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无论做了什么,这丫头都能坦然处之,从不居功,便是这份儿赤子之心,就让人止不住想要多疼她一点儿。
留下高氏和蕴宁祖孙俩说话,袁烈则跟着到了袁成阳的住所。
本想着小叔或者有什么事情交代,不想袁成阳却是问起了郭姨娘的事:
“你当初跟皇上说,安西伯郭耀祖战死沙场……可是亲眼见着了他的尸体?”
若然其他人提起这个事,袁成阳或者并不放在心上,眼下说起这个事的却是蕴宁——
一则袁成阳已是对侄孙女福慧双全这一命格很是认同,能引起宁姐儿的戒备,让袁成阳直觉这事怕是真有些不妥;再有就是,虽然蕴宁尽力掩饰,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心和忌惮,依旧让袁成阳寻思,难不成是皇上那边感念宁姐儿出手救治皇后,有所暗示不成?
“郭,耀祖?”袁烈愣了片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叔祖怎么想起他来了?”
“你只管跟我说,当初有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袁成阳瞪了袁烈一眼,“当初你答应收了郭氏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妥……”
袁烈身边总共两个姨娘,一个是生下了一对儿庶子的高姨娘,本是袁烈的贴身侍婢,生了儿子后抬上去的,还有一个,就是这郭姨娘了。
当初郭姨娘嫁入袁家时,已是二十左右的老姑娘了,好在她生的面容温婉,更有为了袁烈而死的胞兄,在袁家地位也很是超然,并没有人敢嘲笑于她。
袁烈一张老脸登时就有些红,只小叔有问,也不敢不答:
“这个,当时倒是没发现……您也知道,我和耀祖都受了伤,当时唯恐敌人再搜过来,耀祖便趁我昏迷时,让贞娘先带了我离开……等我有了知觉,忙命人前去寻找时,已是再寻不到他人了……天寒地冻的,他又身负重伤,如何还能活命……”
那时郭耀祖已是自己身旁得力干将,也恢复了安西伯的爵位。他家何等情形自己本来并不知道,也是那次受伤,两人一路潜行到一个农家小院,才知道这里竟然就是他的家。而小院的主人就是他的胞妹郭贞娘——
他家里也就兄妹两人,当初从军时因不放心胞妹一人在家,竟偷偷把人带了过来,安排在军营不远处的村落里……
本来那之后即便认定郭耀祖已死,袁烈也并没有想着把郭贞娘纳入房中,想着着不然和贞娘义结金兰,再帮她寻一个好人家罢了,不想郭贞娘却是拿出郭耀祖的一封信,说是郭耀祖让她连夜带着自己离开时亲笔写的……
袁烈打开看了才知道,郭耀祖竟是在信中恳求自己把郭贞娘收入房中……
“那你可知道,郭耀祖十有八九并不曾死去,甚至,和你那姨娘多有书信来往?”袁成阳一字一字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爱的双十一快乐
☆、121
“这怎么可能?”袁烈几乎下意识的就开始反驳, 却旋即闭了嘴——
小叔可是绝不会管自己的房内事,会有此一说, 分明是有了什么证据才对。
一时惊疑不定:
“小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却不知袁成阳心情更加不好——侄子这样子, 分明是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所谓以有心算无心,若宁姐儿听岔了也就罢了, 若然猜测是真的, 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呢。
瞪了袁烈一眼,冷声道:
“这件事你自己瞧着办吧, 咱们家那么多暗卫可不是留着吃干饭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但凡发生过的事, 必有痕迹, 要如何做,还用我教你不成?”
这侄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还是多年不打仗, 就失去了该有的警觉?
从备位家主以来,还是第一次惹得自家小叔这般失望, 袁烈也是心塞的紧。
蕴宁却因为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而结结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不想一大早起来,刚陪着高氏用完早餐, 南春便过来了。
把个高氏吓了一跳,不是说隔日施针吗?
还是说皇后病情有所反复?
“不是,不是——”南春忙摆手,却是好险没堕下泪来, “是我们夫人,醒了呢。”
从昏睡床上到今时今日,已是整整过去了一月有余,南春再没想到,皇后还能有清醒的一天。
这般说着,脸上却又有些尴尬之色:
“还有就是,小姐得空的话,能不能再把那药膳给做一遍……”
要说皇后身边最能干的,可不就数南春了?不独聪明伶俐,更兼一手好厨艺,便是和那些御厨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更甚者对皇后的口味拿捏的极准,是以皇后身边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她。
南春自信,昨儿个蕴宁教的药膳,自己已是学了个十成十,更甚者连食材也都是从同一家采买,数量上也是不差分毫,再没想到送过去时,皇后只用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
本还想着是不是皇后刚醒,没有胃口?南春忙又急急的熬了一盅送过去,不料皇后再次吐了出来……
把个南春慌得什么似的,可不就赶紧跑过来搬救兵了?
听南春说完前因后果,高氏自不敢大意,忙不迭催促蕴宁赶紧去看看,心里却是有些发愁,皇后这会儿一刻也离不开宁姐儿,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正自走神,忽然看见蕴宁停了脚,高氏刚想发问,却见蕴宁正低头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金菊,不觉哑然——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南春可不也这么想的?虽是更希望蕴宁能快些,却始终谨守婢子的本分,并不曾开口催促。
待得靠近小院,马上有人迎了出来,却是昨儿个把蕴宁吓得不轻的那个厉二,倒是不见阿烨的影子。
厉二也是个机灵的,看抱着一捧鲜花的蕴宁疑惑的四处逡巡,立马反应过来:“老……我是说,公子和主子一块儿出去了。”
这么早就出去了吗?蕴宁有些诧异,又怜悯阿烨年纪这般小,就没了亲生爹娘照拂,眼下亲人又病重,便是那位周先生,分明也是个身染重疾的,阿烨年纪不大,负担却不是一般的重啊:
“阿烨年纪还小,常日里有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们多提点他些……莫让他被人骗了,或者欺负了去才好。”
走在旁边的南春,神情顿时有些诧异,看了蕴宁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至于后边的厉二,听蕴宁这般嘱咐,不自觉揉了揉肩膀,却是好险没哭出来——
天可怜见,这位袁家小姐什么眼神啊!
除非是活腻味了,不然,怎么有人敢欺负那位活阎王。
还说什么让自己多提点封烨,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封烨手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甚至就是因为昨日推袁蕴宁那一下太过大力,送走人后,封烨就不容拒绝的把自己约到了后山,美其名曰考教考教功夫,却是足足把自己提溜着结结实实的摔了六回。
多亏了袁侯爷昨儿个过来,想着法子把封烨给指使走了,不然,自己不定还得受多少折磨呢。
不能想了,想多了真的都是泪啊。
叫自己瞧着,这满天下怕是主子之外,也就这小丫头面前,封烨还有几分人味儿,其他时候,根本就是个变态大魔王啊。
蕴宁进了房间,没急着给皇后诊脉,却是先把手里的花找了两个瓶子插上,又把遮着窗户的帷幔卷起大半,任阳光无遮无拦的泼洒进来,再将错对着皇后的那扇窗户打开些缝隙,这才回身。
正好对上皇后微微张开双眼,瞧着蕴宁的神情先是一怔,转瞬又变为漠然——
昨儿个昏昏沉沉时,那个软糯的嗓音和记忆中皇儿撒娇时的声音好像啊,还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皇儿了呢,不想却是依旧要回到这冷冰冰的世间。
“夫人醒了吗?”蕴宁上前,似是根本没有看出皇后的厌倦,集合了丁芳华和袁烈的优点,蕴宁五官生的极美,这般欢快笑着时更是给人一种浑身上下都在发光的模样,和摆在桌子上怒放的野花一起,给整个房间平添了无限的生机,“您看今儿个阳光多好,您先躺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做药膳。”
南春忙跟了上去,心说这会儿一定要不错眼珠的盯着,务必做到每一道程序都和袁小姐一般无二才是。
那边蕴宁已是往锅里舀好了清水,又洗干净食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
和昨日一样,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药膳就做好了。
南春却是越发不解,明明自己之前做的和袁小姐一般无二啊。
直到蕴宁装好了药膳,南春直接抢过了刷锅的活计,伸出手指在锅底上剩下的残羹处抹了一下,送到口中,却是大吃了一惊——
这味儿道,竟然果真不一样。
之前也尝过自己熬得那道药膳,余味儿却是发苦,哪里像蕴宁方才煮的这一盅,竟是再没用过的美味,何尝有一点儿药的味儿道?
察觉到南春的怔愣,蕴宁想了想道:
“这些药材也都是有灵性的,南春姑姑清洗时,力气可以放柔些……再有,做药膳时得想着,即便是带了一个‘药’字,可也是美味呢……”
上一辈子拒绝了人群,蕴宁可不就最喜欢和绿植了、药草了一块儿呆着?
更对这些事物,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无与伦比的感知能力,这样的超强能力,自然能让蕴宁最大限度的把握手里每一棵药草的特性,发挥出药草最大的药性之外,又能避免其弊端。
只这样的天赋,却是无法传递给南春的。
看南春失落的模样,蕴宁想了想:
“姑姑也莫要沮丧,夫人眼下会这般,也是太久没有进食、脾胃太弱的缘故,顶多四五天,就不会再呕吐了。甚至便是药物也能服用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房间。
药膳的味儿道实在太香,便是之前对世间种种都提不起兴趣的皇后也不觉张开眼睛,往外面瞧了一眼。
南春忙上前,拿了勺子,小心的给皇后喂了下去,眼见得皇后果然如昨日一样,就着手咽了下去,却是再没有吐出一点儿,对蕴宁感激之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是用了药膳,皇后精力还是有些不济,不大会儿就又抱着寸步不离的牌位睡了过去,蕴宁也趁机告辞。
南春本说要送她的,也被蕴宁给拒绝了,嘱咐她只管侍奉好夫人就行——
这位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之前之所以会令其他医者束手,最大的原因可不就是和她自己没有丝毫的求生意志有关?
倒是和上一世的自己有些像呢。
只这位夫人却是比自己幸运,毕竟那位周先生瞧着也是个痴情人。
思绪竟是不自觉飘到了陆瑄身上,一时又有些羞赧,怎么这些时日,老是不自觉的想起这个人呢……
正自出神,不意身后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不待蕴宁回身,腿就一下被人抱住。
蕴宁低头,却是正对上两张肥嘟嘟粉粉嫩嫩的小脸,一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更甚者,还都有一对儿漂亮的酒窝,登时惊喜不已,忙俯身一个胳膊揽住一个:
“啊呀呀,怎么是你们两个?”
可不正是长公主膝下的那对儿宝贝龙凤胎?
因两个小家伙出生时身子骨弱,之前蕴宁和程仲早成了公主府的常客,尤其是蕴宁,每回去时,还会特意做些适合他们月份的吃食拿过去,两个小家伙眼里,蕴宁和家里人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被蕴宁抱着,都开心的不得了,还个个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争着去抱蕴宁的脖子,口中还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说着:
“姐姐……吃……”
竟是每人糊了蕴宁一脸的口水。
“好,好,待会儿就给你们做好吃的……”蕴宁搂着两人,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又忙向四周看——
俩小家伙既然都在这里了,长公主必然也来山上了。
不想还没瞧见人,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蕴宁忙定睛瞧去,却是蹙了一下眉头——
正急匆匆跑过来的并不是常日里照管两个小家伙的嬷嬷,分明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偏是彼此之间生了嫌隙的柳娇杏。
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柳娇杏已是跑至近前,却是满脸怒容气势汹汹的抬手就去推蕴宁,更是劈手要去夺两个娃儿:
“黑了心肝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怎么就敢抱我弟弟妹妹?就凭你,也敢应他们一声‘姐姐’,果然是吃了熊心豹胆,想占便宜想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了,明天应该也会晚些……真是要哭死了,胃病见好了,胆囊炎怎么就是不肯走啊
☆、122
瞧见和一对儿龙凤胎亲密的不得了的蕴宁, 柳娇杏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第一次知道这位袁家小姐时,柳娇杏还想着帝都贵女中, 终于出现一个比不上自己的了。
若非和程明珠交好, 柳娇杏甚至还起过不然拉拢过来,当自己跟班的心思。
再不想第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尽管有着十多年的小吏之女的生活, 袁蕴宁举手投足间却是丝毫不见小家子气, 更甚者,生的还极美。
没瞧见那些平常看不上自己的家族, 倒是对袁蕴宁颇为留心。
还有更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当初和方简那笔糊涂账, 柳娇杏总觉得其中有袁家的影子。
不然怎么会就那么巧, 明明自己要去见的是袁钊霖更甚者后来听程明珠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 方简那边赴约的应该是这袁蕴宁才对。
结果这对儿兄妹一个也不在,倒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和方简绑到了一起——
即便柳兴平和这个侄女儿不亲,可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
再有柳肖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十八班武艺一套套使出来, 方家又是理亏的一方,无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亲事。
为着这事, 方夫人打击太大之下,可不是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柳娇杏心中的不痛快比起方夫人也少不了多少——方简生的也算相貌堂堂,家世也是顶顶好的, 可架不住这人见到柳娇杏从来就没有个好脸色啊。甚至前几日,为了恶心柳娇杏,还大张旗鼓的抬了一房妾室入门——
哪有人家正妻还没娶呢,就做出这样的打脸未婚妻的事来。
两相对照, 让柳娇杏越发念着袁钊霖。
对袁家的怀疑也没有冲淡这种思念,反是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蕴宁身上——
若非她突然回袁家,程明珠有心成全之下,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和袁钊霖定亲了。
也是这种心理作用下,柳娇杏还曾央着柳肖氏一路哭诉到柳兴平和长公主面前,不想她才说了自己的猜测,长公主当场就发了火,说什么她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直接送回老家待嫁了事。
柳娇杏平日里虽是处处打着长公主的名头耀武扬威,却正经没和长公主相处过。还以为有祖母撑腰,长公主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脸面,哪里想到会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落了个大大的没脸。
偏是长公主这么一撂脸,便是柳肖氏也吓了一跳,泥塑木雕似的,硬是一声没敢吭。
至于柳兴平,看着妻子发火,除了一旁饮茶,根本没发过一句话,分明就是默许的态度。
以柳肖氏之泼,也只得带上孙女儿灰溜溜的离了长公主府。
那之后,柳娇杏算是彻底把蕴宁给恨上了——
早就习惯了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长公主那里的没脸自然也就被柳娇杏全推到了蕴宁身上。
一言以蔽之,柳娇杏觉得,自己和袁蕴宁一定是上辈子有仇怨,见面就犯冲,不然,怎么牵扯着她,就没一点儿好事呢。
今儿个这个论断可不是又验证了一次——
自打昨儿个听说琉璃塔佛光和纶音的事,京城很多人家都恨不得马上赶过来,即便不能再目睹奇迹,能沾些余泽也是好的。
不想一大早赶过来,却在山门处被锦衣卫的人给拦了,说是长公主身体有恙,连夜入了寺中静养,除了原本就住在寺庙中的,其他人家每日依着先来后到,进来烧香拜佛的不得超过十家。
要说长公主这般做派,无疑显得有些霸道。可谁让人家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更和皇上兄妹情深呢。既有锦衣卫出面,分明就是过了明路的。
这会儿又是非常时期,大家本是为了家族富贵而来,可不想好处没捞着,反而惹祸上身。
除非是确然须得上山,余下者大多选择了退却——
即便排的上号进了广善寺,可真是冲撞了长公主,也是一桩麻烦不是?
柳娇杏今儿个会来,却是因为婚期在即,偏是她对这桩婚事实在觉得窝火,听人说了广善寺的奇事,就想着不然趁这个机缘求个签罢了。
不成想到了后却听说了长公主的事。其他人家大多选择了回避,柳娇杏脑袋却是难得灵光一回,倒是不说自己是来抽签的,而是打出柳家的旗号,说是奉了祖母的吩咐,来探望长公主伯母的。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还相当好使,毕竟既是柳家人,跑到这里来探望长公主,怎么也不好撵出去不是?
因此通秉上去后,锦衣卫自然让了道,柳娇杏就得意洋洋的进了山门,来至寺中——
别人都进不来,自己进来了那就是本事。
一想到身后的人不定多羡慕自己呢,柳娇杏就难得的开心了不少。
只所有的愉悦却在瞧见蕴宁和她怀里的那对儿龙凤胎时,败坏了个干干净净——
自己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进来此处,怎么这袁蕴宁早就住在里面了?
更接受不了的是龙凤胎的态度。按理说自己才算是这对儿双胞胎正儿八经的姐姐,倒好,俩小东西见了自己,从来正眼都没瞧过,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让袁蕴宁给收拢过去了——
带着长公主西下两个宝贝疙瘩四处溜达,该是何等的荣耀。
可这样自己也就能想想的场面,眼下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只可惜带着人溜达的不是自己,而是眼中刺袁蕴宁。
妒忌之余更是想要借机狠狠的给蕴宁个教训,也算是出一出心口的那股子怨气——
袁蕴宁的身份,如何不可能跟长公主府有什么交集,不自量力的抱着俩小东西不说,还敢哄着他们叫姐姐。
但凡自己闹腾出来,不怕长公主不厌弃了袁蕴宁,给她排头吃都是轻的,说不好直接掌嘴也是有的。
毕竟,龙凤胎可是长公主的命根子。
抱着怎么把事情闹大的心思,柳娇杏推蕴宁时可不是用尽了全力?
蕴宁自然支持不住,又恐争抢中真摔着两个宝宝了,只得松了手,柳娇杏怀抱着龙凤胎,冷眼瞧着蕴宁往后面倒去——
真是摔死了才好呢。
不想一念未毕,一青一红两个影子忽然在眼前一闪,等柳娇杏定睛看时,才发现,蕴宁根本没有如自己所想跌倒在地,反而被一个青衣男子给扶着站的那叫一个稳当。
而两人的旁边,则站着一个脸上覆了面具身穿红袍的锦衣卫。
要说那青衣男子生的极为出众,可柳娇杏气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直接指着那锦衣卫恶声恶气的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这两个意图谋害长公主孩儿的混账给抓起来!”
青衣男子既是护着袁蕴宁,显而易见是袁家亲近的,至于这锦衣卫,自然是为了保护怀里这龙凤胎而来。
只她想的虽美,无奈龙凤胎却是不配合——
他们本就和柳娇杏不熟,更兼对蕴宁亲近的紧,突然被柳娇杏这么强行抱过来,自然吓坏了,齐齐扭了头,拼命的朝蕴宁伸出小手,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姐,姐……抱……”
“喂,你们哭什么?”柳娇杏登时手忙脚乱,“乱叫什么?我才是你们姐姐……啊!”
却是手里突然一空,却是那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忽然靠近,直接接了俩娃娃递转手给了闻声跑过来吓得脸都白了的一众仆妇们。
“你想干什……”没想到锦衣卫面前,这青衣男子还恁般嚣张,柳娇杏也是目瞪口呆。而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锦衣卫也终于动了,却不是如自己所想,把袁蕴宁和那青衣男子抓起来,而是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拽住柳娇杏的衣襟,往后一送:
“现在,马上滚!”
他的声音并不大,柳娇杏听在耳朵里却依旧如惊雷滚过,实在方才离得远了没察觉,这会儿靠近,却是没来由的瘆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重重摔在地上,才被胳膊肘处传来的刺痛唤回了神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却还嘶叫着:
“你们都瞎了眼不成?明明是袁蕴宁……心肠歹毒,想要对我弟弟妹妹不利……我这就去找长公主,让大伯把你们全都砍了……”
不想离得近的仆妇听了不独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还翻了翻白眼:
“这叫什么事!说什么袁小姐对我们家小主子不利,柳姑娘还是省省吧,以为别人都是蠢的不成!”
袁小姐去府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如何不知道,这小姑娘却是投公主府几位主子眼缘的紧,一向严厉的宁嬷嬷更是对袁小姐另眼相看,比起柳娇杏这个讨人嫌的,袁小姐可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的客人!
只龙凤胎依旧哭的厉害,大家也不耐烦和柳娇杏详说,只恳求的瞧着蕴宁:
“袁小姐,俩小主子黏您的紧……”
分明是想求蕴宁帮着哄一下孩子。
两个宝宝本就是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蕴宁早心疼的什么似的,闻言忙接过来,俩小家伙一回到蕴宁怀抱,便即紧紧的搂住蕴宁的脖子,一叠声的喊着“姐,姐……”
虽依旧是受了惊吓的模样,哭泣的声音却好歹慢慢小了些。
一旁柳娇杏瞧的着简直目瞪口呆。
☆、123
到了这会儿要不明白, 袁蕴宁分明之前就和俩小东西认识,她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又惊又怕又气, 再加上这会儿躺在地上的模样太过狼狈, 一时气苦不已:
“好你们这些烂了肝肺的背主的东西,长公主不在, 你们就敢不拿小主子当回事了, 看我回去告诉伯父和长公主……还有你,袁蕴宁, 也就小孩子才会被你的蛇蝎心肠给蒙蔽,你记着, 我要让你不得……”
下一刻却是一滞, 无比惊恐的把到了喉咙口的“好死”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却是青衣男子和那红衣锦衣卫齐齐看了过来, 柳娇杏心里登时升起一阵巨大的惶恐,竟是大脑间一片空白,再不敢使泼, 鹌鹑般缩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可即便她已经如此老实了,却依旧被无声无息靠过来的两个锦衣卫“押送”出了山门, 直接丢回了车上,并喝令此后再不准靠近长公主府一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柳娇杏就彻底懵了——要是没了长公主府的金字招牌, 单凭她那个在外任职的爹,会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才怪。
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因为心里太过堵得慌,方才在锦衣卫并青衣人身上受的气,柳娇杏全发到了车夫身上, 竟是掂起鞭子一阵乱抽,那车夫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伤的狠了精神恍惚,下山时竟是连人带车翻到了山沟里,柳娇杏性命虽然无碍,却是和方简当初一般,把两条腿给砸折了。
消息传出去,方家当即登门,以柳娇杏身有恶疾为名,闹着要把亲事给退了……
虽然事后柳家派人查勘,确然没发现一点儿人为的痕迹,柳娇杏却总觉得,自己会翻车,和袁蕴宁有直接的关系,甚至认定,就是那青衣少年和红衣锦衣卫出的手。
可惜事后打听了才知道,那锦衣卫不是旁人,正是被皇上提拔起来、眼下又得了太后青眼颇受信重的催命修罗封烨。
至于说青衣男子,则是跟着太夫人给先祖上香的陆阁老家的公子……
听到对方的身份,即便是泼遍天下无敌手的柳肖氏也怂了——
别说是没证据,即便手里有什么证据,可也不敢闹啊。
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才敢惹那个封阎王;至于说陆阁老家的公子,柳肖氏这些年心心念念盼着的可不就是小儿子回京?真是得罪了阁老,儿子想要回京,做梦还差不多。
所以即便是哑巴亏,柳娇杏这次也是吃定了。
柳家的纠结,蕴宁自是丝毫不知。
之前一颗心都在龙凤胎身上,好容易龙凤胎哄好了,又跟着柳家下人去见了长公主。
倒不是说怕因为柳娇杏的事被长公主记恨,委实是有些担心长公主。
毕竟长公主的性子,蕴宁也算了解一二,一向是个好强的,若非真是身体不适,绝不会做出这么大的阵仗。
至于说从天而降的陆瑄,明明这些日子想通了很多事,却在突然见到本人时,手足无措至极,就是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似的,别说相处了,分明连眼睛都不敢往陆瑄身上瞥,哪还有之前的丝毫淡定?
竟是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跟陆瑄说,掉头就要走。
及至走了几步,才恍惚意识到陆瑄好像穿的太过单薄了吧?
急匆匆的步履就有些迟疑,止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不意正好和陆瑄定定望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脚下一软,好险没摔倒。
陆瑄本是正蹙着眉,不懂蕴宁怎么忽然就对自己视而不见起来,瞧见这一幕,忙要上前去扶。
吓得蕴宁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同时却又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浮起在心头。
实在是这种站在后面凝视着自己的淡淡忧伤神情,竟是说不出的熟悉,好像曾经见过一样,眼睛一时也有些热辣辣的,迟疑了一下,终是站住脚,低声道:
“我没事,只是去见长公主,很快就会回来……”
陆瑄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觉见到蕴宁时充盈胸腔的喜悦几乎能溢出来一般,柔声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还以为方才动作太过鲁莽,惹了蕴宁生气了呢。
直到目送蕴宁走的不见了,才转过身,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站立原处的红衣锦衣卫:
“封大人挺闲的,不在皇上跟前效命,倒是跑到这广善寺为了俩小孩子劳心劳力。”
封烨神情登时一厉,盯着陆瑄瞧了片刻,慢声道:
“这世上聪明人总是最短命的,想要活的长些,还是蠢一点儿好。”
“那封大人以为,我是聪明人,还是蠢人呢?”陆瑄却是丝毫没有被吓到,反是呵呵一笑,更甚者眼底有慑人寒光一闪而逝,“你封大人想要用多少人头染红你的升官之路与我无关,只你记得一点,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能谋划的!”
今日这一局可谓天衣无缝。
可外人瞧不出什么,陆瑄却明显察觉到不对。毕竟,怎么就会那么巧,蕴宁前脚出现在山上,后脚长公主就病了,闹得人尽皆知不说,更是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胡太后那里或者觉得正好借了女儿这场病,再次向世人彰显自己重新执掌朝堂的事实。
陆瑄却丝毫不会认同——即便接触不过寥寥数次,陆瑄却早已认定,封烨此人根本就是一头再残狞不过的独狼。
长公主身份再尊贵,想要驱使他如此尽心尽力,可能性都不大。
唯一的解释就是,长公主的病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而这背后,则隐藏着更重要且危险的事实。
更别说,陆瑄的身手,如何察觉不出来周围潜伏了太多高手,要说一个长公主府,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力量。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皇上做了什么安排。
只陆瑄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皇上到底有什么事,会和蕴宁扯上关系。可既是防备的这么森严,可见事情不会小了,这个时候,牵扯进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封烨眼中忌惮的意味更浓。
从前在边关时,也总是被人称赞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若非过人的功夫并傲人的头脑,封烨也不可能在朝内并外族重重拦截之下,安然返回朝廷,甚至短短一年时间,就把仇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放眼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也好,武将也罢,还没有那个人能让封烨放在眼里,唯有这陆瑄是个例外。
从得了皇上信任,封烨秘密调查的重臣可不止一个,却是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这其中竟是数陆家,严格来说,应该是陆阁老这一房,最是难以渗入。
尤其是这陆瑄,他离家的这几年,竟是一点儿痕迹没留下,宛若白纸一般,一点儿痕迹也无,甚至若非偶然瞧见他和端王世子同行,都不知道他竟然还和周瑾有交集。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即便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依旧由不得封烨不在意。
且两人每一次见面,陆瑄给封烨的感觉就会再危险一些……
当下冷冷一哂:
“陆公子看来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丝毫不懂得安分为何物的人,真的是蕴宁的良配?
两人这边剑拔弩张,却是急坏了闻声赶过来的陆珦——
陆老夫人今日会上山,倒不是为了广善寺的佛光纶音奇观,却是为了给陆阁老原配也是陆瑄的亲娘小崔氏做法事而来。
不然陆瑄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跑到广善寺来。
因小崔氏的死和当初陆阁老的疏离冷淡有着直接的关系,是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崔老夫人并陆瑄前来,至于陆阁老则根本不被允许前来,其他陆家人自然就更没有机会了。
还是陆珦仗着和陆瑄关系好,又经常跑到老夫人跟前尽孝,更是提前和广善寺的和尚说好,连带的一应香烛纸马都准备齐全,才得以陪着这一老一小俩祖宗一起过来。
因为一路鞍马劳顿,陆老夫人自然已是直接去了禅房安歇。倒是陆瑄闲来无事,在寺中四处走了走,好容易得了个和小九亲近的机会,陆珦尽管也是累的腰酸背痛,依旧没敢去歇着,而是陪在陆瑄身侧。
本来小九还是好好的,可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飞”了起来,等陆珦回过神来,正好瞧见自家从来不近人情的九弟,正小心翼翼的扶了个女子,一时可乐至极——
啊呀呀,自家小九终于开窍了!合着跑那么快,是要英雄救美来着。
相比于陆瑄的速度,他的脚程自然慢些,本想着怎么也得瞧瞧那个让小九救下的人长什么模样才好啊,不想等他跑到近前,人家小姑娘竟然已经转身走了。
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小姑娘被自家这么厉害的小九救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