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叶南期也没拗过沈妈妈。
沈妈妈年轻时是画家,天然的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者,总觉得夫妻之间要这样才是完整美好的。
两人一个不情一个不愿,上车了也相对无言。叶南期是因为自己昨晚“投怀送抱”有点尴尬,沈度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车开了会儿,沈度才开了口:“你那些传闻不管有多少是真的,现在最好收着点。”
翻译过来就是:现在有沈家当你的靠山,就不要去爬那些乱七八糟的床了。
叶南期本来不甚在意沈度误会什么,听着他这语气,心头火突然就起了,托腮侧头看着沈度,薄薄的唇角一弯,莫名就有点勾人的味道:“沈度,你是不是觉得睡了我一次就要管着我了?那得有多少人要管我,就你……”
车猛地停了。
沈家这别墅在山上,幸好四处荒凉,不然这突然停车恐怕会出交通事故。
叶南期猝不及防,给安全带勒得眼泪都差点下来,火大了:“你想死先把我放下去。”
沈度笑着的时候还好,虽然有几分戏谑,好歹不那么危害社会。脸色一沉下来时,眉目间仿佛涌动着股煞气,颇为可怖。
“我妈很看重你,你爱怎么浪是你的事,别让她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顿了顿,沈度品味了一下叶南期刚才话,做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
他打开车门,仗着自己力气大,把叶南期给扔下去了。
叶南期不可置信地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被人踹下车的事实,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只能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
好在叶南期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到公司时已经是上午九点。
进了小会议室,屋里太热,叶南期靠在桌边,修长的双腿漫不经心地交叠着,脱下外套放在一边,低头把袖子挽起来。
闻琛从包里拿出剧本,话还没出口,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小臂,脸色难以言喻地复杂起来:“……南期啊。”
“啊?”
闻琛道:“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们年轻人了,唉。”
叶南期直觉他吐不出象牙。
闻琛指了指他的手臂:“啧,这么激烈。都提醒你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了……”
叶南期低头一看,才发觉昨晚从床上摔下去,小臂不知道磕哪儿了,青了一块。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皙,便尤其显眼,昨晚都没发觉,现在才觉得有点痛。
叶南期咬牙切齿:“你哪只眼睛看出这是事后痕迹了?”
闻琛反问:“难道不是在床上折腾出来的?哎,你啊,明天就要去试戏了,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啊……”
叶南期哑口无言。
这还真是在床上磕出来的。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会儿,耐着性子解释:“闻哥你误会了,是昨晚那个傻逼凑过来拿我的手机,我躲的时候从床上摔下去……”
“你们果然同床了!”闻琛惊叹于这个世界的神奇。
叶南期发现越描越黑,干脆不纠缠这个,换了话题:“……我们还是说说剧本的事吧。”
近乎不眠不休地准备了一个月,叶南期很有信心能拿下角色。他的演技本来就不错,算是这一辈“小鲜肉”里最好的那一批,现在刚红起来,还能带动流量。
这个剧本的男三可塑性很强,是被派去黑帮的卧底,在身份没有揭露前,一直显得亦正亦邪,有时候暗中帮主角一把,有时候又坑他们一把,让主角丢失追踪的线索,因为身不由己做过不少坏事,追求正义而做出的牺牲,显得尤其矛盾。
叶南期和闻琛讨论了一上午,吃过饭休息后,去健身房跑了会儿步,安稳地睡了个午觉,下午没再拉着闻琛对戏,而是和闻琛告了别,去了家老电影院,买了张电影票,低调地走进去。
这是叶南期的习惯,每次试戏前他都状若疯魔,只有最后一天,会给自己休息缓和的时间和空间,到这家老电影院选一部老电影看一下午。
闻琛招呼了他明天注意时间,就不再打扰他。
今天叶南期买到的电影票,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竟然是他姐姐叶湄演的、并且是唯一一部电影。
叶南期的手指在电影票上掐出几道深痕,才自然而然地入了座。
这个老电影院经常播放一些已经下架或者毫无人气的老电影,没多少客人,再过不久就要倒闭,放映厅还是老式的,又大又空。
叶南期寻到座位坐下,静静地看起这部电影。
伴随着轻柔的bgm响起,叶湄年轻的脸庞出现在了叶南期眼前。
距离她的离开,已经有八年。
当年铺天盖地的艳照门、爆料、各种绯闻仍然像噩梦一样笼罩在叶家人的头顶。大荧幕上的少女眉目如画,长得极美,一颦一笑皆是文章。
即使她已经逝去多年,叶南期仍然没有忘记她的长相。
这些年叶湄频频出现在他梦里,不是苍白惨淡的愁容,就是狰狞恐怖满脸是血的模样,她在他的印象里已经不会笑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屏幕上的叶湄露出宛如春花的灿漫笑容。
当年叶湄被封杀,接的广告拍的剧全部下架,能正大光明在电影院里放出来,还得多谢这个快要倒闭毫不讲究的老电影院。