斌虚开一枪。 “对方有枪——!”警员们的声音在黑暗里喊道。 墓里九岁的林景峰听到枪响,诧异地抬头。 仇玥取了包袱,卷好绳子,蓝翁已经走上车去,白斌引开警员,蓝翁一整外褂,仇玥迅速上车,开车,走人。 林景峰在墓里等了很久,地面上再没有声音了。 “师父?”林景峰喊道。 墓穴里都是他的回声,过了好一会林景峰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确认没有人来救他,只得另外找出口,这种墓型老头子教过,会有旁窟,关键是旁窟在哪里,中央墓穴已经通了…… 林景峰触发好几次机关,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出口,在山的另一边爬了出来。 时值凌晨,四下静悄悄,林景峰身无分文,摸到一家农家里,偷了两个鸡蛋,蹲在外面磕开,用手捧着生吃。 白斌终于成功甩开猎犬,从山后一路跑来,跑着跑着,渐渐停下脚步。 林景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吃。 白斌:“师父呢?” 林景峰满嘴蛋黄:“不知道,他们没喊我。” 白斌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打手机,打完后看着林景峰。 白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点了点数递过去:“去干点别的营生,别做这行当了,卖命的活儿,今天是你,明天指不定就轮到我。” 林景峰看也不看那钱:“不够。” 白斌又加了点,小林景峰说:“也不够,我要很多钱,还是得回去。” 当天,白斌把林景峰带下车,回到酒店里,蓝翁坐在一把椅子上,朝林景峰招了招手,和蔼道:“怎么出来的,告诉师父?” 林景峰答:“书上说了,通穴内有旁窟。” 蓝翁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微笑,赞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伤着了没有?” 林景峰在机关道里摔得鼻青脸肿,答:“没有。” 蓝翁笑道:“师父看看。” 蓝翁拉起林景峰的手,从手腕一路捏上去,捏到肩膀,又让他转了个方向,沿背摸下来,在他的裤兜里掏出一枚断成两半的玉钗。 仇玥跪在茶几前泡茶,笑道:“我说钿子怎么没了呢,哪有嫔妃下葬不戴钿子的?” 蓝翁唏嘘道:“这回真是糟蹋了,老三,你说该怎么罚你?” 林景峰盯着墙角,不吭声。 十一岁的林景峰站着,蓝翁坐着,林景峰比蓝翁还高了点。 蓝翁甩了林景峰一耳光,打得林景峰半边脸红肿。 蓝翁和蔼道:“把嘴巴张开?” 林景峰张嘴,下巴被蓝翁捏着,口中塞进一根烟斗。 “师父打你,是让你记得。”蓝翁说,以烟斗扣着林景峰的口腔,大力一拧。 林景峰闷哼一声,剧痛令他五官扭曲得变了形。 蓝翁又一拧:“现在记得了么?” 林景峰满嘴淌血,臼牙被生生拧断一颗,呜呜地叫,不知是在哭,还是在求饶。 蓝翁拧了第三下,林景峰痛得跪在蓝翁身前,侧倒下去。 蓝翁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得了就好,你还是师父的小徒弟,这些年里,到底私藏了多少,师父也不让你吐出来了,这张卡呢……” 仇玥笑个不停,掏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面上。 林景峰睁着眼,看着那张卡,那是他借白斌身份证办的,每次入墓,便会或多或少留点小东西,出门时偷偷换成钱,存进卡里。 蓝翁道:“师父就帮你先收着,等你出师的时候,师父再还给你,保证一分钱不短了你的,你看这样成不?要真成,这事咱们都不计较了,给师父磕个头,以后就不提了。” 小林景峰抹了嘴里的血,爬起身,恭恭敬敬朝着蓝翁磕头。 蓝翁笑道:“孺子可教,到潘家园去,把这小玩意卖了,我看断了的钿子,怎么得也能卖个两三万?” 白斌求情道:“师父。” 蓝翁挥手道:“去去,好好说说,短不了你的。” 小林景峰捧着断成两半的玉钿,进潘家园。 一家古董店门口全是穿黑衣服的保镖,店里传出大喊大叫的小孩声音。 “我要这个我要这个——我就要这个——你不给我买我就不回家了!” “你饶了二舅!那玩意儿人老板不卖,小贱!你这是想把二舅朝死里整呢!” “我不管——我就要——呜哇——” 林景峰走进店里,把断了的玉音钿放在柜台上,说:“老板,估个价。” 那男人真是快疯了:“老板你开个价,我外甥赖在这里不走,你们也没法做生意不是?开个价开个价……这有什么好的,不就一破罐子么?你上哪买不到去啊!” “我——就——要——” 老板道:“那陶埙是镇店的……” 孙亮:“你开个价!” 小孩:“不,我不要那个了,我要这个!” 林景峰:“……” 小孩盯着玉音钿:“就要这个!” 孙亮如释重负,也不管价钱了,让林景峰快开价, 林景峰报了个价,孙亮马上刷卡付钱,林景峰看了那六岁小孩一眼,小孩马上收声不嚎了,接过玉音钿朝怀里揣。 玉音钿是件极其稀罕的外族饰物,如钿钗般可戴在头上,也可顺着钿管吹出鸟鸣之声,孙亮终于逃出生天,抱着小外甥走了。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到处都是尖锐的吹哨响声,快把他折腾得精神崩溃。 一年后,林景峰十二岁。 林景峰站在院子里练拳,赤着肩背,俨然已是小男人一个,单掌拍出,击在木桩上,侧过头,听到蓝翁的声音。 “师父老了,不想再收徒儿了,这小子你领去罢。” 白斌躬身道:“谢师父。” 门推开,白斌带着一名小孩出来,小孩笑嘻嘻道:“师父,我能叫你师父了么?” 白斌眉毛动了动,答:“还没有。” 林景峰收拳,站直身子,目送白斌带着那小孩走进大院。 白斌道:“老三帮我看着他一会,师哥出去一趟。” 男孩倒是有眼色,主动打招呼,声音稚气,语气却十分成熟道:“哎,朋友,你好啊!” 白斌在前院道:“他是你师叔。” 林景峰瞥了那小孩一眼,收起褡裢,穿过整个花园,要去水龙头下。 “你去哪?”那男孩追了上来:“我们做个伴?我陪你?” “小师叔在做什么?” “小师叔在练拳?” 十二岁的林景峰面无表情,蹲在水龙头下洗头,探手右捞,那男孩先一步拿起洗发水过来,在他的头上挤了一点,又主动帮林景峰洗头,小孩的手指揉得林景峰脑袋十分舒服,林景峰甩干短发,旁边毛巾又递到面前。 “我妈是在发廊里做的,怎样,这手艺还成,我帮你松骨?小师叔?” 小景峰叼了根烟点上,面无表情道:“唔。” “我叫王又又。”十岁的王双笑道:“小师叔你叫什么名字?” “看在你这手艺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小林景峰吐了口烟,缓缓道:“有蛇的时候,记得躲进棺材里。” “什……什么?!”小王双骇得声音变了个调儿:“你说什么?小师叔?” 林景峰:“继续揉。” 秋天的阳光下,一名十岁的男孩在帮另一名十二岁的男孩推背,林景峰被按得十分舒服,从他入了师门的那天起,除去王双的手,与他肌肤相接的,便只有死人。 按着按着,一年接一年,六年光阴过去,蓝翁的院里,木桩零落,杂草长到水龙头边上。 王双依旧手上不停:“前儿个太师父和外国人做的那笔买卖,足足得了两千多万呢。” 林景峰摘了烟扔掉,嘲道:“你这柳州货,打甚么京腔‘前儿个’‘昨儿个’,欠扣嘴了么。” 王双两掌合十,手指分开,在林景峰背上拍得啪啪响,又帮他抻手指头:“哎,小师叔,我昨天听到师父和师娘说话,说担惊受怕的太累人,不想干了。你抽这个,这个好。” 林景峰:“唔,哪来的中华?” 王双道:“太师父的,我看他开了不抽,就给你拿了包。” 林景峰:“当心鞭子抽你一顿。” 王双笑道:“太师父可从来不打我……” 林景峰:“知道你会拍马,老头子私下和你聊的那些碎话,可别到处对人说,否则……” 王双侧着头,嘴角扬起一抹痞子似的笑容:“知道拉,师父如果走了,小师叔,这儿就是你当家了,多照顾小双啊。” 林景峰先前只当白斌是发牢骚,这时才意识到不对,蹙眉道:“谁跟你说的他不想干了,话别乱说……” 一人走进花园:“老爷子请三爷,有事商量。” 林景峰点了点头,起身,王双愕然道:“怎么不叫我去?” 王双拉着林景峰的手,林景峰道:“你一徒弟,凑什么热闹,在这处着,我马上回来。”继而走了。 厅里,蓝翁坐着,白斌与林景峰负手坐着,仇玥给蓝翁捶背,陈珞珞倚在窗台边,看外面阳光灿烂的花园。 林景峰一点头,便算见过礼。 白斌脸色严肃,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蓝翁抽了口烟,面前白雾缭绕,徐徐道:“这些年里,是师父错了。” 林景峰心里疑惑,蹙眉看了白斌一眼。 白斌低下头去。 蓝翁又道:“一笔买卖上千万,怎么能短徒弟的花用呢?” 白斌沉声道:“是徒儿错了。” 白斌躬身跪在地毯上,陈珞珞依旧看着窗外,白斌低声喝道:“女人!过来!” 蓝翁忙起身:“不不,白爷怎么能跪?” 林景峰打了个寒颤,蓝翁又道:“听说蓝公馆里这些年,吃的花的,都是白爷赚回来的钱……” 林景峰马上想起王双的话,气息窒住了。 谁告诉他的?王双偷听完,转身又给老头子说了?! 白斌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打断道:“那年黑龙江大雪,徒儿蒙师父拣了回来养在身边,一眨眼也三十多个年头了。” 蓝翁又喷了口烟,悠然道:“师父还记得你被捡回来那年,就十二岁,在塌了的墙边冷得发抖,旁边还有一窝猪崽子……” 白斌道:“师父养育之恩,这些年里时刻不敢忘,徒儿昨晚梦见我在山里失踪的爸,朝我说也是成家的时候了,咱们这行香火本来就不盛,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早点抱个徒孙子,也是好事不是?” 蓝翁敲了敲烟斗,在白雾里笑着说:“我只认得一个叫王双的徒孙子,可不知道还有别的徒孙子。” 林景峰心内暗自叹息。 白斌跪着不起身,过了很久,林景峰说:“让他走,师父。” 蓝翁吁了口长气,没有答话,林景峰顺着陈珞珞的视线朝外望了一眼,看见花园里,王双笑得阳光灿烂,倚在院边的围栅前调戏外面路上,放学走过的女中学生。 蓝翁缓缓道:“一场师徒,二十五年,为师也不好说什么了,本来想让你继承蓝公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就去!早点带个大胖小子回来,也让师父抱抱。” 白斌如释重负,又磕了个头,陈珞珞满脸眼泪,哽咽道:“谢师父成全。”说着走到白斌身边跪下。 蓝翁望向林景峰:“老三,你……” 林景峰:“也让我走,师父。” 蓝翁愕住了。 林景峰不跪,也不躬身,负手而立,淡淡道:“人各有志,昨晚上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娘的坟头被风沙埋了,我外婆挖得满手是血,说我不孝。” 蓝翁凄然一笑,摆了摆手,朝椅背上重重一靠,半天不作声。 仇玥笑道:“老三,你还有张卡在我这儿呢,卡里还有两百多万,这就不要了?” 林景峰道:“那张卡,送给师父,都是弟子的一点心意。” 当天黄昏。 “听着,小双,安定下来以后。”林景峰说:“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小师叔,去哪?”王双万万没料到林景峰也走了。 王双一路追着林景峰入房,林景峰把背包甩在背上:“你为什么告诉老头子,二师哥要走的事。” 王双愕然道:“我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 林景峰打量王双,片刻后相信了他,王双又问:“你们要走了?去哪?” 林景峰静了一会:“没想好去哪,你走吗?朋友,我们作个伴?” 王双道:“我还得跟着师……”旋即意识到什么,笑了笑:“我跟着你,小师叔,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景峰眉毛一扬:“真的?” 王双答:“真的。” 林景峰:“过来。” 林景峰领着王双,看着他收拾了东西:“我去和老头子说。” 王双道:“不用,我本来也想走的,我想跟着师父,本事还没学到几成。” 林景峰略一沉吟:“那也成,大家先在一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景峰觉得,王双既然愿意放弃师门的钱与地位,愿意跟着他们离开,多半不会是贪图好处,通风报信的人。白斌的话,多半是被其他人听到了。 否则白斌一走,老头子嫡系里,男人就剩个小双,为何不留下来当家? 林景峰打消了疑虑,小双不拘小节,却是知道分寸的,不应该会是告密的人。 这件事,林景峰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陈珞珞意识到了什么,却也藏在心里,没有对白斌说过,毕竟白斌走了,首先得益的是林景峰,林景峰既跟着离开师门,王双便更不用说了,没有道理怀疑他们两个。 黄昏时分,白斌夫妻,与林景峰、王双都离开了蓝公馆。 白斌夫妻在上海开了家店,名唤峥嵘岁月,林景峰独自探听消息,依旧盗墓,交给白斌转手。一年后,白斌得了张无名地图,后根据王双的推测,曾经在蓝翁的书架上见过相似的地形图。 于是白斌亲自出马,带着王双与林景峰入骊山探路。 那一次探路行动中,地图似是而非,王双凭借自己曾经的记忆,带着二人几次侥幸避开机关。 到得最后,白斌摒弃地图,让王双带路出去,开启最后一个机关后,面前是一片漆黑。 白斌让林景峰与王双留在外面,自己手持冷光管入内勘察,没有机关。 过得片刻,一声身体倒地的沉闷声响,林景峰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们进入了整个秦始皇陵最核心的区域,占地上千公顷的水银海。 水银海本身就是一个宏大的毒障,所有机关都埋伏在水银中,嬴政的棺椁更深深潜入了地底。 林景峰带着王双与白斌逃了出来,王双多次误触机关,陷在化金水室内。 白斌中毒已深,留下遗嘱,化金水室大门合拢,林景峰最终离开了秦始皇陵,萍踪四海,浪迹天涯。 当年,断掉的玉音钿。 林景峰没有漫天开价,按次品行价只卖了孙亮七千,余下的一万三,还是白斌掏腰包为林景峰补上的。 饶是如此,林景峰卖完玉音钿后回来,还是被鞭子抽了一顿。 当年,断掉的玉音钿。 孙亮当然没有对陆少容说价钱,否则又害得小外甥挨揍。展行爱不释手地把它捧回家,吹了几天,被展扬骂了一顿,兴头过了,没趣扔回纸箱里。陆遥找玩具的时候把它拿出来吹了吹,吹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吹不出蔡文姬那胡笳十八拍的个种滋味,于是丢到一旁,被家里的狗衔走了。 又过了十天半个月,小毛它拿来磨牙,断成好几截,佣人打扫狗窝的时候扫出来,便随手扔了。 一眨眼,又是许多年,往事随风去。 林景峰还记得被烟斗扣嘴的事,他站在月台前,不知为何,依稀回忆起断成两截的玉钿,回忆起从没挨过打的小双,回忆起少年时一点一滴。 回忆起那些峥嵘头角,被逐渐磨平的岁月。 冷不防身边有人热情地问: “嗨!朋友,你好啊!” 林景峰只以为是幻觉,没有回答,甚至不想转头看。 “你去哪?咱们作个伴?”展行笑道。 ——番外·犹记当时年纪小·景峰·end—— 31、chapter31 红发走出雪地,沿着雪地搜索,把蓝眸从积雪下拖了出来。 蓝眸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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