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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1 / 2)

班青虽然喝了一些酒,但他并没有喝醉,所以当他听仲聆如此问时,多少有些许迷惑。


他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仲聆问的是什么。


可是当他感觉到,仲聆的手握住了他手的时候,他瞬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他在心头偷偷想着仲聆,念念不忘了许多年。


如今终于有了回响。


班青大着舌头说:“就、就、就在此处。”


仲聆皱起了眉头,此处?


他环顾四周,确定这家酒楼,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来。


他不由得重新确认了班青的意思:“你刚才说,你在这里见过我?”


班青点了点头。


他看着靠的如此近的仲聆,看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深邃含情的眉目,不由得神魂荡漾。


酒壮怂人胆,他爪子轻轻摸上了仲聆的脸。


仲聆一惊,下意识想躲开,却又生生停住。


班青一脸迷醉:“你一直在这里,在我心里,像一个梦一样。


很好,这天没法聊了。


亏他还当真了,原来这家伙正在借酒壮胆,还真敢调戏上他了?


仲聆沉默一下,立刻身体向后移,躲开了班青的手。


班青的眼睛发直,呢喃道:“你头发真长,泡在水里头黑黑的,柔柔的。你在水中来,又破水而出,你背后的水面,有漫天的光、漫天的火……”


水火不相容,这道理妇孺皆知。


在班青嘴里,却把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仲聆一时间以为班青喝醉了,才说得出这样的胡话。


这土匪的酒量难道这么差?


仲聆想,他根本不需要教这小土匪读书,这家伙喝点酒就露馅,一套一套的,自己会着呢。


“那你还记得是几年前吗?”


仲聆随口问,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他做好准备,想继续听一会儿班青的胡说八道,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没想到班青这次非常爽快的给出了回答:“就是十年前,你来的时候,怀里还装着桃花酥,就是九福记的。”


“那一袋子桃花酥都被水泡了,让你很是沮丧。”


仲聆回想了一下自己十年前身在何方,突然愣了一下。


他十年前,确实来过江北。


仲聆终于起了几分在意,他认真问道:“你说你看到了漫天的火,是怎么回事?”


班青似乎清醒了几分,他愣了一下才问:“你都不记得了?”


仲聆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看着他。


被这么美的眼睛注视着,没过一会儿,班青自己就招架不住,全都交代了:“那年胡寇打到元港城,见我们乘船往江对面逃去……”


十年前胡寇越过北地山脉,一路张狂又嚣张的向西边压进,居然打到了元港城。


北沐朝顿失半幅国土,宽江以北全境沦陷。


一路向西逃亡的百姓们到了江边,纷纷乘船往江对面逃去。


那已经杀红了眼的胡寇,就转而袭击江面的无辜民船。


仲聆的记忆,终于随着班青的描述而复苏。


他确实亲眼见证过这一场浩劫。


胡寇将投石器装了火油炮弹,投石器射程远,在岸上也打得到江面的游船。


被火油炮弹打中的船当场炸开,而没打中的火油弹掀起大浪,油倾泻而出,浮在江面,瞬间燃起连片的大火。


那一年江面火光冲天,死伤了不少人。


元港城往日的繁华风光被战乱撕碎,遍地都是大火和浓烟。


城里的人拼命躲着肆虐的胡寇,江边的人想上船逃离。


而江上的人陷入火海,依然无处可逃。


只有江的另一面,尚未被战乱波及。在那边有天子皇都,有驻守在西雁城的丁将军,和他率领的房图将军的精兵旧部。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往江对面跑。


只有他和房邬,从江对面乘船而来。


仲聆明白了,刚才班青说的话,并不是随口瞎说,而是确有其事。


班青很可能是那场战争的见证人。


仲聆努力回想那时候的事情,却发现自己记得并不多。


他们是从元港城这里上的岸,但仲聆却对之后他与房邬同去边关,两人之力刺杀敌军将领一事,印象更加深刻。


那一次,房坞带着仲聆来江北的目的,是用胡寇的血来给仲聆的刀开刃的。


都说长兄如父。


房邬比仲聆年纪大了十一岁,他是又当哥又当爹又当妈,用了不少心血去栽培仲聆,拉扯他长大。


因为房邬早些年不知道自己同胞弟弟的存在,在得知仲聆的消息后,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仲聆,那个时候,无论是读书习武,仲聆起步都已经有点晚了。


房邬爱之深、责之切,对仲聆下手真是一点情面不留。他严格的管教,再加上仲聆自身极好的资质,才成就了仲聆如今的模样。


在班青的描述下,仲聆确实记了起来,当时江中的漫天火光,照亮了茫茫黑夜。


他和房坞的船幸运的是离得比较远,并没有被江面火油波及。


然而在这幅画面里,他至今仍清晰记得的下一件事,就是他站在船边,房坞在他身后,一脚把毫无准备的他踢到了江里。


房坞不准他游上船,逼着他自己游到岸边。


那时候仲聆怕水,而房邬就在火光冲天的江上,狠下心逼着他生生的练了出来。


别的人、别的事,仲聆真的不记得了,他那时候最有印象的,就是他在江里头扑腾着喝了好几口江水。


江面硝烟弥漫,江水里似乎还带着血气,让仲聆慌得不行,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淹死在江里头。


可是班青是怎么见到他的?


仲聆虽然想不起具体经过,但按照这个时间点,他绝对不会是什么潇洒帅气的模样。


仲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在这段经历里与班青相识。


他很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问:“所以你是在江边见过我?”


班青的眼睛笑弯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不,别这么高兴,我并没有想起你来。


仲聆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情绪:“那是十年前了,都过了好久了。”


班青说:“确实过了很久,但对我来说,那天发生的一切还在我的眼前,现在想起来,就像昨天才发生过的那样清晰。”


他的神色逐渐认真:“无论哪一次我到元港城的时候,我都要来江边看看。那年一别后,我一直不知道你的下落,来这里看着宽江,我心里想的都是你。”


“我时时刻刻都未曾忘了你……我当时在水里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想我是不是死了,才看到水里来的妖精?”


妖精:“……嗯,你继续。”


随着班青的讲述,十年前的记忆铺开。


仲聆凝望着窗外的江面,他仿佛重新看到十年前的那一夜,黑夜被大火照亮,浓烟冲上云霄,遮云闭月。


江上百姓受伤的□□、慌张的惊呼,木质船身被火烧的咯吱作响,江水浪潮反复冲刷拍打,一切声音,在他耳边由远及近的重现。


仲聆不再说话,他在这已经模糊的记忆中,用力的寻找着班青的身影。


班青充满感情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仲聆的手。


仲聆并没有挣开他。


班青:“我当时好不容易从渡口挤上了船,那船上好多人,我被挤得只能站在船边。当时胡寇一个火油炮落在旁边,一个大浪打过来,我没站稳,就从那船上掉了下去。”


“江面都是油,我在水底下拼命的游,我气都不够用了,还是不敢探头换气。我不知道游了多久,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在水里头遇见了你。”


班青如今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他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他甚至还笑了一笑:“我是从水里被你捞出来,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淹死在水里了,哪还有今天能坐在这里和你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福气?”


仲聆模糊的记忆边缘,终于露出了几分清晰的模样。


他想起了一点,他被房邬从船上踹下去之后的事情。


仲聆刚入水时满心慌张,可是房坞态度坚决,见他游回来伸手去抓江中的小船,房坞居然都狠下心,用船桨狠狠打他的手,逼着他再次进入水里。


仲聆那时候害怕极了,见哥哥丝毫不为心软,只得向江岸扑腾过去。


他在水里头乱扑腾的时候,似乎是勾到过什么东西。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沉,但当时他在水里心慌意乱,被江水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还以为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才让他的身体那么沉。


原来勾住他的那东西,是班青?


那个时候班青溺水,沉下去的时候用力挣扎,摸到了东西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死死抱住。


他就是这样挂在了仲聆的身上,被他一路捎回了岸边。


仲聆也是都到了上岸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的不是什么水鬼,或者沉船的残骸,而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当时站都站不住了,也没顾得上班青。


班青是被随后上岸的房邬在肚子上用力踩了一脚,把水吐了出来后,才开始喘气的。


仲聆柔和了表情,看着他面前的小土匪。


那是他第一次来江北,当时江北一片混乱,那么多的人中,他怎么偏偏就碰上了班青,还把他从水里带了出来?


缘分真是不可琢磨。


原来早在十年前,他曾经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救过班青一命。


而这个一个小土匪,一直记在心上。


班青腼腆道:“当时看着你,一时以为是水里的妖怪化了形,一时又以为你是神仙下凡。我被你带上岸后,就在江边迷迷糊糊的看着你,听到你身后有人叫了你的名字。”


仲聆轻声问:“所以你十年前就见过我了,还知道我叫仲聆?”


班青说:“是。”


原来在班青这里,他以关小姐身份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穿帮了。


他从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他是男人了。


仲聆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所以你看到我要去成亲,才出手把我抢回来的。”


班青的脸瞬间红透了:“我怎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他声音很小很小的:“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十年前胡寇进关的时候,我父母就都不在了,我别的牵挂都没有,这么多年来,就一直念着你能好好的。”


班青的声音叫人无端心酸:“我没敢想,我们真的还有再见的一天……那天我进了你的马车,看到里面是你,知道你平安长大了,真的比什么都开心。”


仲聆觉得,这小土匪的确不用他来教书。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准确的戳进自己的心里。


班青抬头偷看他一眼,又低下头道:“你和小时候的模样没有变化太多。你长大了,长开了,比以前还要好看。我本来那么的开心,可是一看到你的嫁衣,就变成比什么都难受了。”


他神情羞愧:“我把你抢回山,对你做了糊涂事,事后想起来,真是万般后悔。你救了我的命,我却忘恩负义这样害你,真不是个东西。”


仲聆微微一笑:“你没有害我,你做的很好。”


事到如今,仲聆仔细回想整件事,反而是他利用了班青摆脱了皇宫的监视,并给关若韵安排了一个符合情理的结局,让她名正言顺的从明面消失。


所以这一切,真的不是班青的错。


班青眼眶红红的,仲聆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居然破天荒的不想看着他流泪。


正在他有点想帮班青擦眼泪的时候,班青自己动了。


班青自诩是条汉子,发现自己哭了,觉得十分丢脸,立刻用袖子把脸上抹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就这样失去了可以和大美人亲近的机会。


班青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些年,你都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仲聆淡淡道:“也无所谓好不好,我在大江南北四处跑,去了许多地方,做了许多的事。”


顿了一顿,他并不想说自己的经历,话题一转,又重新带到了班青身上:“你呢?当时这边战乱平息后,你又去了哪里?”


班青说:“后来是丁将军从西雁关率领大军前来,把胡寇从元港城打了回去。他打了整整两年,才把所有的胡寇赶回了北地山脉的另一边。”


“而我从小长大的村子……已经被胡寇烧了,父母不在了,也没有其他的亲人长辈可以投靠,我后来就去了石楠山,当起了土匪。”


仲聆不禁问:“你那时候才几岁,都没有个人照顾你吗?”


班青:“我那年十岁了,基本能干的事情,自己就都会干了。不过后来过些时候,我去石楠山遇到了我师父,是我师父收留了我。”


仲明精神一震,知道这场对话,说到了关键点上。


他重复了班青刚才说的话:“你还有个师父?你这一身武艺如此精妙,都是你师父教的吗?”


班青不知仲聆早就对他起的疑心:“对呀。”


仲聆垂下眉眼:“令师看来也是一方宗师,可否请知令师名讳?”


班青爽快的回答:“我师父姓张,名三!”


仲聆:“……”


这名字敢搪塞的更不走心一点儿吗?


班青神态自然:“是我师父收养了我。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第二个父亲。”


班青是个单纯的孩子,让他对着心爱的人撒谎,还能骗过仲聆的可能性,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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